老祖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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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刘邦救场与三方对峙

地窖深处涌出的寒意尚未散尽,当铺废墟里,空气凝固得像一块砸不落的冰坨子。

嬴政——那个裹在玄鸟黑袍里的身影——目光扫过之处,连弥漫的尘埃都似乎屏住了呼吸,不敢再飘动分毫。他的问话轻飘飘落在王建国身上,却重逾千钧,压得瘫在瓦砾堆里的王建国喉咙发紧,连吞咽唾沫都成了奢望。

他像条离水的鱼,徒劳地张着嘴,喉咙里只挤出“嗬嗬”的破风箱声。

项羽的赤红眼珠死死钉在嬴政身上,臂甲下的肌肉因极致的愤怒和某种更深的、源自血脉的惊悸而剧烈震颤,那道被关羽铁片划开的裂口边缘,暗沉的金属微微扭曲着。

关羽同样如临大敌,丹凤眼眯成一道锋利的寒芒,紧握着那块锈铁片的手青筋暴起,周身气场凛冽如西伯利亚寒流。李白悄悄抹去额角渗出的冷汗,宽大的白袍无风自动,眼神里写满了“此地不宜久留”。

张警官和两名年轻警员背靠背,手指死死扣在冰冷的扳机上,枪口在项羽、关羽、嬴政三者之间紧张地小幅度移动,汗水浸透了藏青色的制服领口。

红姨在赵四怀里,翻着白眼,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嗬嗬声,彻底吓丢了魂。

“汝……便是此地之主?”嬴政的声音再次响起,比刚才更沉,带着一种金玉摩擦的冰冷质感,每一个音节都清晰地敲打在濒临崩溃的死寂上,像冰锥凿击冻土。

王建国浑身一激灵,求生的本能压过了四肢的瘫软。

他手脚并用地想从碎砖烂瓦里爬起来,动作笨拙得像只翻壳的乌龟,眼镜也不知飞到了哪个角落,视野一片模糊的绝望。“是…是是…小…小的王建国…”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破碎得如同被车轮碾过的枯叶。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僵持即将绷断最后一根弦的刹那——

“哎哟喂——!”

一声极其突兀、油滑、带着浓重市井气的惊呼,猛地从当铺一个相对完好的角落炸响!像块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这片冻僵的死寂上。

所有人的目光,包括嬴政那冰冷审视的视线,都被这声怪叫猛地扯了过去。

只见墙角那个豁了口的粗陶酒樽,不知何时竟自己骨碌碌滚到了倒塌货架的阴影边缘。

此刻,它正以一种极其诡异的方式疯狂地原地旋转!

樽口残留的浑浊酒液被甩出细密的弧形水珠,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油光。樽身发出不堪重负的“嗡嗡”震鸣,仿佛里面关着个躁动不安的小鬼。

“咔嚓!”

一声脆响,粗陶酒樽竟在高速旋转中从中间裂开一道细纹!

紧接着,“噗”的一声轻响,仿佛瓶塞被顶开,一股浓郁得化不开的、混合着劣质谷物和某种奇异发酵气息的酒雾,猛地从裂缝中喷涌而出!

这酒雾带着一种近乎蛮横的穿透力,瞬间压过了嬴政带来的冰冷威压、项羽身上的硝烟血气、关羽的凛冽杀气,甚至那泡面与二锅头的残味,霸道地充盈了整个废墟空间。

酒雾弥漫的中心,空气疯狂扭曲、旋转,一个身影以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由虚化实。

没有惊天动地的光芒,也没有摄人心魄的威压,只有一股子浓得呛人的酒气扑面而来。

那身影站定,先是一个趔趄,仿佛宿醉未醒般晃了晃脑袋,然后才抬起头,露出一张与现场肃杀氛围格格不入的脸。

来人约莫四十许年纪,面皮微黄,细眼长眉,下巴上稀稀拉拉几根胡须,透着一股子精明又惫懒的市井气。

他身上套着一件洗得发白、沾着不明油渍的赭色粗布短褐,腰间胡乱系着根草绳,脚上趿拉着一双破草鞋。最扎眼的是他那张脸,此刻正努力挤出一个极度浮夸、带着十二分谄媚的笑容,细长的眼睛眯成两条缝,搓着手,对着满场肃杀的各路“神仙”点头哈腰:

