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苏首个盟约
6月30日，蒋经国在阔别八年之后，再次来到莫斯科，这一次他是和名义上的母舅宋子文一起，作为中华民国代表团的成员。他发现克里姆林宫里唯一的变化，是斯大林将自己办公桌背后的画像，由原先的列宁换成了彼得大帝。[59]苏联欢迎的礼节极为隆重，斯大林热情地接待了他们，着重询问了宋子文“美国是否大量援助中国？”宋表示美供给武器并派技术人员在华协助。斯大林继而表现出对中苏同盟的信心。[60]
7月2日，中苏开始第一次谈判。斯大林首先把一张纸掷在宋子文面前：“你知不知道这个由罗斯福总统、丘吉尔首相和我签署的有关日本的文件？”宋子文一看，知道是雅尔塔协定，回答道：“这个文件是由美国政府转告的，内容大致相同”。随后双方就逐条以协定内容为基础进行讨论，也就是说国民政府要为一个自己并未签署的条约谋求最大利益的解释权。宋子文转述了蒋中正的意见。对于外蒙古现状，蒋希望搁置争议留待后人解决，斯大林表示强烈反对，声称蒙古对于西伯利亚的安全意义极为重要，要求脱离中国，甚至建议说中苏可先签订秘密协定，至打败日本之后再予公布。宋子文答以蒙古对于中国主权及领土完整的意义也同样重要。斯大林进而威胁说，外蒙古可能结合内蒙古成立蒙古人区域。对于大连国际化，斯大林主张苏中共有，并提出以1898年清政府签订的旅大租地条约为基础订立新约。宋子文再一次展示了自己的伶牙俐齿：“旧条约既无战事亦当已期满，且为帝俄所为之宣言，余思阁下不致以该条约为依据”。斯大林当然否认，但旋又要求“苏联将较中国获得更多权利”。宋子文随即表示中方不拟在大连港征税，否则船只可选用辽东其他港口，大连并无大利。斯大林狡辩道协定上写明大连“国际化”，未写为“自由港”。宋回敬道在俄日时期该港就已经是自由港。斯大林只好说不会比那时更为吝啬。对于租借旅顺，宋子文希望斯大林考虑中国自近代以来不惜革命来收回外国在华特权的历史，而放弃使用“租借”字眼，斯大林表示考虑其他词语，中苏可以共同管理。接着双方就谈到了与港口相连的铁路问题。又是一番争论之后，斯大林同意铁路限于干线，煤炭由中方供给，平时不运输军队，和旅顺一起共管期限在40-45年，宋子文还价为20年。随后双方谈及中国内政问题，斯大林表示苏联支持国民党的领导地位，但希望国民政府吸纳包括中共在内的其他人士参与，并同意蒋中正派代表随苏军进入东三省。整个谈判的要点在于斯大林希望以旅顺问题上的让步来换取外蒙古的独立。宋子文最后表示就苏联对外蒙古及旅顺、铁路使用期限的意见，在询蒋之后再行讨论。[61]首日的谈话记录表明斯大林对与中国人的谈判并无充分准备，或者说遇到了意想不到的阻力，相反宋子文一开始虽以劣势却争取着谈判的主动。
翌日，宋子文找到美国驻苏大使哈里曼通报了谈判内容并要求美国解释。哈里曼说：罗斯福从未考虑过外蒙古问题，也不知道中国内政不允许承认外蒙古独立；铁路，罗斯福只提合办，并未承认苏联所有权；罗斯福主张以大连为自由港，从未想过要给苏联以特殊权益；朝鲜，斯大林不愿国际军队或警察驻扎，可能是想操纵其已组织的朝鲜军队以托管之名前去支配一切。哈里曼对最后一点“甚表疑惧”。[62]由于等不到蒋中正的指示，宋子文于4日又电重庆，进一步询问如果斯大林坚持外蒙古必须独立，是否要中止交涉。6日，蒋复电松口说，在确保东北、新疆领土主权完整与中共服从中央的前提下，“则外蒙独立或可考虑”，其方案为在抗战胜利后，外蒙举行投票，如结果为独立，则须经立法院通过，由政府批准，“此可作为我对苏之诺言，惟不能订立任何秘密协定”；否则，宋子文可中止回国。[63]但蒋旋即又担心宋把握不了轻重而被斯大林所欺骗，遂一而再、再而三地电告“对中共问题必须剀切约束”，并明确指示中止交涉的时机为“一、苏对我之要求不肯为具体之谈判时；二、苏肯具体谈判而不能达到我要求之目的时”，以及外蒙疆界必须以中国地图为准，“不能以苏联自造之地图作根据”。[64]由此观之，原先在罗斯福强力主导下对苏绥靖的重重矛盾如今都已暴露无遗，中美对莫斯科的不信任溢于言表。
