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49】跟我回去吧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应灼死活不肯跟自己进浴室，为什么有时会走错卫生间，为什么一看见自己换衣服就急忙退出去，为什么不一起睡在一张床上……
应灼这只披着羊皮的狼。毋哲又哭又笑不知道该怎么组合情绪，她又心疼又好笑。
应灼实在是傻。为什么非要变得那么合群呢？
和周围的人不一样又不是世界末日，被觉得奇怪也不是就要被砍头了，怎么那么害怕呢？
屏幕又亮了起来，视频自动切换到下一条。
毋哲赶紧抹干净眼泪。这条视频还是在刚才的场景，看来应灼应该是一起录的。他用手指卷起一股水流，漫不经心地玩弄着。
“一直都很喜欢你，毋哲。”
“只有我死了才敢把这件事告诉你。”应灼仿佛在自言自语，他的眼眸抬起来飞快地瞥了一眼屏幕。“反正你看到视频的时候我应该已经凉透了，不怕。”
“我明明是个男人。”
应灼沉默片刻，抬起手来，悬浮在空中的是两枚由水捏成的戒指。他把其中一枚戒指套在自己的手上，手一挥，一股水流顺着他的意志流过来，在第二枚戒指的底下形成一个类似盒子的形状。
“毋哲，请和我去签订终身绑定契约吧！”他伸出那只控制水流的手，大声对镜头说。
毋哲清晰地看见，戒指的款式是两只海豚头尾相衔接形成一个圆圈。
应灼闭上眼，嘴角浮现出一抹嘲讽的笑容。
“我都死了，有什么用……”他自顾自说着，端详着自己手上的戒指。
视频停止了。
毋哲慢慢转头看向旁边安静的应灼。他的脸庞仍然曲线柔和，是那张自己熟悉的脸。
毋哲忽然看到他微微扬起的嘴角。视线下移，应灼的左手上赫然套着一枚冰蓝色的戒指。冲着毋哲的正是一只海豚。
她扑上去，把应灼的手转个角度，看清了那枚戒指。戒指的触感像冰，两只海豚头尾互相衔接，就是那枚戒指。
毋哲下意识看向应灼的另一只手。那只手紧攥着，仿佛攥着的是毋哲的心脏一般。她的心跳几乎停滞，猛地抓住应灼的另外一只手，用力掰开。
躺在他掌心的赫然是一个冰蓝色的盒子。毋哲不假思索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衔尾海豚戒指。
她用力眨下眼眶里的泪，用冰冷的指尖将戒指拿出来，戴在自己手上。
无根的熊熊大火仍然在燃烧，火焰张牙舞爪组成一个环形，临时队的四人早已不知所踪，留下致溟跟他对峙。
致溟把他逼到了承重柱底下。这里靠近火焰边缘，她看到有几个被扭曲的机器人排成一列被铺在火圈上方阻挡无根火，火圈出现了一个缺口。队友们应该是通过这里逃脱出去的。
而致溟宁愿自己被留在这里。她凶狠地瞪着面前的人，那个在三年前将她丢弃在星际暗部的人，那个头发和双眸都是明亮的银灰色的人。
致溟想质问他很多事情。为什么要丢下我，为什么我记不起来你了，最重要的是，在《暗部》里明确提到过，终武是协会和暗部共同任命的唯一运输官，但他和终武的样子完全是判若两人——致溟隔着书页都能看出来终武是极其沉默寡言那种人——而在自己印象里很爱笑的、对敌人从来都不吝啬自己嘲讽的他，和终武根本不会是同一个人。那他是什么人？还有——
致溟站在原地憋了半天，汇殷彻一直耐心地等着她问。事实上，就光是冲着消除了致溟五年记忆这件事，他一直以为致溟会先揍自己一顿，汇殷彻也做好了挨揍的打算。
“你叫什么名字！”致溟恶狠狠地问。
汇殷彻没忍住笑出了声。
“汇殷彻。”他从容地说，“我叫汇殷彻。”
对！就是这个名字！致溟感到一阵熟悉感扑面而来，她继续逼问。
看起来好像并不是逼问，汇殷彻好像很享受被自己问的过程。
致溟更加气愤。
“为什么要把我丢在星际暗部！”这是致溟一直想问的。“为什么你不告诉我？为什么我想不起来你了？为什么你自作主张就把我丢下去了——”
“好好，我挨个回答。”汇殷彻摇摇手，脸上露出他惯常的无奈的笑，泛着一丝苦涩。
