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巷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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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徐娘

白舒俊几乎是和谢闻远前后脚踏进Akbar的,陈东正在擦桌子,一见他就十分稀奇道:“哦呦,小白今天来得挺早啊!”

“啊,是啊,今天出门早。”白舒俊拉开琴凳坐下,默默地擦擦汗。他不想承认的是,自己提早出门是因为偷听谢闻远和时濛聊天被发现,之后又尴尬地躲了一晚上加半个白天好容易寻到缝隙出来的。正想着,门口有铃铛声响起,是谢闻远进来了。

“跑什么跑,”谢闻远瞟了白舒俊一眼:“又不会吃了你。”

“怎么了?”陈东站在两人中间,左看看右看看,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没什么。”谢闻远坐到吧台边上,自己抬手倒了杯水,转头看着门外终结了话题。

大厅里的沉默并没有持续多久,不一会儿,柯律拎着几瓶就出来了,他边往酒柜里加货边问身后的谢闻远:“时濛晚上来吗?”

“待会儿来,他被一个记者绊住了。”

“白费功夫。”

“就是说,可他也愿意浪费时间。”

“我看啊,”陈东擦完了桌子,顺口说了一句:“现在全外滩最闲的人就是他了。”

谢闻远端着杯子嗤笑两声:“闲着不也挺好,小雨还希望他别没事找事呢。”

柯律整理完酒柜见谢闻远还是望着外面,又问:“你在看什么?”

“那个女人,”谢闻远指了指马路对面,又往杯子里添了些冰水,一个打扮妖艳的半老徐娘在水波的倒影上一晃而过:“是她娘。”

“谁的?”陈东立马好奇地凑过来。

三人看着那个女人在停车场旁的小巷子里来来回回,像是犹豫不决,又像是在等人。

“小雨她娘。”谢闻远声音轻得像叹了口气。

“不是时濛。”柯律明了地点点头。

时濛哼着不成调的曲子沿着江边小路拐进Akbar后门的时候,清吧里的人正聚在吧台旁聊得正欢,没人注意到他,这让他忍不住想使点坏。他冲距离最近的白舒俊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而后悄悄绕过乐池靠近。

还没走几步,他就听到了谢闻远指着吧台边一张老旧的通缉令道:“这是他们的爹。”

站在他身旁的那人侧头看了看,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啊!诶?你谁啊?”时濛也同时看清了通缉令上的那张脸,那张和他十分相像又让他万分厌恶的脸。

“时濛?”谢闻远也转过头:“你什么时候来的?”

“咋了?”时濛瞬间变得冰冷的眼神从通缉令移到面前三个人身上:“我来的不是时候?”

“诶诶诶?这位朋友,”陈东下意识摆出和善的微笑:“你是不是有些误会?”

“误会?”

“边上呆着去,”却是谢闻远一把拉开陈东,冲到时濛面前:“你先别抽风啊!这是小雨让贴的。”

“小雨?为什么?”时濛脚步顿了顿,满脸不解。

“我哪知道,我这还没分析呢,你就来了。”谢闻远一边打太极一边冲另外两人使眼色。

陈东刚被推开,还在懵逼着不知道从何讲起,最后还是柯律慢悠悠地说了一句:“小雨是为了警醒自己,你呢?你在怕什么?”

时濛彻底呆住,低着头趺坐进最近的沙发椅,许久后才抬头看向柯律:“不好意思,律哥。”柯律微微笑着,冲他摇了摇头。

“冷静下来了是吧?”谢闻远递过一杯冰水:“你们俩兄妹都一个样,心思重。”时濛想说你也没差到哪里去,只是张了张嘴又发不出声音来,接过杯子也不喝,然后才木木地点了点头。

柯律又向他正式介绍了陈东和白舒俊,时濛随意问了个好,也不多说什么。他周围的空气仿佛在瞬间凝结成流沙,众人看着他一步步陷下去却始终无法把救援的绳索递到他手里。

转机出现在马路对面,半老徐娘终于等到了来上班的时雨。两人在停车场门口拉扯的时候,时濛正好顺着谢闻远的话抬头看去,一看之下,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噌”地站起来冲出了大门。

时雨走出雨巷前已经收到了谢闻远的讯息,让她“小心那女人”。可惜,如果小心谨慎有用的话,“不是冤家不聚头”这句话怕是要从世界上消失了。

“小雨啊,好久不见啦!”徐艳芬还是老样子,吊带热裤反衬出走样的身材,浓妆艳抹掩盖不住烟酒怪味。

“你怎么在这?”时雨避开她发黄的指尖,后退两步,隔开一段距离站住。

“我是你妈啊,我就不能来看看你?”徐艳芬上前一步,伸手想要摸摸时雨的刘海又被她拿手机挡开:“你别碰我。”

徐艳芬的注意力却移到了她手上:“诶呦,小雨换新手机了?”