7月7日，中苏续谈。宋子文首先指出雅尔塔协定中有所谓维持外蒙古现状的内容，中方不能承认外蒙古独立。斯大林生气地说协定为苏方起草，就是承认外蒙古独立的意思，美英都未质疑，可以当面对质。宋对“现状”的解释，即1924年中苏条约对中国享有外蒙古主权的规定，“维持”就是指“不牵动”、不变化；而斯大林对之解释为“正式承认蒙古人民共和国独立”的现状。双方又陷入争吵之中。宋子文表示苏联对外蒙古军事上重要性的关注以及受日本威胁时必须派兵去外蒙古的要求，中国人表示同意。斯大林说，不止这些，蒙古人民要独立。宋又表示，中国政府愿给外蒙古以高度自治的权利，即军事、外交的自决权。斯大林又说，只要还是中国的一部分，问题就没有解决。宋强调这是关乎国民政府执政的根本问题，斯大林这时候暗示了其对中共的影响力：“共产党能推翻政府乎？国民党自不出此，如中国与苏联同盟，则无任何人可能推翻中国政府。”他为了说服宋子文，进而详细叙述了自己的计划：远东除海参崴港口外，在堪察加的彼得罗巴甫洛夫斯克建立第三军港，并有2500公里的铁路线相通，需二三十年时间修筑；另有特卡斯脱里一港，也须建筑铁路；苏联在远东的国防系统还包括一条在贝加尔湖以北横贯西伯利亚的大动脉，以上各项需有40年时间，因此苏联需要与中国结盟，外蒙独立即为该计划的一部分。宋子文未为所动。双方最终不欢而散。[65]
中苏就外蒙古问题陷入了僵局。蒋经国谨遵父旨，私下求见斯大林。在他陈述其父意见后，斯大林说道：“你这段话很有道理，我不是不知道。不过，你要晓得，今天并不是我要你来帮忙，而是你要我来帮忙；倘使你本国有力量，自己可以打日本，我自然不会提出要求。今天，你没有这个力量，还要讲这些话，就等于废话！”接着在蒋经国的一再追问下，斯大林表达了对美国在五年内扶植日本起来的担忧，并且径直教导面前的这个年轻人：“我可以告诉你，条约是靠不住的。再则，你还有一个错误，你说，中国没有力量侵略俄国，今天可以讲这话；但是只要你们中国能够统一，比任何国家的进步都要快。你说，日本和中国都没有力量占领外蒙古来打俄国；但是，不能说就没有‘第三个力量’出来这样做？”“是不是美国？”斯大林回答道：“当然！”[66]
7月9日上午，宋子文再次询问美国大使哈里曼的意见。哈里曼解释了罗斯福在旅顺问题上让步的原因，即美国出于永久占领日本附近海岛的考虑，“无法拒绝”苏联使用旅顺，要中国“必须让步”，否则“苏联无从建筑炮台及其他军事设备”，至于共管期限20年，中国应“酌为延长”，并宣称万一谈不拢，杜鲁门总统将亲自介入云云，但也同时表示因苏联进兵东北在即，如无条约束缚，结果可能对中国更为不利。[67]
9日晚，中苏第三次谈判。宋子文由于知道了蒋中正有关外蒙古问题的最低要求，首先提出让步，表示蒙古人民可以投票表决独立与否。谈判僵局是打开了，却过早地暴露了中方的底线。斯大林大悦，“甚表满意”。宋子文提交了一份据说是蒋中正的来电，希望斯大林确保解决东北、新疆主权及中共“一揽子”问题。[68]但此后苏联并未就这些问题做出太大让步，仅表示军港及铁路的使用年限可降为30年，并禁止新疆边境的军火走私。斯大林为了获得蒙古独立也抛弃了自己一手扶植的“东突厥斯坦共和国”。两个月后，“东突军”东进至乌苏，北抵阿山，完全控制了矿藏丰富的伊犁、塔城、阿山三区，遂结束武装攻势，与国民政府议和。[69]
“关于中国之共产党”，斯大林表示说：“吾人并不予以支持，亦并无支持彼等之意向，吾人认为中国只有一个政府，如在中国国内有另一政府，自称为政府，此当应由中国自身解决之问题”；并且笑问“欲余派军助君解除共产党武装否？”宋子文可没有那么蠢，他首先表态希望政治解决，然后暗示斯大林应对中共施压，令其加入国民政府的战时内阁及军事委员会，将军队并入政府军。但这位苏联大元帅仅承认“中国必须只有一个政府与一个军队”，目前的局面确有不良印象。[70]但为表诚意，斯大林后来还是对宋透露，孙科向中共提供了秘密情报。[71]
