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末:从代晋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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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大破孙恩,与父论势

知道了孙恩意图,自然不会再中计谋。

桓宝领兵将诱敌的贼寇斩杀后,追至湖堤,便喝止了兵众。

看着一个个军功近在眼前,手下士卒心痒难耐,纷纷请命过堤杀敌。

桓宝倒也还算理智,不为所动,着令斥候前往湖岸探查。

果然。

在临近湖堤的回水处,发现卢循踪迹。

一时间,庆幸不已。

为避免前后断绝,桓宝勒兵等候刘宣之的水军。

“报!刘将军船队已至!”斥候来报。

“哈哈哈!众将士听令,随我荡平敌寇!”

桓宝大喜,当即策马过堤。

藏匿于湖面的卢循,按耐住阻击桓宝的冲动,他要等官军主力,到时给予致命一击。

然而,刘宣之已经率船队,杀向他。

“不好了!卢仙师,官军战船来了!”

有放哨的信徒,发现情况。

刚准备缩回艨艟小舟中的卢循,大惊,迅速探出身来,睁大眼睛仔细观察。

只见远处几十艘木板船,载着士卒,浩浩荡荡朝他们杀来。

卢循吓得直接命人划桨离开。

至于进攻,他想都没想过。

开什么玩笑。

舟对船,怎么可能打得过,撞都能把他们撞得稀烂...

很快,埋伏于湖堤对岸的孙恩,也察觉到大事不妙。

当即带着徐道覆等亲信,往回撤退。

谢琰领着主力兵,一路跟随桓宝,顺利渡过堤坝。

而后,于千秋亭大破孙恩。

“哈哈哈!全体听令!”

谢琰恣意大笑,正准备下令继续追击,却被谢混拦住。

“父亲,穷寇莫追,谨防贼人伏兵!”

他不得不拉住谢琰。

这次大败孙恩就够了,若是再将孙恩或者卢循斩杀,他后面上哪去刷军功?

谢琰闻言,略微犹豫后,点头道:“我儿所言极是!”

经此一役。

他对谢混的战场建议,已经有了信任基础。

随后便吩咐一队人马殿后,收兵回城。

谢琰父子大获全胜,张猛就难受了。

作为帐下都督,他理应统领亲军,侍卫谢琰。

可他发现自从谢混来后,自己不但不能靠近谢琰,甚至隐隐被人看防起来。

这一路上,根本没有动手的机会。

张猛跟在谢琰父子身后,心中忐忑又惊慌,怀疑自己是不是暴露了。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

他可是与不少人已经窜连好了,只要有心查,绝对会被发现蛛丝马迹。

想到这,张猛觉得不能坐以待毙。

“谢大人,恭喜您大破贼军,末将深感拜服,我来帮您牵马吧。”

他来到谢琰马前,拱手说完后,不等谢琰回应,便要去拉缰绳,同时右手虚按腰间刀柄。

与谢琰并行的谢混,目光一凝。

根本不与他废话,于马上,直接拔刀掷出。

同时,口中喝道:“亲卫兵,将张猛拿下!”

幸好投壶是士族子弟常玩游戏,谢混技术不错,刀柄正中其脑门。

张猛没想到谢混突然动手,毫无防备,被砸倒在地。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所有人大吃一斤。

周围亲卫兵有些不知所措。

谢琰后知后觉,迅速策马远离张猛,怒喝道:“还愣着干什么,快拿下张猛!”

亲卫立即上前。

地上的张猛闻声大惊,正欲起身,便被人刀架脖颈。

几名随行将士有所异动,同样被制住。

“谢大人,这是为何?”张猛强忍住慌乱,大声质问。

“为何?你自己心里清楚,将几人一起带回去,严加审讯!”谢琰目光森然。

“冤枉啊!大人!”

“冤枉!末将忠心可鉴!”

张猛等人为自己伸冤。

可任凭他们如何狡辩,谢琰都无动于衷。

哼!冤枉?

未经允许,擅自牵他缰绳,其心昭昭!

而且这人还是自己的帐下都督,居然心怀鬼胎,若不是刚才幼子阻挠,说不定他已人头落地!

想到这里,谢琰后怕不已,心中对谢混也更加信任和看重。

再说了。

不相信儿子,还能相信谁?

...

这一时期肉刑虽没有恢复,但想刑讯拷问,不要太容易。

没有人权的时代,还能指望全须全尾?

被折磨得不成人样的张猛,最终供述认罪,承认自己串联部众,欲加害谢琰。

此行为形同谋叛,与叛党无异。

不管哪个朝代谋逆都是大罪,张猛等人被夷三族。

谢混知道后,暗叹一声。

夷三族,可比诛九族更严酷,家中不管男女老少全部国除弃市,女子若姿色好点,可能籍没为权贵玩物。

但他迅速压下心中不适,将恻隐之心收起。

告诫自己。

这是古代,这是乱世。

心要硬,人要狠,才能于乱世中立足站稳。

“益寿,此次幸亏有你,不然为父已马革裹尸!”

谢琰拉着谢混,脸上甚是动情。

既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又有儿子慈乌返哺的欣慰。

谢混微笑道:“父亲勿要见外,我们是父子。”

心想:何止是你,谢肇、谢峻也会死,刘牢之会来接替你,刘裕也将崭露头角。

不过现在嘛,已经不一样了。

“对对对!是为父着相了。今日益寿助我大战告捷,吾心畅快,当痛饮三杯,哈哈哈!”

