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69章 姐妹反目
接到颜心雨的信号,颜若华一个劲催表弟、表妹赶路。三人走出楠木林时,远远就看见了茅屋上袅袅娜娜的炊烟。
颜心雨在厨房里忙碌,铁锅里蒸腾着热气,一股腊肉香味弥漫着整个院落,惹得林秀儒饥渴难耐口水差点流出来。
颜心雨边洗刷碗筷边说话。她说自己来到这里时,这家人正好要到山那边走亲戚,她左说又说,并给了二两银子,屋主人才同意我们在这里住宿一夜。
“这家人好大胆,全走了,难道不怕我们偷东西?”
看林秀儒一脸疑惑,颜心雨哈哈大笑。她用筷子从滚锅里串一块腊肉起来,先举到面前嘘嘘吹冷气,然后按在菜板上用刀使劲切割。
“大小姐,你肯定饿了,来,先尝一口农家美味。”
颜心雨把一块红鲜鲜的腊肉塞到颜若华嘴里,待林秀儒咕噜噜直吞口水时,才切一块半肥半瘦的边角肉给他。
花之魂站在远处,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超拔表情,颜心雨也不理她,她把铁锅里的油汤舀进木盆里,一边令林秀儒到灶门前添柴,一边对着颜若华大声说:
“妹妹,你看这户人家有什么东西可以偷。百多斤荞米、土豆,几十斤腊肉偷来干啥?再说,我那二两银子,可以买下这家人的整个财产。他们才不傻呢!”
颜若华认为颜心雨说得有理,看她为大家忙进忙出,心里很是感激:
“姐姐,我信你,书呆子的话,别往心里去。”
林秀儒不和颜心雨计较,他看花之魂衣袂飘飘,俏立在西风残阳中赏菊,赶紧微笑着上前搭话。他牵挂着她的夜游症,但又不能把话挑明,只能转弯抹角问她身体有没有不适,是否想马上回去见师尊?
花之魂的心情很复杂,昨夜,颜心雨偷偷告诉她,说林秀儒隔不几夜就出来夜游。颜心雨说得有鼻子有眼,她说有一次自己夜半小解和林秀儒狭路相逢,这家伙二话不说,抱住她就乱啃乱摸。
“表兄,你进过几次太虚幻境,是不是有时清醒有时恍惚?”
林秀儒猜测花之魂夜游的原因,也许是凌波子的元神在作怪。他顺着对方的话说,自己的确经常进入太虚幻境,在太虚幻境中,他感觉自己已超脱三界,不受五行约束,可乘长风破万里浪,可上九天揽明月,可御剑诛妖杀魔,总之完全摆脱了生死轮回。然而回到现实中,他又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尽管知道自己是逍遥子的元神,却使不出半分法力,因此,他常常烦恼常常恍惚。
“我也有同感,看来我们都困在凌波子和逍遥子的元神里,走不出去了。”
一番对话下来,二人都相信了颜心雨的话,都觉得自己有责任保护对方的安全。
“帅哥靓妹,吃完饭再谈心好不好?”
颜心雨斜倚在门栏上呼喊。看她脸上诡异的表情,林秀儒和花之魂都暗暗会意,觉得颜姐在给自己发信号。
晚餐很丰富,荞米饭、烧土豆、腊肉外加一盆山药汤。花之魂不食荤腥,她抓几个烧熟的土豆,款款走到外屋边磕边剥皮。颜心雨感觉有些冷落人家,她盛半碗荞米饭走过去说:
“好妹妹,你的生活太清苦,这碗饭是素食,你放心吃。”
林秀儒吃一口腊肉,喝一口清水,他说有肉无酒,有好友无好诗,如此良宵岂不虚度?颜若华细嚼慢咽,她给颜心雨夹一块肥肉,再往表弟碗里添一勺山药汤微笑着说:
“表弟,不要经常沉浸在虚幻中,现实很残酷,吃过饭,好好给花妹妹学法术。”
屋内一灯如豆,屋外月光如水。林秀儒盯着灯光下颜若华姣好的面庞看一会儿,又转头欣赏月光下花之魂妙曼的身影。在他心中,表姐和表妹一样美丽同样重要。表姐美在丰若无骨,美在全身都散发着人情味和烟火气。表妹则是美人如花隔云端,和她接触,林秀儒心中荡不起半点凡心俗念,整个身心都被对方的淑气仙风涤荡。所有的幻想都转化成超然物外、遨游九天的愉悦。
“表兄,你把印章石放哪里了?”
颜若华和颜心雨睡下后,花之魂把林秀儒领到屋外空地上,她十分担心印章石的安全,反复嘱咐林秀儒妥善保管,并严守机密。林秀儒从衣袋里摸出印章石,轻描淡写说,这件宝贝在太虚幻境中法力无边,走出结界就是一枚田黄石。我反复研究过,没发现什么特别,干脆交给你保管,免得出意外。
花之魂看林秀儒把印章抛过来,赶紧伸出双手去接:
“表兄,这是本派仙器,不能亵渎。”
幸亏林秀儒是个假动作,不然花之魂跌得更惨。她呻吟着爬起,第一件事就问印章石损坏没有?林秀儒吓得不轻,刚才表妹的手刚接触印章石,就被反弹出去。看来我在太虚幻境中的一切经历,并非镜花水月空穴来风:
“怪哉,怎么我一点没事,你摸一下就摔跟斗?”