“哎呀呀!误会!天大的误会啊各位!这是唱的哪一出?鸿门宴还是十面埋伏?怎么连陛下都惊动啦?”他目光扫过嬴政那身玄鸟黑袍,脖子夸张地一缩,脸上谄笑更盛,随即又看向浑身紧绷、杀气腾腾的项羽和关羽,以及那黑洞洞的枪口,立刻换上一副和稀泥的老好人嘴脸,“项老弟!关二爷!消消火,消消火!都是自家人嘛!大水冲了龙王庙啦!”

这突如其来、画风清奇的闯入者,这满嘴跑火车的油滑腔调,瞬间让本就紧绷到极限的场面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凝滞。

项羽那择人而噬的目光从嬴政身上移开,死死盯住这个嬉皮笑脸的闯入者,赤红的眼瞳里第一次浮现出清晰的、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厌恶,仿佛看到了一滩甩不掉的烂泥。“刘邦?!”他几乎是咬着牙根从喉咙里挤出这个名字,带着刻骨的憎恨,那感觉比对嬴政的恨意更加直接、更加鲜活,“你这无耻狗贼!竟也在此?!”

关羽的丹凤眼微微眯起,对这个突然冒出来、油腔滑调的家伙显然也缺乏好感,握着铁片的手并未放松分毫。

嬴政冰冷的视线落在刘邦身上,那目光如同在审视一件无足轻重的器物,冷漠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他并未开口,但那股无形的压力,让刘邦搓手的动作都僵硬了一瞬。

刘邦却仿佛对项羽的辱骂和全场不善的目光浑然不觉,或者说,他根本不在乎。他夸张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发出“啪”的一声脆响,脸上堆砌的谄笑纹丝不动,反而更添了几分热络:“看看!看看!我说什么来着?项老弟你这火爆脾气真是一点没变!见人就咬!误会!都是误会!”他几步绕过地上的碎木烂瓦,目标明确地走向瘫软在地、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般望过来的王建国。

“这位小兄弟,”刘邦蹲下身,一把扶住王建国还在哆嗦的肩膀,手掌油腻腻的,力气却不小,压低了声音,一股浓烈的劣质酒气直喷王建国面门,“别怕!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看你这小破铺子折腾的…啧啧,够热闹啊!”他目光飞快地扫过满目疮痍的现场,最后定格在嬴政、项羽、关羽三人身上,细小的眼珠滴溜溜一转,嘴角勾起一丝狡黠的弧度,声音却陡然拔高,充满了“恍然大悟”的浮夸:

“哎呀!明白了!全明白了!各位老板!各位英雄!还有这位…咳…陛下!”他对着嬴政的方向飞快地拱了拱手,姿态放得极低,“敢情诸位是来考察我们‘古今文化交流中心’新推出的沉浸式实景历史综艺项目——《祖宗驾到》的现场预演啊!失敬!失敬!”

他松开王建国,站起身,双臂夸张地展开,仿佛在拥抱这片废墟,唾沫横飞,激情澎湃:“看看这场景!看看这氛围!这破坏!这狼藉!这…这扑面而来的历史厚重感!绝了!太绝了!关二爷温酒斩华雄的愤怒爆发!项霸王破釜沉舟的豪情!还有…还有陛下这君临天下的无上威仪!简直是教科书级别的沉浸式演绎!情绪饱满!张力十足!完美复刻历史名场面!”

他猛地转向一脸懵圈、还举着枪的张警官,脸上堆满“专业人士”的歉意笑容:“这位官爷!辛苦辛苦!实在对不住!我们这预演啊,追求的就是一个百分百真实!演员都太投入了!情绪一上来,没控制好力度,把群众演员吓着了,道具也砸坏了不少!惊动了各位,实在是我们工作失误!该赔!双倍赔偿!红姐的门!小兄弟的柜台!还有各位官爷的辛苦费!统统双倍!”

