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求道长生
“少爷，老爷回来了，要见你！”冠子花脸上笑容一僵。
林还昭还在疑惑间，就见对面风华万千的公子已站起身拜别，“冠某还有事，请恕在下不能奉陪了。”
“嗯，公子你既然有事就先走吧。”
冠子花就要离开，临走前还不忘嘱咐一旁的侍女，“素心，你留下。”
林还昭忙道，“有这位姑娘照顾我这几天已十分感激，公子不必再麻烦她了。”
冠子花神色匆匆，没再推辞什么，道了句“好”就带着人离开。
主仆走后，林还昭在房间里找了一圈，发现自己穿来的那身灰衫被整齐地叠放在柜子里。除此之外，里面还留了几套换洗的衣裳。她摸了半天，始终没有找到自己藏在衣服里边的钱币。大概是掉江里去了，她垂头丧气一屁股坐回床上，无奈接受这个事实。她如今身无分文，但路费是一定得准备好的，转眼看到衣柜里的衣服，她上前拿起来仔细摸了摸，这布料典当了想必足够路费。虽然有些不厚道，她暂时也只能想到这个办法了，下次有机会再一并还吧。
林还昭仍旧套回自己的灰布衣服，扮回男子，出了房门，她背着包袱走下楼梯，大厅中有人朝她投来好奇的一眼，她并没在意。
“这个房间你帮我退了吧。那个房钱……”
掌柜看出林还昭面上略有为难之色，恭敬笑道，“客官放心，七公子早已说了记在他帐上。”
林还昭暗松一口气，转念又觉得欠人人情始终不好，遂又问道，“掌柜的，不瞒你说，我与这七公子也是萍水相逢，我不好意思欠他房钱，但是财物又实在都丢了。不知这七公子是哪家子弟，将来我好将钱还给人家。”
掌柜一听这话，笑道，“嗨，想必客官你也是第一次来咱们洛临城吧，咱们洛临城的城主大人家有七位子女，这七公子自然是最小的那位，这点钱对他那样的贵公子来说，根本就不值一提，您也不用想着还了。”
出了客栈后，林还昭才真正知晓洛临城的繁华热闹，她不过就是要找间当铺，连问了好几个路人，从人群中穿来穿去，一番兜转之后，不但没有寻得路人口中的当铺街所在，反而把自己给绕晕了。长叹了口气，她只好走到近处桥边，将就着在石凳上歇了一歇，不仅腿酸，而且口干舌燥。在这里等了半天，林还昭觉得这么耗下去也不是个办法，看了看桥对面，都是清一色的高墙大院，道路规划齐整，想来住户非富即贵。这边始终等不来路人，不如过了桥去有人居住的地方问一问倒还是个办法。
轩楼连成一片，林还昭找了一圈，始终没找到正门所在，忽见得路口有两个女子走过，赶紧追出去拦住。
“两位姑娘，请等一等！”
储知玉停下脚步回头望来，见是一个布衣男子，不由好奇，还没待开口，却又听那人气喘吁吁道，“我想请问一下，当铺街怎么走?”
身侧的侍女阿辞闻言，忍不住诧异道，“当铺街可离这远着呢？你怎么能寻到此处？”
储知玉也忍不住笑道，“想来公子是迷了路。”
“的确如此，在下头一次来这洛临城。”
“洛临城这么大，你人生地不熟地，就敢一个人到处乱跑？”阿辞说道。
“实在是没有办法，在下流落到这里，正着急找当铺换些钱财，打算要去京都。”
“原是如此，我看这天色将晚，公子你也累了，不如先进我家去歇一晚，明天我再找人送你去可好?”