“旧的,”时雨把破了一角的手机屏幕转向她:“换了个手机壳而已。”

“额,那什么,最近过得还好吧?”徐艳芬略有些尴尬地摸了摸手臂:“听小谢说你学费都攒齐了。”

时雨冷笑道:“你来找我就找我,用不着跟我朋友打听钱的事情。”

“诶呀不是,这个,那钱的事情还挺重要的,不是吗?”徐艳芬语气越发轻柔:“妈也是关心你啊!”

“是,是挺重要的,”时雨点点头,而后探头凑近她冷声发问:“可这关你什么事?你不是早就离婚跑了么?”

徐艳芬打了个寒噤:“咳,这,这个,妈也是为你好啊,爸妈那么多债就怕影响你以后啊!”

“少拿为我好来当借口,”时雨冷眼看着她狡辩:“你不如看看现在,你过得可比我好多了,是吧,老板娘?!”

这次轮到徐艳芬摆着手步步后退了:“不是啊,我没有,小雨你也知道,我的债再不还清就连会所也要…”

“我不知道,”时雨斩钉截铁地打断她:“我也不想知道。”说完后抬脚就走。

“诶!小雨啊!”徐艳芬一把扯住时雨衣角:“帮帮妈妈吧!我也是没有办法啊!我不能看着会所被收走啊!呜呜呜小雨啊!”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时雨最厌烦她这一张脸孔,忍不住拔高声音道:“你的债你的债!你有想过时家的债吗?!你找男朋友的时候怎么没想到债呢!你倒是找他去啊!”

“我怎么能让他知道啊?!呜呜呜小雨,帮帮忙吧!”徐艳芬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脸上的妆都花了:“妈只有你了!救救妈吧!”徐艳芬抱着时雨的腰侧嚎啕大哭,只差跪在地上求她了。

还好这个时间点,停车场内外都没什么人,时雨抿唇仍由她又拉又拽,忍耐了半天还是心软开口问:“还差多少?”

“呜呜呜我们家小雨啊!妈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徐艳芬跪坐在时雨脚上,抽抽搭搭地说:“还,还差五万。”

“五万是利息还是本?”时雨冷着一张脸低头看向她。

“是,是利息。”徐艳芬像是怕时雨反悔一样抱住她的小腿,却反而被时雨厌恶地动动腿甩开:“你起来。”

“啊,好,好,那小雨,能不能先借我五万?”

时雨心里清楚,这五万一借出去不知道要猴年马月才能还回来,当然更大的可能性是根本还不回来了,想到这儿她不免有些犹豫。

徐艳芬又拉了拉她衣角:“小雨,妈求你了!”还双手合十一脸恳切地望着时雨:“就这一次好不好?拜托了!”

“你没看出她不愿意吗?”在这不上不下的档口,马路对面冲过来一个青年把时雨拉开几步,边冲着徐艳芬大喝:“不好,不好!不好!”

徐艳芬面色一变,僵硬地指着青年:“时,时濛?”

“对,就是我,怎么样?”时濛将时雨挡在背后,一脸豪横,双手插腰,比徐艳芬更像老母鸡护崽。

“没,没什么,你,你出来啦?”如果说徐艳芬刚才还是唯唯诺诺地哀求,那现在就是战战兢兢地小意了,甚至于声音也颤抖了起来。

“怎么?没想到我这么快就出来了?”时濛洋洋得意地摸摸下巴:“我是怕小雨太久不见会想我,所以好好表现来着的。”

时雨站在他背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半分钟之前的犹豫和厌烦都跟着烟消云散:“你少自恋了!”

“我哪有?”时濛转头反驳她:“你不想我吗?我在里面的时候最想你了,偏偏连信件都要被检查,恶心!”

