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森林里静悄悄的，小褐菇晃悠到晕倒的刺豚鼠身旁，伸出短腿踹了它两脚，解气之后，转过身来对小熊说:“现在我可以去很远的地方旅行了，小熊，你要跟我一起走吗？“

小熊不想孤孤单单地留在森林里，可它是一头懒散的熊，要说离开舒适的小窝，跟着小褐菇出去东颠西跑，每天日晒雨淋，却也是做不到的。

想到这，小熊有点生气，它不理解为什么小褐菇突然执意去旅行，往日里它明明也很懒，就喜欢呆着不动，它想一出是一出，真的把自己当朋友了吗？

因为这点愤懑，小熊下定了决心，它使劲摇头，腮边的熊毛都被甩飞了，被夕阳镀上淡淡的金辉，决绝道:“我不走。“

小褐菇的脑袋耷拉下去，像被晒蔫的蔬菜干，它最后望了小熊一眼，拖着步子，一寸寸挪远。

小褐菇竟然真的说走就走了。

小熊没有回到窝棚里，它沉默地看着小褐菇驼着背一点点变小，看小褐菇的影子一点点变浅，看小褐菇颠簸着，一点点没入地平线。

小褐菇走了，窝棚前面再也没有人等它回来。

整整一晚上，小熊瞪着圆溜溜的眼睛，透过窝棚里稀松的树枝棚顶，凝望天上淡蓝色的，冷气森森的月亮，直到黎明，月亮褪去蓝调，染上冷白，小熊才有了一点困意。

迷迷糊糊的睡梦中，耳边突然亮起尖锐的喊叫，小熊跳起来，揉揉眼睛，推开门。

门外整整齐齐排列着一队蚂蚁，每一只蚂蚁大概到小熊的肩膀这么高，大家齐心协力，把一只蘑菇抬在肩上。

小熊定睛一看，这不就是小褐菇嘛！

天色蒙蒙亮，大蘑菇还在树丛里打呼噜，领头的蚂蚁擦擦沾在身上的露水，大拇指朝后一甩，问道:“那玩意儿是你家的吧?它说把它扛到这来，你会给我们一颗松子。“

小熊昨天一日劳累，就翻到一颗松子，还指着它填饱肚子呢！

没等小熊回答，领头的蚂蚁不耐烦道:“到底是不是啊，扛这玩意，哥几个可累死了，你不交松子，我们就拿它下饭，弟兄们，启程!“

“等等!“

小熊慌忙叫住蚂蚁，带它去看自己的松子。

蚂蚁们撂下小褐菇，抬着松子，喊着号子，浩浩荡荡地离开了。

小褐菇平铺在地上，整只蘑菇都被风刮的发干了。

小熊把干树枝一样的小褐菇种回从前的土坑。没有愤怒，它只是弄不懂，为什么小褐菇非要冒着生命危险走向远方，它又隐隐地担忧，下意识认为小褐菇再也不会好了，可它又极力遏制这种想法的蔓延，劝告自己，小褐菇会恢复成从前的样子。

森林里的布谷鸟开始互相道早安，小褐菇努力抬头，不舍地看着小熊，说:“等我好了，我要再试一次。“

小熊使劲摇摇头，说:“太危险了，待在这里不好吗？“

“除非你能替我旅行，带一颗花的种子回来，让我在这里就能看见花开。“

小熊皱紧了眉头，把手掌搓到发烫，它听百灵鸟说过，森林边缘长着大片的韭菜花，路程不远，韭菜种子的话，它应该很快就能带回来。

于是它点点头，蹲在小褐菇身下，把土压实，小褐菇没了往日的清香，取而代之的，是干枯的衰败味道，小熊鼻子一酸，哽咽道:“我很快回来，你可要等我。“

“很快回来?“小褐菇呢喃道，“不，走到外面去，走出这片森林，我已经听厌的百灵鸟的吹嘘，我不要森林里的花，你去外面，找真正的花来给我。“

小熊攥紧手里的土，过了好久，才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把最后一把黑土压在小褐菇身下。

“那你一定要等我。“

小褐菇点点头。

小熊收到小褐菇的承诺后，用树叶把自己的窝棚盖紧，把自己唯一的财产——女娲送的蓝色碎花小包袱，藏在枕头底下，然后紧紧锁住大门，又拔掉门前刚长出来的两三颗嫩草，最后，温柔地搂住小褐菇，亲了亲它的菌盖，就顺着风的方向跑去。

小熊听候鸟说过，森林在南边，森林再往南就是大海，找花得往北走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