林还昭心里想的是求之不得啊求之不得，面上也难掩感激之色，忙作揖道，“如此就多谢小姐相助了！”
“无碍，走罢。”
跟在两个女子后面走着，林还昭不由在心中感慨，这洛临城里的人倒是都十分友善。
正想着，几人已经到了一处高门前。
“小姐!”两名仆从恭恭敬敬行礼。
“这便是我家，进来吧。”
林还昭刚随着前面的小姐迈过门槛，就见前面突然跑来好些人。其中一个老妇赶紧上前来搀扶这小姐，说道，“小姐今天去学医，怎么不多带些人，也不叫人准备马车，就带了阿辞一个可怎么使得？”
“反正路也不远，我就是自己走走，你们不用担心。”
“那怎好，少爷吩咐过了，不能让您太劳累，小姐快快随我们进屋去吧。”其后一群人也跟着上前来小心伺候着，林还昭还在一脸疑惑，储知玉已经对她笑道，“倒叫你看了笑话，我自小身体不好，这些人也就是太担心了。”说完，又对身旁老奴说道，“你先带这公子在这里住下，找人好生伺候着。”
林还昭再次拜了谢，才随着老奴走去。
两人回到房间，众人都退到门外去，阿辞才上前来问道，“小姐直接把那人带到家中救治，岂不会方便许多？”
“阿辞，我觉得那人的伤很可能是桓修所为。”
“如果是少爷的话，那个人来路不明，又不知为什么伤得这么重，莫非是江湖上的仇家或是歹人？”
储知玉并没有回答她，而是陷入了沉思，自幼年来此治病起，她就长居于洛临城。这些年，他们家的万石堡一直是弟弟独自打理。虽然弟弟经常会来这里看她，但她总是觉得他有事情瞒着自己。
储知玉没有继续再想下去，眉眼间舒展开一抹笑意，道，“明天就交给师父吧，咱们不必去了。你家小姐我能把伤成那样的给救活，不得算半个神医？”
“那是，万药阁的弟子里就属小姐你医术学的最好！”
储知玉也笑着，眉眼间却细微地划过一丝无奈。
储桓修是晚上回来的，他先到姐姐房里给她盖好被子，听到总管汇报今天府里来了位借住的公子，他只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并未说什么。
独自来到后院的长廊里，一名黑衣人轻巧地跃到他面前，恭敬跪地。
“还没找到那人？”储桓修问。
“属下无能，这几天找遍了那断崖底下的水域，也去城中各住户家探查过，完全没找到那人的踪迹。”
储桓修微微皱眉，黑衣人道，“堡主不必担心，依那人当时的伤势，即便有人相救，恐怕也难以活过来。”
“那人知道了我的身份，还是不能掉以轻心，你接着找，一定要找到！”
“是。”黑衣人飞身而去。
第二天一大早，老爷子已经出去处理公务，冠子花终于得到解脱，换一身新衣裳，摇开一把璇玑扇，足尖轻巧点地，不过几步功夫，便已然消失不见。
储桓修面目不善地盯着重檐上突然出现的翩翩公子，嗔怒道，“好好的门你不走，下次可就别怪被守卫当贼抓了去。”
“自是不会，你家哪个守卫若能抓得住我，也算是很有本事了。”懒懒地将右肘撑在屋檐上，冠子花的眉眼间皆是掩不住的笑意。
储桓修还没有说话，便又听他道，“今天是我的生辰，怎么反倒还要来请你？”
“谁家是一大早就开始过生辰的？”
“没有办法，老爷子又打算把我的生日宴变成相亲宴，到时候我可就陪不了你了。”
储桓修刚想也劝一句你该成家之类，却见上面那人突然消失无踪，不知落到哪处去了。
林还昭寻到储知玉所在，正要上前，忽见面前突然落下一人，不由呼吸一窒。来人着一袭精致淡粉锦袍，通身气度卓然，令人无法忽视。林还昭认出七公子，还未待开口，却见眼前这人已经笑开来，粲然对她道，“小昭，你怎么也在这里？”这时，房中储知玉恰好也推开了门，说道，“原来你们认识？”
“姐姐又是如何认识的？”冠子花疑惑。
