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难逃(叛逆青葱系列之5)
上QQ阅读APP看书,第一时间看更新

第3章 上天註定

也許,觀雪喜歡他的名字:天定天定,有句話是“人定勝天”。但天定——是“上天註定”的意思嗎?

今天,觀雪寄出給筆友的第一封信,心裏很緊張,不停地想著,他會回信嗎?事緣觀雪在一本雜誌上的徵友欄,看到有一則文字,這樣寫著:

“寂寞難逃

梁天定”

簡簡單單的四個字,下面附上了他的中文聯絡地址。

也許,“寂寞難逃”,已完全代表了他的自我介紹。

觀雪從來沒有想過結識筆友,只因她覺得自己的中文程度一直不好,往往辭不達意,作文成績也一向差勁,她真怕寫信給人家卻詞不達意,人家看不明白她想表達什麼,那就極之尷尬了吧。

觀雪也有知己如芳心和傲弘,她們都關心觀雪,但有時,她依然會深深感受到寂寞。在學校裏,大家可以談談笑笑。可是,離開了學校,彼此各有各的生活及時間,她的朋友也有自己的朋友,她知道總不能獨霸著一個人不放。

所以,回家之後,她自己一個,很寂寞很寂寞。是啊,就是那種感覺——寂寞難逃。

觀雪很難解釋為何要選擇梁天定,或者,她喜歡他的簡單、乾脆。在云云的徵友欄中,總有一大堆誇讚或貶低自己的話,很造作和虛偽;但梁天定不同,只寫上一句“寂寞難逃”、一個名字、一個通訊位址,就此而已。

還有,他的名字——梁天定。

也許,觀雪喜歡他的名字:天定天定,有句話是“人定勝天”。但天定——是“上天註定”的意思嗎?

瞧“天定”這名字,觀雪的心已軟了下來,可聯想到他必然是一個對世事無奈的男孩子了。

所以,觀雪毅然動起筆來,寫了封信給他。

˙˙˙

梁天定很快便回信給觀雪,兩人順理成章地一封信一封信寫下去,成了紙上朋友。

寫了二十多封信後,梁天定在信裡寫,很感謝觀雪的來信,陪他度過痛苦又漫長的會考。每次讀至三更半夜,他會歇一下,把觀雪寄給他的信,一封一封重新翻閱,然後就會倦意全消,有撐下去的力量。

觀雪感動了。

她感動於自己寫得不太考究,文字普通、平凡不過的信,竟有使另一個人振作起來的用處。

然後有一天,梁天定來信,對觀雪說,他很想見她,等她答覆。觀雪的心情錯綜複雜,不知該如何打算。

彼此沒有寄給過對方一幀照片,也沒有在信中留下聯絡電話,梁天定卻告訴她,他很想見她。

觀雪詢問芳心意見,芳心問她:“到底,你當梁天定是什麼人啊?”

觀雪面上一熱,不知不覺尷尬起來:“朋友囉。”

芳心噗哧一聲笑出來,扭扭觀雪的臉龐:“看看你自己,臉都紅了。由你第一次和梁天定通信開始,我聽你提著他的名字已有半年,一共六萬幾次了,你也不自覺的吧?你並沒有把他當作朋友,觀雪小姐,你是愛上他了!”

觀雪看著芳心好幾秒鐘,很想替自己辯護一下。可是,一想到自己真的經常在芳心和傲弘面前提及梁天定的名字,她又不好意思自辯什麼了。

“你快叫梁天定寄張照片來,最好就是面部大特寫,看看他是俊男還是其貌不揚。這樣,就可以進可攻退可守,不合眼緣的,乾脆不見面就好。”

觀雪瞪芳心一眼,“你就只懂得以貌取人!”

“就算你沒有這個想法,梁天定也會有那種打算吧。”芳心提醒她,“你要學會保護自己,不要太天真無邪了!小女孩,現在滿街都是愛情騙子啊!”

觀雪苦笑,“芳心,我好像是比你大一歲啊。”

“你芳齡十六,但思想停滯在十歲左右啊。”

觀雪沒好氣。這件事,畢竟還是要自己做決定。她好好想了一夜,終於答應了梁天定的要求,她始終相信他不是個壞人。

在下一封來信裡,梁天定在信中寫上了他的電話號碼,讓觀雪致電給他。

˙˙˙

觀雪手執信紙,坐在電話旁邊,凝望著信紙上那一組數字,緊張得手心滲汗。

觀雪暗笑自已不要傻。就算——說的只是一種假設——就算她真有一點點喜歡人家,人家就一定會喜歡自己嗎?

