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原来是这样

周洋和一群同事下班后走到公司门口，一个人站在不远处，吸引了周洋的视线。他一脸惊讶、疑惑、激动、生气……百感交集。他和同事分别，径直走向那个人。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易轩！易轩还是那么高大，只是不像以前那样充满阳光的气息。他留着短胡须，身着衬衣西装，看起来成熟了很多。易轩远远地望着周洋走过来，露出了久违的微笑，他期待着和老友的重逢。谁知道周洋最后几步冲上前，狠狠地给了易轩一拳！易轩猝不及防，活生生抗了一拳，左脸瞬间淤青。

周洋气愤地说道：“意外吗？”

易轩一脸疑惑，周洋继续说：“这远远不及你给我们的意外！”

易轩还没反应过来，周洋又气势汹汹地给了易轩一拳：“这一拳是替文兮打的！”

易轩心里一阵内疚，没有一点怨言，他觉得这是他自己应该承受的。

周洋还是愤愤不平，又给了易轩一拳：“这一拳是替三年前的易轩打的！替他问问你这三年你都干了什么荒唐事！”

易轩没有还手，默默地承受着，他心中痛苦万分。周洋的这三拳让他感受到朋友对他的失望，他也对自己失望，但是他有苦说不出。这三拳也成了他释放的理由，他瘫坐在地上，尽然失声大哭起来。

暮色早已降临，冬天的晚上格外寒冷。篮球场上的小伙子却还穿着短袖短裤在昏暗的灯光在奔跑、运球、投篮……他们的活力让幸福的人看到希望，却让悲伤的人更加忧愁。

周洋和易轩在角落里喝着啤酒，空酒瓶已经扔了一地。

“你说你进了传销组织？”周洋惊讶地问。

“是的。”易轩回忆起当时的情况，“当我到了广西没几天，就发现不对，很多人关在一起吃、住，天天都有不同的人给我们洗脑，讲他们的保健品多么好，让我们去推广，推广后的利润多么丰厚……”

“那可是你亲爸叫你去的啊！”周洋更加惊讶。

“是啊！我的亲生父亲！他就信誓旦旦地把我骗了去！”易轩无可奈何地说，“从中学开始他就没有尽过当父亲的责任。参加工作后，我以为他是真心实意想帮我一把，没想到……”易轩摇摇头，一口气喝完了一整瓶啤酒。

“难怪你没有和我联系，也很少给文兮打电话。”周洋恍然大悟。

“是啊！他们不准私自和外界联系。我也是有时候偷偷找机会和文兮说几句话。”

“你后来没有想办法逃出来？”

易轩又喝了一大口啤酒：“开始有想过……”

“后来呢？”周洋很好奇。

易轩深吸一口气：“后来，后来我就做了人生中最错误的决定！”周洋望着他，他继续说：“因为我不想去骗我的亲戚朋友，所以就删除了所有通讯录。但是他们告诉我没有通讯录也有其他办法赚大钱，可以当他们的讲师。他们看我是大学毕业，有些文化知识，就鼓动我当讲师。他们告诉我当讲师的各种好处：不仅有稳定的基本工资，还不用到处联系亲戚朋友，但是下线的所有收入都能得到提成，而且平时的吃住都是单独提供，比普通人要好得多……”

“你就为了钱答应了？”

“……可以这么说……”

“你就没想过在成都苦苦等待你的文兮吗？”

“想过……”

“那为什么不回来？”

“就是因为她，我才决定留下来……”

“这是什么逻辑？”

“我们一起在成都的那两年，我没有赚到钱，我什么都没给她，我觉得很亏欠她。当时知道可以当讲师后，我也很纠结：我觉得这是一个机会，如果我能抓住这个机会大赚一笔，我就可以回到成都买车买房，给文兮无忧无虑的生活；如果我就这样两手空空的回去，文兮一定很失望，我们还是只能回到以前平平淡淡的日子……所以，后来我决定留下搏一搏。但是这个风险很大，我没有任何把握。我痛下决心和文兮分手，一是不想连累她，二是不想耽误她的时间。如果我成功了，我一定再回来找她；如果我失败了，她也可以找其他人。”

“那现在，你成功了？”

易轩沮丧地摇摇头：“我失败了，彻头彻尾地失败了！”

周洋看着易轩，欲言又止。

易轩继续说：“我当了讲师以后，待遇确实好了很多。经常到不同的地方给不同的人开会，推销产品、发展下线……收入也高了很多。我满心欢喜，对未来充满希望。我每天都努力地干、拼命的干，只想多赚点，再多赚点……等到凑够了钱，我就回成都买房买车，娶文兮回家……每天声嘶力竭地讲解让我身心疲惫，但只要想到离我的美梦又近了一步，我就又充满了动力……但是，终于，我的梦想还是被打碎了……”易轩有些哽咽，“我们被警察抓了……”

“啊？……”周洋没有想到易轩经历了这么多。

“我被判拘役6个月……”易轩回忆起当时的恐惧、无助、绝望……脸上浮现出无尽的悲伤。

虽然知道传销是应该被判刑的，但听到自己要好的朋友经历了这些，周洋更多的还是心疼。他拍拍易轩的肩膀，却不知该如何安慰，他只能拿起一瓶酒和易轩一起干了一瓶。他说：“一切都过去了！不要再想了！现在你有什么打算呢？”

易轩回答：“其实我已经回成都一段时间了……”

“怎么到现在才找我？”

“我没脸见人！”易轩低下了头，“我两手空空，还有了黑历史，还不如以前……我颓废过、失眠过、酗酒过……后来是在我妈和我姐的鼓励下才慢慢站起来。我姐给我介绍了房产销售的工作，现在我从事着这份稳定的工作……”

“嗯，挺好的，一切从头再来！”

“可是有些东西失去了，再也找不回来了……”

“不会的，我们还年轻，还有很多机会！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易轩望着大汗淋漓的在篮球场奔跑的小伙子：“不再年轻了……心已老了……”

周洋拍拍他：“别这样！还不到30呢！男人的黄金年龄才刚刚到来呢！”

易轩苦涩的摇摇头。一路平淡走来的周洋无法想象二十几岁的易轩经历了什么，是什么让他变得如此沉重……但是他能感受到易轩的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