7月10-12日，宋子文改与莫洛托夫商讨具体条文问题。由于对协定有关所谓苏联“优越利益”的不同解释，双方的分歧仍然很大。很明显，苏联领导人是想借此恢复沙皇曾经在中国东北拥有的特权。如果说先前与斯大林的谈判是决定拿中国哪个口袋里的东西，那么莫洛托夫则试图将那个口袋中的每一个铜板都掏走，宋子文就是捂着不放。13日，会谈因斯大林赴德国柏林西郊的波茨坦而中断。
就在宋子文为莫斯科的条件而苦恼的时候，7月9、10日两天，日军副总参谋长今井武夫少将与国民党第十五集团军司令何柱国上将在河南会谈四次。何柱国代表重庆表示两点：一是中国不可能与日本单独媾和，盟国已经确定了东京必须从满洲、朝鲜、台湾和库页岛撤军的方针；二是中国希望日本“在战后仍作为东洋的一个强国保留下来”，同时并不反对天皇制度。[72]这里面明显包含有平衡苏联和限制中共的意味。
亲陆军的杜鲁门与亲海军的罗斯福不同，他对共产主义有着天然的抵触。新总统告诫自己：“蒋介石政府与我们并肩作战对付共同的敌人，我们有理由相信所谓的中共不但不帮我们，还时而帮助日本佬”。[73]他所依赖的新任国务卿贝尔纳斯（James F.Byrnes）是故总统罗斯福国内政策强有力的支持者，也曾是他在参议院的导师，对警惕共产主义扩张有着共识，这位国务卿当时就曾坦言，请客容易送客难，因此他最为焦虑的是赶在俄国人进入大连和旅顺之前把日本处理掉。[74]而且，俄国人对杜鲁门的观感也是彼此彼此，斯大林不无遗憾地表示：“现在，罗斯福总统死了，丘吉尔很快就和杜鲁门协同起来”。[75]杜鲁门是美国历史上一个倒霉的过渡总统，即便后来经民选连任，他也无法摆脱罗斯福遗留下来的著名困境——赢得了战争却输掉了和平。而这一困境的核心就是中国。他只能辛勤地在他原本就不擅长的外交领域迎接来自内部和外界的各种挑战，而诸多挑战似乎都要围绕着中国问题展开。遗憾的是，对于他来说，“中国只是一个地理名词”。[76]7月16日，一颗原子弹在美国新墨西哥州的荒漠中试爆成功。当消息到达柏林之后，美国转变态度，不再要求苏联参加对日作战了。[77]
华盛顿也开始正式介入中苏会谈。7月17日，杜鲁门在柏林首次与斯大林谈到对日作战问题。斯大林不得不承认他仍未与宋子文达成协议。无论如何，这一步在法理上对于苏军进入东北是必要的。杜鲁门重申美国的立场为大连应是一个开放的港口。斯大林毫不掩饰地回答如果由苏联控制，那么大连就会是开放的。同样参与雅尔塔会议的贝尔纳斯提醒说罗斯福做出让步的前提是中国拥有对大连的控制权。随后贝尔纳斯经授权以总统名义，给中国发去一电，告诫蒋中正切勿让步太多。[78]这就是重庆收到的24日电，电文又一次撼动了蒋脆弱的神经：“余曾请阁下执行雅尔塔协定，但余未曾请阁下作超过该协定之让步”。[79]对此，蒋中正只能在日记中发发牢骚：“侮辱已极。余对雅尔塔会议并未承认，亦未参加，毫无责任，何有执行之义务。彼诚视中国为附庸矣”。[80]其实他乐见美国干涉中苏直接交涉，唯不愿美国擅自牺牲中国的利益。
与此同时，7月24日在柏林，当杜鲁门绕过赛西林宫硕大的圆桌，压抑住内心的骄傲而告知斯大林美国已经研制出一种比现有任何炸弹都更具破坏力的新型武器时，斯大林的反应出奇的平静，这反让白宫决策者备感失望，甚至怀疑斯大林没能理解这个消息的震撼意义。[81]其实，这个克里姆林宫的主人比他更早了解到原子弹的内幕，一散会就迫不及待地与莫洛托夫商议要加速苏联的仿制进程。[82]斯大林还询问远东军队是否能够较原定计划提前10天进军东北。[83]而杜鲁门则在日记中写道：“谢天谢地，希特勒或者斯大林的随从们没有发明原子弹”。[84]8月 6日，美军向广岛投下了原子弹，促使日本突然投降，也加快了中苏两国谈判的进程。
8月4日，蒋中正在重庆曾家岩接见了由苏联二战期间驻华大使潘友新（Александр С. Панюшкин）举荐而继任其职的彼得洛夫（Аполлон А. Петров），新大使通知说斯大林明日可返莫斯科，希望重开会谈。蒋再次表达了请苏联尊重中国主权的意愿，并表示在中苏条约签订后苏联对日作战时，自己想亲访莫斯科。[85]8月7日，当中苏谈判继续在莫斯科展开的时候，蒋中正预感到苏联进军东北在即，要求宋子文马上向苏方表示“东北原有各种工业及其机器皆应归我国所有”。斯大林允诺将予“同情考虑”。[86]
