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大人有时会像孩子，孩子也开始成为大人

十九

因为搬家，跟外公外婆见面的时间渐渐开始变少了。上了高中，课程开始变多，又因为以后要走艺考的道路，所以不光是学业，还有艺术也要每天训练。只有把课程都温习完成，才能在周末去外公外婆家玩一天。

外公喜爱甜食和咖啡，咖啡家里从来不拦着，但因为外公患有糖尿病，所以不易吃太多的甜食。每次跟妹妹去，外公都会偷偷尝几块我们带过去的点心，有时被外婆发现，还会遭到训斥。但不管如何劝诫，不吃甜食这件事，在外公这永远不可能。

我明白，戒掉甜食对外公来说是很困难的，但也知道，吃甜食对外公的病没有任何好处，但每次看见外公对点心渴望的眼神，内心还是控制不住的心软。

每次去外公那之前，我都会去一趟超市，找那些糖分不算很高的点心，买了以后偷偷装在包里，带上了车。

“姥爷，你看。”一进屋打了招呼，我就拽着外公进了卧室，打开了包，露出大大小小的零食。

“怎么又买这么多啊。”

虽然嘴上是训斥，但还是从外公的眼神中看到了抑制不住的喜悦。

“这些吃的含糖量不是很高，但也得少吃，要不要尝尝呀？”

“以后别买了，今天走的时候带回去啊。”

说话的时候，外公已经拆开了一包，快速的拿起一块放进嘴里。虽然知道这样不好，但是在这一刻，我还是感到很开心。

跟外公一起，把所有的包装都打开了，每一个都尝了一点，有的吃不腻，有的觉得不是很好吃。

吃着吃着，门被打开了，母亲进来一看，一床的零食。

“爸，您怎么又吃这些东西。还有你，又买带来给你姥爷吃！”

不出意外，我们又被批了一顿。尤其是我，直接被母亲和外婆来了个女子二重骂。

“知道错了没。”

“知道了。”

“哪里错了，下次应该怎么办。”

“错在又忘锁门了，下次一定记得锁。”

“哎哎！”

二十

高考时，除了语数英必考，剩下的六科中可以自选三科。知道这一政策后，是又喜又悲。喜的是，作为一个理科白痴，终于可以不用在高考前，像中考那样玩命的学每一科；悲的是，所有的科都必须要进行会考，全部及格才能有资格参加高考。也就是说，我得通过会考，才能跟数学以外的理科说再见。

对于我来说，理科最难的还是数学和物理，数学因为还要参加高考，所以一直没有落下过的补习，但相反，物理就被我抛在脑后了。

“物理也不难，而且你只需要考到60就行，我教你就好了。”

“姥爷，你不是以前是教数学的吗？怎么又教我物理啊。”

“谁说我只教了一门学科，物理我也教过啊。”

“啥？！”

小时候被数学的折磨，还历历在目，所以我的内心，十分抗拒外公教物理。连小学数学都能被批成那样，难以想象教物理的时候，我还能有多少活路。

用乞求的眼神望向母亲，但对方直接回了一个未读。

“行啊爸，你可得教教她，她那物理啊，考十位数都费劲。”

“好，我先看看物理书，咱从明天就开始学。”

回到家，一脸幽怨的看着母亲，“妈，干嘛非得让姥爷教我，要实在不行到外面上个辅导班不也可以的吗。”

“我再不了解个你，辅导班你那神都不知道飞哪去了，也就你姥爷能管得住你。”

“.……”

第二天，托着沉重的步伐，来到了外公家。一瞬间，感觉自己又回到了以前学数学的日子，心里十分清楚，这又是一场硬仗啊。

外公用了一晚上，把会考的所有知识，都整理在了一个本子上，开始从头给我讲。明明每个字都认识，连起来就是看不明白，不过所有人都已经对我的物理心知肚明，所以外公的耐心，也变得长了许多。

一天下去，也就讲明白了不几个知识点，而且也只是停留在了理解，题做起来还是有些许困难。但是对于外公来讲，已经很满足了，毕竟我的物理，是从负数开始的。

接下来几天，先一点点的过了一遍知识点，然后就开始了无尽的刷题。每一道题，对我来说就是地狱般的存在，回到家后雷打不动的活动，就是在日历上划一笔，计算着还有几天，就可以跟这些理科说再见。

终于撑到会考那一天，考文科的时候，下笔如有神，完全不慌不忙，一到理科，握着笔的手，就是下不去。

看着面前的物理卷子，一直在想外公说的话，多读几遍题，不落掉任何一个知识点，可是也不是不想落掉，它就是看不懂。

听见周围笔唰唰的声音，只能硬着头皮往上写，还记得的公式都往上写，心想总是能蒙对几个。

出了考场，班里一半的同学聚到了一起。

“这卷子挺简单的，我觉得我答的很好。”

“我也是，都写上了，虽然对不对不知道哈。”

听着他们胸有成竹的议论，感觉周围寒风瑟瑟，可能，又要跟物理再见一年了。

一脸沮丧走到父母面前，他们已经懂了一半。

“没事，再好好学学，下学期再考一把呗。”