“我是终武的徒弟，平常也替他做事。他老人家还要去别处运送幼体，带着你跑来跑去也不安全，索性让我来照顾你。”他流利地一口气说出来，“协会方和暗部方是不应做过多接触的，但咱们两个显然算是接触过多……到了暗部容易让你被敌视，也容易泄露协会的情报。”
他直视致溟的眼睛，然后顺从地低下头，仿佛是不习惯承认错误的孩子。“所以没有问过你就直接消除了你的记忆。对不起，致溟。”
“当时应该先问问你的……没准会有别的方法。”汇殷彻回想起致溟刚走时，自己的生活仿佛被泼洒了灰暗的一层颜料，他绝对不会想再来一次的。
致溟听着汇殷彻说的，隐隐觉得有些奇怪，仿佛自己在走进他编造的一个网还浑然不觉，但他说的明明很合理。
可一直以来，自己想要的不就是一个解释和一声道歉吗？
致溟放下了匕首。
“所以你没有……放弃我。”
汇殷彻看着她，目光如炬。
“我从未放弃你。”他轻声说。“跟我回去吧，好吗？”
致溟愕然。虽然在以往的设想中，她并不确定“他”会不会再次接纳自己，但这显然是致溟想要的结果，重新回到那段时光。但是——
“我怎么走？”致溟问。“我的籍贯已经在星际暗部注册了。”
其实就算汇殷彻没法子致溟也决定跟他走。
就当成在这场任务中自己已经牺牲，反正在星际暗部也已经没有什么要牵挂的东西了。赤银，赤，银。雅利安和知夙龙，一个个都已经离开自己了。
“我向终武给你申请了直升名额，只要你想，现在随时可以进入协会进修。”
致溟浑身一震。她知道汇殷彻作为协会方肯定会有点手段，但没想到手段会这么硬。
她有了解过暗部和协会之间的进修制度。那些在暗部成绩优异、战果累累的人员，可以选择到黑洞协会——转基因人的供源地——继续进一步深造，更加深入学习知识和体术。
但这种进修制的名额极少，遵循宁缺毋滥的原则。一般来讲，只有那些天生基因融合度就比普通转基因人高一大截的奇才，才能拥有极其突出的成绩；还不光得自身实力过硬，综合素质也不能差，必须要把自己的技能在战斗中灵活应用出来，指挥和配合队友作战的能力也不能差……或者说，只有百战无一败的那种战神才能算素质够格。
致溟也查阅过那些获得进修资格的转基因人的资料。上面明确地标明了他的基因融合度和任务作战记录，致溟一翻下去，一长串任务记录只有寥寥几个是失败的。所有的进修成功的学员都隶属于五轮战队，无论是训练成绩还是竞技场排名都是第一——单人排名、双人组队排名、团体战排名，个个都常年位列榜首。
除了暗部内部竞争，还有直升制度。由协会方直接挑选暗部的精英战士，通常这种名额只会有二到三个。致溟不知道自己的基因融合度，她的训练成绩也没有长期排在榜首，竞技场个人站倒是排过第一，但双人战就只能勉强挤进前十，团体战就更别提了。
这样的自己如果拿到了直升名额，恐怕会……
“终武……不会的同意的吧。”致溟弱弱地来了一句。
“你是第一个基因融合度高达百分之四十的转基因人，各项成绩也都名列前茅。为什么终武不会同意？”汇殷彻说得如此随意，仿佛自己不是终武的下属，而是终武是他的下属一般。“没关系，如果你不想使用这套方案，我还有第二套。”汇殷彻可是做了万全准备，为了接他的小姑娘回来，这事他绝对干得跟设计精密武器核心一样认真。
“第二套？”致溟也懵了。她感觉自己仿佛在和汇殷彻商量作战计划，就像以前那样。
“你是我的搭档。”汇殷彻回答得如此流畅，致溟不禁怀疑他是不是提前进行了大量准备。“只要上报上去，你就相当于在协会拥有了一份工作，自然也可以进入协会并享有受教育权。”
事实上汇殷彻还有第三套方案，他的手环里就装着终身绑定协议。
第四套方案就是汇殷彻设想出的最坏方案：致溟可能会不愿意跟自己回去并且逃回暗部，到时候就直接把她打晕然后带回协会。但现在看来，这套方案已经没必要了。
“跟我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