张警官被他这一连串机关枪似的“专业术语”轰得有点发懵,举枪的手下意识地往下垂了垂。他看看一脸“真诚”的刘邦,又看看废墟里那几个气场迥异、怎么看都不像演员的“古人”,眉头拧成了疙瘩。

这说辞…比刚才王建国那套“历史综艺”可离谱多了!但偏偏这满地的狼藉,这混乱的场面,似乎…又有点歪理?

刘邦根本不给张警官思考的时间,立刻转向废墟中央气场最强的三人,脸上瞬间切换成“导演指导演员”的恳切表情,搓着手,小碎步凑近几步,却又保持着安全距离,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谄媚和“专业建议”:

“陛下!项老弟!关二爷!三位演得太好了!简直是…是灵魂附体!不过…咱这毕竟是预演,稍微收着点劲儿,啊?情绪再饱满,也得给后续正式拍摄留点布景不是?再说了,”他指了指张警官手中的枪,声音压得更低,带着心照不宣的暗示,“官爷们手里那铁疙瘩,可不是闹着玩的道具!那是真家伙!万一擦枪走火,伤了咱这价值连城的‘国宝级演员’,那损失可就海了去了!咱这《祖宗驾到》的大项目,还指着三位挑大梁呢!您三位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一番话,连消带打,胡萝卜加大棒。把嬴政、项羽、关羽硬生生拔高到“国宝级演员”的地位,暗示他们“价值连城”,又用“真家伙”和“项目”隐晦地提醒他们此地规则的危险性和“合作”的必要性。

嬴政冰冷的视线在刘邦那张谄媚油滑的脸上停留了片刻,那目光仿佛能穿透皮囊,直刺灵魂。

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察觉的波动在他古井无波的眼底掠过。他并未言语,只是那弥漫在废墟中的、令人窒息的冰冷威压,似乎…极其细微地…松动了一丝丝。

仿佛高高在上的神祇,短暂地垂眸瞥了一眼脚下蹦跶的蝼蚁,虽不屑,却也懒得立刻碾死。

项羽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如同野兽低吼般的“哼”声,赤红的眼瞳在嬴政、刘邦和警察的枪口之间扫视,胸膛剧烈起伏,攥紧的拳头松了又紧,最终只是对着刘邦的方向狠狠啐了一口,那口唾沫带着浓烈的恨意砸在旁边的碎砖上。

他没有再扑向嬴政,但那股择人而噬的狂暴气息并未消散,只是被强行按捺,如同暂时休眠的火山。

关羽丹凤眼微阖,捋了捋自己那把在刚才混乱中被项羽拳风切断了几缕的美髯,动作缓慢而沉重。他看了一眼刘邦,眼神复杂,厌恶中带着一丝无可奈何的默认,最终目光重新落回项羽身上,警惕未减,但那股欲与项羽立刻分生死的战意,终究是被刘邦这通胡搅蛮缠暂时岔开了。

废墟里紧绷得令人心脏爆裂的三方对峙,竟被刘邦这一通插科打诨、连捧带吓的“沉浸式综艺”歪理,生生撬开了一丝喘息的缝隙!

王建国瘫在地上,看着刘邦那油滑的背影,第一次觉得这张市侩的脸庞竟如此可爱!他连滚带爬地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哑着嗓子,用尽全身力气对着张警官嚎:“对对对!刘制片说得对!官爷!都是拍戏!意外!纯属意外!我们赔!马上赔!红姨!红姨你醒醒!门我们赔新的!双倍!不!三倍!”

张警官看着眼前这荒诞到极致的一幕:一个油滑的“制片人”,一个吓瘫的“店主”,三个怎么看都不像演员的“古人”,满地狼藉的“布景”,还有怀里晕厥的报案人……他太阳穴突突直跳。多年经验告诉他这事处处透着邪性,但眼下这“沉浸式综艺”的离谱解释,反而成了唯一能把场面勉强圆过去的说法。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和无数疑问,缓缓垂下了枪口,声音带着浓浓的疲惫和不容置疑:

“我不管你们拍什么戏!立刻!马上!把现场给我清理干净!伤者送医!损坏赔偿,你们双方协商解决!至于你们……”他锐利的目光扫过刘邦、王建国,最后落在嬴政、项羽、关羽、李白身上,“所有人!带上有效证件!明天上午九点!东城派出所!接受详细询问!一个都不能少!听清楚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