她吸一口氣,稍稍平復了緊張的情緒,就抓起聽筒,撥了那組號碼,電話很快接通。她發覺自己的聲音很不自然:“請問梁天定在嗎?”

“等你很久了,觀雪。”

是一把低沉而具磁性的聲音,又是那麼溫和,觀雪感到安全。

“是你嗎?梁天定。”

“是。你終於打來啦。”

“你怎知道是我?”觀雪有點意外。

“我的電話號碼,不是隨便讓女孩子知道啊。”

觀雪在電話的彼端,只覺面紅耳赤,良久,她才無意識地說了一句:“你好嗎?”

天定笑著說:“觀雪,別那麼見外。”

“那好……我也不說客套話了。”觀雪也笑笑,令自己輕鬆下來。

“我一直估計,郵差今天中午一時派信,假如你即時去取,我一時三十分之前,便會接到你的電話。”梁天定的笑聲傳來,“比我想像中還要早。”

觀雪在電話這邊,一顆心跳得噗通噗通,他好像知道她所作的一切,也好像知道她剛才在信箱旁邊,等待郵差派信一樣。

她結結巴巴的問:“我們——真的要見面嗎?”

“你答應了的,不准反悔啊。”天定用愉快的聲音說。

“是,我答應了的。”

“聽見我的聲音,覺得我說話笨拙,不想見我了?”

“不……我當然想見見你。”

“今天是周末,你有空嗎?”他問。

“我正坐在電視機前無所事事。”

“今天見面,可以嗎?”天定的聲音透著渴望。

觀雪猶疑不決。

天定在電話那邊輕輕笑,“別擔心,穿普通衣服就好了,不必為見一個老筆友而傷腦筋。”

真不簡單,她的心事,他竟又完全猜中了。

他說下去:“心裏也不必有壓力,我不是個口是心非的人,你在信中,已經知道我所有的事。”他的聲音頓了一下,正式的問:“現在出來,好不好?”

觀雪倒也爽快地說:“到哪裏等你?”

“我來接你。”

“我怕不能認到你。”

“我口咬著一朵紅玫瑰,會認到我吧。”

觀雪笑了。

“我在你樓下對面那個角落等你。”他說:“現在是下午兩時。三時正,我會站定在那裏。”

她記得,天定曾經在信中這樣寫過那麼一句話:一個人遲到,是浪費另一個人的時間和生命。而且,很不尊重對方。

她說:“遲到了,你不會等下去,是不是?”

他笑了,“請放心,我也不會遲到。”

觀雪心裏在想,他真的如信中所提及的同一個模樣。

“一小時後見。天氣涼,多披一件衣服。”

“再見。一會兒見。”

觀雪放下電話,心仍在砰砰地亂跳。他很不錯,很溫柔很體貼。未見梁天定,她的心已半醉。

她忙不迭的把衣櫃反轉,衣裙鋪了滿滿一張床。最後,她揀選了最簡樸的素白套裙,脫去了髮夾,讓頭髮像瀑布般整道滑下來。

——聽說,男孩子都喜歡長髮的女孩子吧?

˙˙˙

大鐘顯示時間是二時四十五分,觀雪已瞧見對面街角佇立著一個男孩。

他垂下頭,穿白恤衫,外披夾克,牛仔褲和波鞋,雙手套在夾克袋子裏,倚在牆上。她居高臨下,頭髮遮擋住了他的臉孔,令她看不見他的臉容,但她感受到他渾身散發著的憂鬱氣息。

她下樓,提起勇氣一步一步走過去,心想梁天定怎會那麼快便來了?也許……只是恰巧有個人站著等人而已?觀雪停在少年面前,心情錯綜複雜。

男孩一直垂著的頭,緩緩抬起來,觀雪才看清這張瞼——似乎,擁有這樣的一張臉,應該當上電影男主角的吧。

觀雪的臉馬上紅到脖子根。

不會是他。這般俊朗的男孩,絕對不愁寂寞,給女孩子纏也纏死了吧。

……寂寞難逃,不是他吧?

少年一雙憂鬱的眼睛,凝視著她,嘴角牽著笑意,“你遲到了,觀雪。”

觀雪失聲喊他的名字:“梁天定?”真是他?觀雪的心懸吊了起來。

天定揚起一字眉看觀雪,露出整齊潔白的牙齒在笑,並不說話。

觀雪鎮靜下來,是他的微笑讓她鎮靜下來。

她看看手表,“我沒有遲到啊。”

天定臉上露出了一個很佻皮的神情:“我比你早到,所以你就是遲到了。”

觀雪想不出任何的話去反駁他,只懂對著他傻笑。

“來,我帶你去一個你從沒去過的地方。”天定拍拍牛仔褲,站直身子,比她足足高出一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