已经听不进去任何话了，那时的我，心里已经做好了理科都不过的准备。

到了出成绩的那一天，周围的同学都已经迫不及待的开始查询，而我，始终不敢打开查询网站，父母要查也被我拦住。

看着群里同学的反馈，一半的人都没有通过，其中也包括那几位说考的还不错的同学。此刻，已经心如死灰，闺蜜催促也不愿意再打开那个网站。

“你就查查吧，你总不能连文科也不看了吧，再说了一半没过的，你怕什么。”

“好吧好吧，我就光看文科，点那个成绩查询是吧，点……”

话说了一半，映入眼帘的是五个“合格”，一瞬间，闺蜜的耳朵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你干嘛啊！吓死我了。”

“我全过了！”

“真的假的？你发给我看看。”

就连我自己都不相信，连着登了五遍网站，第五次看到合格以后，才彻底相信这是真的。

一瞬间，我蹦了起来，都忘记了这是在床上，“哐”一声，从床上摔了下去。不过已经被兴奋冲昏了头脑，完全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给家里所有人挨个打电话报喜，所有人都是难以置信，外公愣了一会后，哈哈大笑，跟外婆一个劲说是他的功劳，对方不想搭理并回了一个白眼。

晚上父母下班回家，做了一桌子的好饭，说庆祝一下。父母的庆祝，是我通过了所有的会考，我的庆祝，是终于可以和除数学以外的理科永远说拜拜了！

吃着饭，我突然跟母亲说，感觉好冷。

“这是夏天，你冷？”

母亲一摸我的额头，滚烫。

“你怎么发烧了？”

“可能是，今天兴奋大了，血都涌上头部了吧。”

母亲一脸无奈的去屋里拿退烧药，“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吗，乐极生悲。”

“没关系，不难受，用发烧换所有科的合格，值了！”

二十一

距离艺考还有半年，所有艺考生几乎都开始专攻艺术，将文化先放到一边，我也不例外。因为父母上班，所以除了周末带我上课，平常日就一直住在外公外婆家练习。

为了让我养成良好的习惯，每日早晨五点，外婆就将我叫起来，带我去小区后山，一边竞走，一边进行开嗓。过一两个小时后，回到家外婆开始准备早饭，吃完早饭就开始漫长的八小时练琴时间。练完琴就到晚饭时间，一天两顿饭，吃完饭后接着陪着外公散步，晚上回屋进行艺术理论的学习。

日复一日，我早已熟悉了这种生活模式，早上有外婆陪着，晚上有外公相伴。白天练琴时，外公外婆都坐在沙发上，静静的听着我的琴声。有好几次，弹着弹着，旁边就会出来呼噜声，歪头一看，两个人都呼呼的睡过去了。见琴声没有了，又都睁开了眼，打趣的说道，真是催眠。

一直高强度的训练，家里建议我可以找些活动休息一下，因为一直没有学习自行车，所以决定在这段时间把它学会。父母给我买了一辆自行车，就从下午一直练到晚上。炎炎夏日，练得大汗淋漓，但莫名就是有种不服输的劲，外公外婆怎么劝休息都没有用。

就这样学了不到两天，竟也学会了，可以自己骑不用人扶。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刚学会第二天就骑着车跑到了后山。后山有一条下坡路，将近七十度的坡度，那时觉得也不是很陡，不假思索的就往下骑。

到了坡度的一半，才发觉到事情不对劲。刹车已经刹不住了，车子不受控的快速往下冲，心里无比紧张，眼看快要到头了，下意识的向右转向，车轱辘哐一下撞到了一块大石头，瞬间连人带车一起飞了出去。

幸亏是向右，要是向左，可就跌进沟里了。艰难的爬起身后，看着面前，有些后怕，也不知道自己哪来那么大的胆子，刚学会就敢这么往下闯。因为是夏天，穿的短袖短裤，身上磕的全是血，跌跌撞撞到山上的卫生间，简单冲洗一下，扶起自行车慢慢的往家走。

到了家门口，心想不能让外公外婆知道，把自行车轻轻放在门口，蹑手蹑脚的上了楼。幸亏外公外婆看电视看的入迷，只是说了一句回来了，也没有看见。快步进了卧室，拿碘伏消了消毒，用创可贴挨个贴了上去，换上了长袖长裤才出了卧室。可惜纸包不住火，外婆在院里浇花的时候，看到了损坏的自行车，实在是瞒不下去了，只能如实相告，被臭骂了一顿后，也有了阴影，再没有去那个坡路骑车了。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元旦，也标志着，还有不几天就开始艺考了。这天，早晨早早的就起来练琴，上午的时候家里所有的亲戚就都来过节了。饭桌上，外公举起了杯，“又是新的一年，你就要18岁了，也快步入大学了，你就是大人了。”

元旦过完，就跟随父母搬回了自己家，走的时候，一直不敢摇下车窗，怕在外公外婆面前哭出来。车子开出小区，妹妹发了一条消息，说外婆哭了，在这住了半年，三人都早已习惯了这样的日子，可终归还是要去考试，要离开家去新的城市。

是啊，不知不觉，就这么长大成人了，再也不是小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