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订婚

陆小曼后来说：“可叹我自小就是心高气傲，想享受别的女人不容易享受得到的一切，而结果现在反成了一个一切不如人的人。其实我不羡慕富贵，也不羡慕荣华，我只要一个安乐的家庭、知心的伴侣，谁知道这一点要求都不能得到。”

当一个人真正明白一件事情，知晓其中奥妙和真谛时，大多数时候都是处在失败后的归纳和感叹。陆小曼对于感情的嗟叹就是如此的心境。失去后，才知原先的境遇都是镜中花水中月。爱情花开得再繁茂新鲜，如果过分放肆和无我，导致的所谓瓜熟蒂落都会有生涩的难耐和苦楚，若不好好地给予养分供给，勤于修剪和打理一切，何来自然的“收成”？

陆小曼期待的婚姻是什么？

陆小曼的爱情观和爱情的体验，似乎是还没从青涩中剥茧成熟的橄榄绿。那么，陆小曼对于婚姻，便是理所当然的承接了。

吴曼华作为母亲，和天下所有的母亲一样，都会用自己的审视眼光来挑选未来的女婿。说是为小女选情郎夫君，倒不如是丈母娘择女婿更为的妥当，这是中国人的传统习俗，代代不变，丈母娘欢喜的女婿，才能真正走进这个家门，走进这个家的温暖中去。

当然，每一位丈母娘心存的美好，比小女更为细腻和挑剔。吴曼华就是这样的。

吴曼华是陆小曼婚姻的把关人，谁入了她的法眼，谁就成了陆家的乘龙快婿。许多世家子弟、达官贵人如飞蛾般来来往往于这个明灯高悬的家，女婿是慢慢挑的，也是谨慎选的，各色各样的优秀才杰，在吴曼华眼里，不是缺这，就是缺那，总是东瞅瞅，西看看也不放心。这陆小曼如珍珠璀璨光耀，亮丽得紧，家世似悬镜高置，谁进门看都会照照自己，匹配吗？求亲者不计其数，如果用过江之鲫来形容这状况也不为过，江上盛产鱼，鱼儿小了，吴曼华不上眼，鱼儿大了，吴曼华不放心。自古选亲就是一个难题，也只有每一个孩子的母亲才敢真正的做主，也最用心。

多少人过眼后，均不中意，当唐在礼夫妇将王赓朝吴曼华身边一推，吴曼华即刻喜笑颜开，只觉得晴朗如斯，光相貌就足矣打动挑剔的吴曼华，更不用说介绍背景后的那般中意。王赓何许人也？

王赓有长相，英俊挺拔。王赓有学历，清华毕业，在普林斯顿大学读过文学，在西点军校学过军事。王赓有前途，一回国就供职陆军部，巴黎和会期间，又被任命为中国代表团上校武官，兼外交部外文翻译，1921年被提拔为陆军上校。王赓家世，父亲早逝，只有一个弟弟需要供养，轻装上阵，如得了此佳婿，等于养了半个儿子，以后投在陆家的精力，定然不少。现在的陆定虽然权势很高很响，也保不准有“好花不常在好景不常有”，“一截田坎三节烂”的时候，官场人走些弯路，出些岔子是常有的事情，得有一个深厚的背景和强大的外力作支持，才能真正顺风顺水下去。而选择王赓入陆家做女婿，无疑是如虎添翼的大好事。王赓在军界，与政界的陆定遥相呼应，构成强强珠联壁合之势，实乃陆家和王家之幸。女儿得了幸福，两老也算后半生有依靠，说这姻缘好不？

无论普通人眼光，还是有眼界的吴曼华来定位这个姻缘，绝对是极好的，天作之合，再也没有如此搭配的佳偶天成了。人人都在寻出路，都在为生活的保障“谋篇布局”，吴曼华也不例外。招赘王赓入陆家是全家人的福气，她是这么想的。那么陆小曼认同吗？她实在才是这个婚姻的点头人，才是不折不扣的主角，她的意见吴曼华是一定得考虑，进而落实的，陆小曼对母亲“千里挑一”的夫君作如何的感想？

其实，陆小曼对这段婚姻，真的没有更多的想法。陆小曼是承爱者，她一直接受追捧和爱恋，但是，在心性还未定根前，她对于爱情、婚姻的理念和观念是不太多的，也不必操心。交际圈名号的响亮，也没传谣过她真正有过感情的轨迹，也就是说，王赓是她第一个提及到感情日程上的男人。幸，还是不幸？对于两人如白纸般的情感经历，在封建社会的大环境下本是该极佳的联姻，相互都有时间和空间来描绘两人的未来，想怎么着色，由着俩人的性子决定，似乎，色彩斑斓是很自然的婚后事了。

陆小曼望向王赓，哦，这人就是他！他如何呢？

王赓又名王受庆，江苏无锡人，民国时期高级军官，后来升任中国陆军中将。他本是官宦子弟，家道衰落后发奋求学，在北平安定中学和清华受到早期中国教育，因学业成绩非常突出，且性格极具中国传统气质，以致被选中以全部公费派到美国进一步接受教育，1911年毕业于清华大学后赴美留学。先在密歇根大学读了一年，二年级进入哥伦比亚，三四年级进入普林斯顿，读历史和政治系，1915年以名列第十四位（共116名文科生）的优异成绩毕业。1915年获普林斯顿大学文学士学位，同年他受到美国西点军校的约谈，到那里接受美国陆军高等教育，与美国名将艾森豪威尔同学。王赓少年得志，是东西方文化都精通的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他对于中国传统，有着不一样的情感与尊崇，他是梁启超先生的学生，与大诗人徐志摩是同门师兄弟，算一名真正的儒将，不可限量的再造之才。陆小曼看着这么一位人物，她是这样的一个感觉：他一张非圆非方的脸，眉眼有些细长，鼻尖略微翘，嘴唇厚实而分明，五官匀称，看上去还活泼俏皮的长相，没有军官那般的教条和严肃。当然，有比普通的豪门公子更为沉稳的气质，这就是受过中国文学熏陶和西洋军事洗练过的人，自然的威严。其实，这般的人才，普通女子肯定是极为仰慕和欣赏的，对于见惯各色人物的陆小曼，觉得平常，还行，没有太多的激荡感觉，也许是本身对于情事还没有更多的向往，也许是因为这是安排，所以，一切都好，似乎也就这样吧。拒绝，是不可能的，这是一副握在手里谁都极为称赞的好牌，没谁会不喜欢好牌，无可挑剔的一位优秀青年，怎么出招，都觉得这牌面几乎是必赢不输的格局。接吧，不接可惜。

接了，有惆怅吗？

有！陆小曼是新式的女性，总觉得差点什么似的说不上来。好与不好，一个心境罢了。陆小曼不缺追随者，所以也拿捏不准这婚姻算什么，是一壶醇厚的酒在等待她品尝，还是一杯绵长的茶？

人说冷暖自知。婚姻，是否幸福美满，那不是任何人可以定义和感知的。

陆小曼的情感，随着与王赓的婚后日子，才慢慢地悟出了许多人生的真谛。晚，还是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