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57章 大暑番外
写在之后的某一年的夏天。
天还没亮,我的房门就被敲得震天响。
疯子在外头扯着嗓子嗷嗷信天游,我给他喊得毛了,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抬手提起搁在桌上的刀鞘,从窗户口甩了出去。
外面嗖嗖两声,我一捂被子重新把自己裹成个粽子团吧团吧塞好。
昨天晚上苍术他们在院儿外头靠溪烧烤,光羊腰我就吃了五六串,外加冰啤酒玩儿命似的灌,结果就导致今天早上起来我的嘴巴出满了口疮,根本张不开嘴。
上了火人就容易燥热,更别说今天是全年最热的时候。
所以疯子这时候来烦我,我真就很想把他塞进药炉子里炼丹。
家伙在外头嚎了二十多分钟,后来就没了声音,我以为他放弃了,于是安安生生接着睡觉。
结果,过了十分钟,就在即将睡着的时候,丫的搞了个唢呐来!
我立即就给吓得从床上蹦了起来,连鞋都没穿光脚冲了出去。
就看见疯子得意洋洋地边吹边朝我挑眉,我二话不说上去就跟他练起了招。
外面已经半晌午,日头正盛,光脚站在地上甚至还有些烫得慌。我瞥见旁边的竹椅,三步化作两步踩了上去,一个回旋踢朝疯子发起攻击,被他闪身躲过,顺带把唢呐搁在了石桌上。
我很想骂他,但是怎奈嘴巴里全是口疮张不开嘴,只能用表情表达愤怒,不过这种攻击力度对疯子的脸皮厚度来说是没有用的。
“哈哈哈哈哈,小朋友脾气还挺横气?来来来疯爷我专治火力旺!”疯子朝我挑衅似的摆摆手,接着朝后大跳了三步,轻轻一蹬墙边的推车,借力翻骑在了院墙上。
炙热的阳光刺在我眼睛里,连带着看疯子的身影都有些泛光。
这几年来疯子一有机会就给我喂招,可以说是毫无保留了。文王也会时不时纠正我一些动作步法,大多是疯子的身手里那些太多强硬狠绝的招数,经过文王一修正就变得灵活敏捷了很多,我练起来也不算吃力。
因此现在即使我还打不过疯子和文王,但起码能防身自保。死疯子就是看中我这一点,天天来我这儿找乐子给自己增加自恋值。
尤其是这两年,他就像一只小蜜蜂似的几乎无时无刻不在我身边嗡嗡嗡,每一次练招最后都以某一方挂彩而结束,当然绝大部分时候就是我,可他却似乎永远乐此不疲。
“别跑!”
我扯着黏疼的口腔冲他喊道,疯子露出一个很好看的笑容,然后翻身消失在墙头那边。
我从院门跑出去,就就看见他已经跑到了溪边。
清亮亮的溪水飞溅着珍珠似的水花,哗哗作响。
疯子踩在岸边的石头上,我低头随手捡起脚边的石子,嗖嗖嗖三下甩过去,疯子侧身躲过,我借机冲上前去。
“嘿!昨天羊肉没白吃!”
疯子笑着躲开我的拳头,一把拽住我的手腕,猛地往下一扥,我吃力半蹲在石头上,趁机就用手肘砸他的脚,疯子抬腿,我朝前一步,他又抬腿,最后两个人被逼退到岸边,我光着脚踩在布满青苔的石头上,脚底一滑摔进溪里,连带着把疯子也拽了进来。
尽管天气炎热,但骤然跌进山溪里还是被冰得一个瑟缩,精神立马就清醒了。
“哈!”
疯子朝我撩起巨大的水花,拍在后背生疼,我一只手撑着溪水底部的石头,抬腿就是一踢,接着被他扣住脚踝,疯子两手搭住锁紧,我整个人就被腾空从水里抽起。
我收紧双臂接着他的力道,当空连翻了两个圈,同时微微屈膝再猛地一蹬,这一下直踹疯子胸口,他大笑着松了手,扑通一声跌回去。
水花四溅,我一脚踩上坚硬溪石,忽然觉得脚下一软,低头一看,丝丝缕缕的暗红色从清澈的水下渗上来,忽忽悠悠漂远了。
疯子仰面从水里坐起来,看见这景象蹙了蹙眉头,接着表情一松大骂一声:“谁他妈昨天喝完酒不扔啤酒瓶!操!”
大骂的同时翻身而起,打横把我抱起来就往院子里跑。
我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然后被疯子抱了起来,扭头一看,水里竖插着一个半茬子玻璃酒瓶,酒瓶的上半部分估计是被石头给砸碎了,我落水的时候正巧就踩了上去。
暗红色的血沥沥啦啦从溪里淌了一路,淌进院子。
这一插几乎刺穿了我整个左脚脚背,苍术气得要死,一边安排车送医院一边把疯子痛骂一顿,两个人很快吵嚷起来。
山下就有县医院,苍术死活不让疯子跟着去,还说要给文王打电话,疯子的脸肉眼可见的垮了下来。
一个手术做了俩小时,等我回到病房没多久,文王就来了,还带着疯子,苍术看到疯子,冷哼一声,拿着手机就要出去。
“苍术叔,你你干啥?”
我连忙按住他,眼见着他的老年机上斗大的几个字,这是要通知我姥姥的意思啊!
“我这就是个意外,您可千万千万别给我姥姥说!”
我疯狂朝文王递眼色,文王轻叹了口气,道:“这事就交给我,您去安排车吧。”
等苍术出去了,疯子才如获大赦似的伸了个懒腰,扑通一声坐在旁边的病床上。
“坐好了。”文王道。
疯子不情不愿地直起身子,两只手搭在床沿两侧,冲着我笑:“感觉怎么样?还疼吗?”
我听着他这“表演式关怀备至”的问候,简直要起鸡皮疙瘩,要不是文王在,我估计会用另一只脚踹过去外加一句“你说呢?”
文王不禁扶额看着我俩,道:“天气太热,伤口不好愈合,还是要特别注意的,不然会影响以后走路,不是开玩笑。”
“好。”我点了点头。
疯子从柜子上拿了个苹果,用袖子擦了擦塞进嘴里,边吃边说:“这下妥了,还玩儿啥?养着吧你就!”
我一听,“玩儿?你什么意思?”
“小五爷接了个活儿,在广东那边,现在好了,本来还想带着你去涨涨见识,现在就搁家扣扣眼屎吧。”
他毫无同情心地摊了摊手。
我立马急了,“能去能去,带我吧,我能去!”
“你能去个屁!”他说,指了指我的脚,“不说别的,你能给我不摇不晃站在地上保持一分钟,疯爷就带你。”
沮丧他缠绕着我。
最后,我只能任由文王安排木通把我塞进车里,在一片蝉鸣声中送回了山上。
从倒车镜里还看见疯子站在原地,笑嘻嘻地冲我摆摆手,心里那叫一个窝火。
“木通,你说他们这次什么活?文王连你也不带?”
我揪着车窗上的贴纸,问开车的雪中青。
他像看幼儿园孩子一样给了我一个“关爱”似的眼神,“他们骗你的。”
“啥?”我猛地坐起来,脚上一阵抽疼。
木通笑得诡异,点了点车载GPS上的一个位置——
广东大发长风游乐主题度假区。
“我给定的票!”木通骄傲地指了指自己。
“操……”我怔愣半天,默默吐出一个字儿。
妈的脚更疼了。
我望向窗外,强烈的光影蒸腾着滚滚雾气,是一个燥热的夏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