储知玉已出了门上前来，阿辞小心跟着。储知玉对着冠子花舒颜笑道，“昨日碰巧遇上的，这公子本打算去换盘缠回京都，一时迷了路。”
“原来你是从京都来的。”冠子花面带探究之色。
林还昭道，“确是如此，今天正要打算上路，才来拜托小姐。”
“哦，那倒不用麻烦姐姐了，过两天我爹也要差人上京办事，他们驾车可比一般车夫快多了。你不妨再等一等？”说完见林还昭似乎面有难色，继续道，“明天是洛临城三年一度的沐华节，到时候整个城必然热闹非凡，你现在就离开，岂不是太可惜？如果没有什么紧急的事情的话，我觉得你应该留下来看一看，毕竟机会难得。”
林还昭自然不是喜好游乐之人，还没答复，却见一旁储知玉已经走上来，笑道，“既然小花不想公子你走，何不再在我这多留几日？”望了望冠子花，又笑看林还昭道，“沐华节明天才开始，小花公子的生辰却是在今天，既然你们相识一场，不如待会儿一起聚一聚？”
“这……”说到底，林还昭是个面热心冷的人，读书多年，她早已成了别人口中的书呆子，除去有利益牵扯的交集以外，额外的人情她并不喜好去沾染。
冠子花一听储知玉的话，脸上笑容更加灿烂，“姐姐也会来吗？难道，已经替我准备好了？”
“早猜到晚上那正宴你必定不喜，桓修虽不好宴饮之事，但你们难得相见，我已叫他提前在千重楼定好了房间。既是你生辰，又怎会让你做东？”
冠子花扇柄一打，高兴道，“我就说嘛，你们怎么能忘记小弟我的生辰呢。”又转首对林还昭高兴道，“姐姐话都这么说了，小昭你就不要再推辞了，待会儿也一起来吧。趁着这两天空闲，在洛临城游赏一番岂不更好？”
盛情难却，林还昭脸上也绽开一抹笑容来，道了句“好”便不再推辞。
千重楼里，厢内歌舞曲目层出不暇，轩窗外连着一片湖水，水面清寒，偶有秋风拂过，泛起阵阵涟漪，透露出一缕柔美的气息。配上这室内清丽之音，平添不少雅趣。
此次小宴是储家姐弟作东，冠子花只请了几个城中要好的朋友，带了洗月前来，素心并不能来，她是夫人房里的丫头。
席中较为活跃的公子哥们正在推杯换盏，相互劝酒。
“话说，城主给你安排了这么多回亲事，你为什么不乐意？”韩家公子韩睿，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冠子花闻言，笑问韩睿，“莫非韩贤弟也想做我爹的说客？你应知我心性，向来不喜这些繁文缛节捆绑，更不愿与那些不相识之人共结连理，共度此生。”
身旁的洗月便自作主张替她家公子答道，“韩公子你不知道，我家公子一心只在求道长生之上，尘世的姻缘在公子眼里不过是浮云幻影。公子每日研习仙法，探索古籍，对那男女情事毫无兴趣。城主安排的亲事，多是些看重权势钱财的家族，公子怎会愿意被此等俗事羁绊？再则，公子心中早已有一位仙子形象，只是那仙子只存在于仙界传说之中，我家公子一直把只自己当作仙子的弟子，想着有朝一日能飞升与其相伴，这世间的女子又如何入得了公子的眼呢？”
那洗月是冠子花身边极为伶俐的丫头，一番话说得头头是道，把冠子花的心思揭露了个大半。冠子花也不恼，只是微微浅笑，端起酒杯轻抿一口，似是默认了洗月的说法。
韩睿听闻，不禁哈哈一笑，说道：“冠兄这等心思倒真是超凡脱俗，我等实在自愧不如。只是这世间之事又哪里是能全然随心的，城主的好意，也不好一直辜负吧。”
席上其他人听到洗月之言也都纷纷点头，话题就此展开，有说仙侠之路艰辛不易求的，有说世俗姻缘也有美满之处的，小宴的气氛变得更加热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