看印章石完好无损,花之魂放心了。她抚着摔疼的腿脚嫣然笑着说,大凡仙灵之器都认主人,现在很多妖魔都在打这枚印章石的主意,你必须提高警惕。
闲聊一阵子,花之魂主动把话题转到仙道术的修炼上。她说修仙之法,在于明道。道散为气聚为神,无形无象又生育天地万物。世间的功名利禄荣华富贵,对于修仙者而言,只是泥沙草芥过眼烟云。神仙既是道的化身,又是维护三界和平的楷模,但是修仙之路崎岖难行,不是人人都可造化钟神秀。
“既然这样艰难,那我还是做个凡人吧。”
林秀儒对修仙一点不感兴趣。他暗想这辈子若修不成仙,那就和表姐过一辈子陆地神仙的生活。花之魂看表兄走神,伸手在他肩上亲昵地掐一下说,现在我教你挽诀、念咒,打起精神不准胡思乱想。
“五雷三千将,化吾身、变吾身,头顶三层铁布巾……”
花之魂小指从第四指背过,中指掐掌心横纹严肃地说,这是紫薇诀,挽此诀念此咒可化身北帝召集指挥三十六将。林秀儒破解《夜郎经》里面的桃花宝典时,早就接触过各种符令咒诀。花之魂所教的那些初级原理,他虽然一学就会,但心中却有疑团:
“表妹,这些法术是不是随用随灵?”
“哪能呢!那得看天时地利,还有针对者是谁。”
林秀儒一头雾水,他说既然不能随用随灵,还学来干啥?花之魂拉着他的手耐心说,仙道术不是用来显摆炫耀的,必须在特定时间、特定空间、特定对手面前才能使用。如果对象是凡人,你挽千个诀念百遍咒也不起作用。
“我还是不想学。”
花之魂有点懊恼,她用近乎哀求的口气说,表兄啊,你为何这样固执,常言道艺多不压身,学会仙道术,关键时刻既能自保,又可降妖除魔,这何乐而不为呢?
为讨表妹欢心,林秀儒只好努力学习,二人耳鬓厮磨,交谈得极其融洽,直到圆月西斜才回屋休息。
躺下不久,花之魂忽然起身抱着肚子就往门外走。她刚到院坝,林秀儒就轻手轻脚跟了出去。花之魂走进茅房,正准备蹲下,忽见表兄鬼鬼祟祟走出来,赶紧起身穿过茅房朝前面走:
“糟糕,表兄的夜游症犯了。”
花之魂虚汗直冒,由于内急得不行,她越走越快,最后竟然施展轻功,钻进密林不见了。林秀儒使出浑身力气也追不上表妹,他气喘嘘嘘跑一阵子,正站在十字路口犹豫,身后突然传来颜心雨的声音:
“杀人了,大家快出来。”
反身回到茅庐,林秀儒见院坝里直挺挺躺着一位老头。老头身上尚有余温,身旁横着花之魂的宝剑,鲜血顺着他的衣裤流出去很远。颜若华蹲在老人身旁,一边按住老人伤口一边大声问话:
“老人家,是谁杀了你?”
老人嘴里呵呵的已不能说话了。颜心雨厉声喝问林秀儒出去干什么,看没看见花之魂?林秀儒哆哆嗦嗦说,刚才他确实看见花之魂出去,但没看见她杀人。
“花之魂呢,她在哪里,快把她找出来。”
颜若华很震怒,老人是谁,为何半夜出现在这里,什么原因被杀?她必须搞清楚,必须给无辜者一个交代。
“表姐,表妹出门时没带剑,我亲眼看见的。”
林秀儒首先给花之魂辩护,接着颜心雨也极力替花之魂说好话。她说这位老者就是这家的主人,也许他走到半途,不放心我们又折回来。回来时,恰巧遇见花之魂梦游。花妹妹神志不清杀了人,情有可原。现在人已死了,唯一的办法就是我们明天离开时,多放些银两在他身边。
“不行,我们是正道中人,必须找出凶手。”
颜若华的态度很坚决,她要求颜心雨和林秀儒自证清白,详细叙述晚饭后的所有行踪。颜心雨有点委屈,她说,好妹妹,晚饭后我一直睡在你身边,刚才出门小解从你身上翻过,你还打了我一下。
三人激烈争论间,花之魂回来了。刚才她费了很大劲才摆脱林秀儒,在密林里痛快淋漓宣泄一番后,她感觉舒服多了:
“大半夜不睡觉,你们在干啥?”
花之魂没注意到脚下的老头,她一个趔趄,双掌正好按在死者的血衣上:
“哇,死人了,这是怎么回事?”
诧异间,颜若华的宝剑已架在了花之魂脖子上,她厉声喝道:
“我正要问你这是咋回事呢,你出去干什么?快说。”
花之魂很震惊,她搞不懂表姐为何拔剑相向,当着众人她又不好意思说自己跑出去拉肚子,顿时目瞪口呆不知如何回答。
颜心雨看事态顺着自己的计划发展,内心狂喜。她怯怯上前捡起花之魂的宝剑递过去,反身回到颜若华身后才说话:
“花妹妹,练武之人剑不离身,你怎么如此大意。”
花之魂摸着剑上的血痕,义正辞严地说,这不是我干的,我一定查出凶手。
“别废话,亮剑,今天我们必须做个了断。”
颜若华不容花之魂解释,刷一剑横劈过来。花之魂躲开攻击说,表姐,别冲动,这事疑点很多,容我说几句话好不好。颜若华一招落英缤纷封住花之魂退路说,我们吃人家饭,睡人家床,最后竟然杀了人家,这口恶气我咽不下,这个罪名我背不起。
看表姐盛怒至极,根本不听解释且招招狠毒,大有取自己性命之意。危急中,花之魂来不及多想,心一横就使出了春雨桃花剑法:
“春融万物。”
轰隆声过后,漫空都是飘飞的茅草。四周静得出奇,仿佛一切生灵都终止了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