8月8日，美国驻苏大使哈里曼求见斯大林，转达了杜鲁门总统干预苏中谈判的意图。在申明“门户开放”的美国传统对华政策原则之后，哈里曼建议苏联政府以通报形式表明这一点，并呈上美国拟好的俄文译本，实际上是想借此传达新总统的新立场。斯大林阅后随即表示，这里面没有雅尔塔协定中提及的苏联优越地位。美国大使解释说：“当罗斯福总统谈到苏联的优越地位时，他心里想的是充分保证苏联通过东北抵达不冻港的过境运输。总统所想并未超越这些。”斯大林回敬说，他们也没有超过这些，相较沙皇时代，他们对中国人已经够慷慨大方的了。然后，哈里曼与斯大林直接讨论了中苏协定的有关内容。美国大使甚至通报说，华盛顿已要求宋子文在达成最终协议前必须与之相商。斯大林很不高兴地说，他不反对杜鲁门总统干预此事，不过他觉得总统不能只听中国人的，也应该听听俄国人的意见。大使表示，宋的一般建议是符合美国对于雅尔塔协定的解释，不应超过这一点，他反复强调这是杜鲁门总统的意见。[87]在表达了对这位新总统意见的尊重之后，斯大林心里想到的就是让俄国人尽快出现在中国东北土地上。
8日下午，莫洛托夫通告国民政府代表团，苏联将于数小时后对日宣战。8日夜间至9日拂晓，苏联三个方面军约137万人强渡了时临夏汛的额尔古纳河、黑龙江和乌苏里江，进入中国东北。莫斯科给他们的命令是紧迫的，即于15-20日内在2300公里宽的战线上纵深600-800公里击败67万日本关东军主力并占领东北九省。[88]可是8月10日晨，日本即通过中立国瑞士、瑞典向美、中、英、苏四国政府，发出求降照会。哈里曼也适时通知宋子文不应对苏做出更多让步，暗示美国将对这些让步不负任何责任。[89]然而苏军进入东北既成事实，重庆不得不允许苏军占领时期发行毫无准备金的军用券，式样与法币相似，比值相等，说什么将来以日本赔款支付。[90]形势发展得如此之快，以致宋子文再次见到斯大林的时候，苏军业以惊人的速度挺进东北腹地，国民政府已成骑虎。
10日晚9时，斯大林一见到宋子文就问，还愿不愿意续谈订约，宋马上表示愿意，并希望从速解决。斯大林也做出让步，放弃了苏联原先有关旅顺口和大连的额外要求，并且在三个重要问题上做出表态：承认中国在新疆的完整主权；苏联军队最晚在三个月内撤出东北；苏方一切援助将全部提供给作为中国中央政府的国民政府。[91]斯大林同意删去声明草案中有关中国统一和民主化的词句，并表示说：“看来中国共产党将要骂苏联政府同意接受有关支持国民政府的上述条款”。[92]双方尚余下有关蒙古疆界、旅顺口的混合军事委员会、大连港的建筑设备所有权、中长铁路的管理、苏联运经铁路物资的海关检查、大连港指挥官的法律地位等具体问题没有解决。
12日，蒋中正致电宋子文，重申了必须先确定外蒙古边界再行承认独立的原则。宋子文为达成协议而没有理会。[93]13日，双方再度开会，宋子文宣称，蒋中正同意承认蒙古人民共和国于“现在之边界”内的独立，随后斯大林对一些具体问题做了妥协，谈判有了实质性进展。14日，斯大林仍然想敲一竹杠，突然提出苏军百万东北驻军的费用问题，希望国民政府承担。宋子文当然不会同意，说抗日战争使中国国力耗尽，政府连自己的军队都养不起，美国在华驻兵都是他们支付费用。斯大林不管：“美国是个富有的国家”。王世杰说：“我方财力有限，即钞票目前亦无法运往东北”。莫洛托夫威胁说，苏军将可能自行解决。斯大林也说，苏军将自行在东三省征取民物，只发收据。双方未能商定。[94]对于东北的工业设备，宋子文提出“从日本人那里缴获的军用物资全部移交中国［国民政府］”，斯大林仅表示“可以考虑”。事后表明，斯大林的“可以考虑”就是指将东北工业设备拆除并运回苏联，军火则提供给了中共。
8月15日清晨6时，中苏谈判人员在熬夜两晚之后，终于将条约各文本交付签字。斯大林非常高兴，举杯庆贺，并祝蒋委员长健康，祝中国军力强盛、日本不能再起。[95]其时，东京已于数小时前宣布无条件投降。宋子文将于数小时后直飞华盛顿，亲美的格局已经显露无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