“不想。”时雨拍了他后背一下,示意他好好和徐艳芬说话:“每天光想着怎么赚钱了。”

“那倒是。”时濛转回来面对着徐艳芬发白的脸:“徐阿姨,你也听到了,我们社会底层人民每天光想着怎么赚钱已经要想破头了!你就好好当你的老板娘,别来找我们了行吗?”

“可是时濛啊,我真的是迫于无奈。还有,小雨啊,”徐艳芬还想伸手拉时雨,只是时濛在两人间拉开的距离又挥了挥手让她不得不放弃:“妈真的只能靠你了。”

“哼,少来这一套!你的靠山可多了去了!”时濛冷笑的神情和时雨颇为相似,边说边掰着指头数:“男朋友、会所老客人、小姐们敲诈的冤大头,哦,你男朋友还不知道对吧?”

徐艳芬脸更白了,没被泪水冲刷的妆正逐渐随着冷汗掉落:“时濛,我求求你,你千万别告诉他!”说着就要弯腰去握他的手。

“诶?大可不必!”时濛的手晃开了,还摇了摇:“你好歹是长辈,我们最后一次给你留点脸面。别再来找我们了,我们就不告诉你男朋友。”

“好,好好好,谢谢你,”徐艳芬疯狂点头之后还是不死心,稍稍抬头,小心翼翼地问:“那钱?”

“钱?你还想问钱?”时濛惊讶地瞪大眼,眨了眨,又笑了出来:“哈哈哈,我刚才说过了吧!”

“什,什么?”徐艳芬仍是疑惑不解。

“我刚才都可你指过明路了,徐阿姨,”时濛好容易止住笑,轻轻拍了拍徐艳芬的肩头:“不是要我掰着指头再算一遍吧?”

“不,那些人,不,可是你们,”徐艳芬摇头又点头,最后还是迫于时濛渐渐冰冷的眼神,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时濛拉着时雨正要离开,一转身就看到马路另一端走来一群穿白T恤的年轻人,一个个不是卷袖子到肩上露出花臂,就是手按着腰后的刀,领头的中年人大热天还在T恤外披了一件绣金龙的衬衫,一帮人气势汹汹地走在街上,一看就是去找事的。时濛和时雨对视一眼,默契地退回停车场侧门内,本打算跟在他们后面离开的徐艳芬也停住脚步,好奇地向外张望。

时濛将时雨和徐艳芬隔开后就抱臂看着一群人走进停车场,看着看着意外地和人群末尾的一个少年对上了眼神,少年的脸色瞬间白得和徐艳芬有得一拼。时濛嗤笑起来,转头冲着徐艳芬道:“那小子,徐阿姨男朋友的拖油瓶?”这话有些拗口,徐艳芬却瞬间明白过来,一阵点头又摇头:“是他,啊,不是,那孩子最近没跟着小雨了!”

时濛脸上的微笑很是亲切:“诶?徐阿姨怎么知道我要问这个的?”

徐艳芬百口莫辩地摆手:“我不知道,我猜的,你不是关心小雨吗?我和那孩子说过了,他不会出现在小雨面前了!”

“哦,那就好,算他识相。”时濛点点头。

“是啊是啊,你放心好了。”徐艳芬跟着拼命点头。

“既然这样的话,让他也别再我面前出现了。”时濛随意指指那群人的背影:“看他拉帮结派的样子,再见面保不齐要被我给收拾收拾!”

徐艳芬难以置信地抬头看看时濛:“他现在可是白龙帮的人,你敢打他?”

“哦,就是最近几年做大的白龙帮?”时濛有些好笑地看着徐艳芬:“你觉得我不敢?”

“打了你就是二进宫!”徐艳芬面上有莫名的喜色,说话也变得利索了:“要么就直接被他们扔进海里!”

“那可说不准哦,”时濛像是完全置身事外一般摇了摇手指:“看来徐阿姨的赌赢又上来了,不过啊,你看看他刚才绕着我们走的样子,赌我二进宫,呵!还不如赌他不敢打我呢!”

徐艳芬被他忽悠得一愣一愣的,心中的如意算盘还没打起来就已经关了张,临末了才听到时濛问了一句:“怎么,徐阿姨还不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