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不必玩命

原文

宋石，魏将也；卫君，荆将也。两国构难，[1]二子皆将。[2]宋石遗卫君书，[3]曰：“二军相当，[4]两旗相望，唯毋一战，[5]战必不两存。[6]此乃两主之事也，与子无有私怨，善者相避也。”[7]（《韩非子·内储说下·六微》）

注释

[1]构难（nàn）：指发生军事冲突。[2]将（jiàng）：做主将。[3]遗（wèi）：送给。书：书信。[4]当：两两相对。[5]唯：表示希望的语气词。毋（wú）：不要。[6]两存：同时存在。[7]善者：指妥善的办法。

译文

宋石是魏国的将领，卫君是楚国的将领。魏楚两国交战，这两个人都被任命为主将。宋石给卫君送去一封书信，信上写道：“两军对敌，双方的旌旗彼此看得见；最好不要真的动起手来，要是打起来，一定不能两全。这本是两国君主的事，我跟您并没有任何私怨。所以妥善的办法是咱们相互回避。”

解说

两国交兵的原因，无非是某一国的君主想拓展自己统治的地盘，增加人口以给自己带来更广阔的财源。通过战争取得对其他诸侯国的支配权，大体上也是出于君主的利益。被攻击的一方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是不惜与对方拼个你死我活的。在这个意义上，确如孟子所言：“春秋无义战。”宋石想明白了这一点，不想给君主当炮灰送命，所以给对方的主将写信，指出双方作战是毫无意义的。

韩非有一个核心观点：“君臣之利异，故人臣莫忠。故臣利立而主利灭。”君主和臣子的利益是完全对立的，臣子贪图个人利益是为“私”，全心全意地服务于君主的利益是为“公”；公私无法兼顾，追求私利必定伤害公利，为了公利则必须牺牲私利。既然公私的矛盾无法调解，因此君主需要把臣下的私利建立在一心为公上，即臣下只要真正忠诚于公利并且工作卓有业绩，那么君主就应通过赏赐使臣下获得利益。这是在韩非的设想中万无一失的最佳方案。韩非也意识到，臣子不一定满足于此，特别是能量巨大的臣子，总会想方设法谋取更大的利益。同样，也有臣子能够对自己奉命做的事情作出价值判断，特别是关乎个人生死的战争，仅仅靠丰厚的奖赏或许足以激发普通士兵拼死效命的勇气，但对宋石这样的将领就不一定能起作用。如此说来，重赏并不是在任何情况下对任何人都有效力的统治手段，君主同时也需要采取严酷的刑罚，来对付那些有野心或有独立思考能力的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