谢琰大笑着,命人取来酒,分别给父子四人满上,又将此前的饭菜温热,一起吃起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已有些耳赤的谢琰,不无遗憾地说道:“益寿,五日后便是你大婚吉时,可惜为父要坐镇会稽,肇儿他们也是随军属官,不能回去。”

“其实父亲你们想回去,也可以。此战之后,孙恩仅千余人逃走,短时间内已无力再犯,只能龟缩海岛。可先派人去上虞、句章戍守,并命人加紧在沪渎,修筑壁垒防范。而后,你们向朝廷告假几日便是。”

谢混提出了自认为合理的建议,毕竟成亲乃大事,父亲不在,像个什么话?

如今的陈郡谢氏,谢安等老一辈早已离世,谢家就属谢琰、谢道韫辈分最高。

谢琰不回去,他又不可能去找谢道韫。

只因去年王凝之跳大神守城,把自己和几个子女跳没了,仅余谢道韫寡居会稽,还在孝期中。

谢肇闻言,神色兴奋:“对啊,父亲。如今我们大战告捷,朝廷必然不会驳了我们。”

谢峻也劝解:“况且,晋陵公主还是他司马元显的姑姑,肯定会同意。”

此时朝中政令,皆出司马元显。

自从夺了其父司马道子权柄后,司马元显自领扬州刺史,并将年仅十三岁的皇弟司马德文任命为司徒,方便掌控。

加上司马尚之、司马休之等一众司马道子亲信,皆转投司马元显。

大位之上的司马德宗,又是个冷暖不知、口不能言、生活不能自理的智障。

朝政自然被司马元显把持。

经过三兄弟这么轮番劝说,谢琰心中也很是意动。

三子中。

长子聪明有余,而远见不足。

次子性情率直,而略显散漫。

唯有小儿子谢混,品行俱佳,才情过人。

最得他心。

大婚之日,他确实该去啊。

不然,将会是一生的遗憾。

思及至此,谢琰重重点头:“为父这就去安排戍防事宜,然后回建康!”

说罢。

便要命人去将刘宣之、桓宝等人,叫到后院来。

“父亲不可,勿要把这些将领当部曲家奴对待。宜在郡府大堂,接见他们。”谢混出声阻止。

如今他们正在吃饭,把人叫到这里来,很不合适。

商议正事,就应该在正式场合。

这是起码的礼仪。

“有何不可,为父经常如此,也不见他们敢忤逆。”

看着谢琰那霸气侧漏的模样,谢混暗自摇头。

难怪张猛作为亲卫军都督,会有反意。

这态度,谁受得了。

“有道是,国之大事在祀,在戎。这群将士虽是听命行事,但于大义而言,也算为我大晋安定尽了绵薄之力。况且,您还需要他们戍守城防,万不可轻视。”

谢混也算是苦口婆心了。

之前记忆中,谢琰毫不留情训斥兵士的场景,历历在目。

自徐州赶赴至会稽后,从未安抚过军民,也未布施过怀柔政策。

完全靠自己陈郡谢氏的名望,镇守会稽。

底下的人,早已生出怨恨情绪。

只是慑于谢琰的门第威望,不敢发作。

“哼!为父...罢了,就依你所言。”

谢琰本想驳斥几句,最后还是妥协了。

不过也只是一时妥协。

因为阶级观念一旦形成,想再改变,难如登天。

在谢大人眼中,出身陈郡谢氏的他,能与这些寒庶说话,已经算是天大的恩赐了。

还想他善待?

不要说门了,窗都没有!

这也是高门士族的普遍心理。

如王恭,视出身武将世家的刘牢之,为部曲将种。

如桓玄,视杨佺期为寒庶,时常看不起他。

跟后世权贵眼中的牛马,一个道理。

...

三日后。

京师建康,乌衣巷。

几十名谢氏奴仆正在朱雀桥上,张灯结彩,布置装饰。

尤其是谢安修建的重楼,更是重点照顾对象。

十余队黑衣士卒,正在巡逻。

他们来自巷中各世家大族,既是家奴,也是护卫。

现在的乌衣巷,乃是东晋门阀士族的绝对中心,许多朝廷达官显贵居住于此。

最出名的,莫过于王导、谢安之后。

一个辅佐司马睿建立东晋,“王与马共天下”绝非浪得虚名。

一个指挥淝水之战败苻坚,堪称挽天之将倾,保汉民族于危难。

后面这一点毫不夸张。

当时前秦仅是刚开始汉化,胡人的风俗习惯、语言文字等等,并无丝毫变化。

儒家经学等又正值衰微。

纸张尚未于民间普及。

名人雅士处于迷茫疯癫状态,嗑散的嗑散,谈玄的谈玄。

程朱理学也未出现。

这种情况下,如若苻坚真过江成功,汉民族极有可能反被胡化。

后世的诸位,都会操着一口流利的胡语。

“吁!——”

“主上,公子,到朱雀桥了。”

谢氏管事刘忠勒停牛车,恭敬站在边上,随行的家奴,同样竖手立好。

那些巡逻护卫、忙碌的奴仆,认出刘忠等人后,也迅速过来,朝牛车列队站好。

整个朱雀桥,刹那寂静。

谢混跟着谢琰下来后,顿时被眼前一幕震惊。

两三百人齐齐恭候,这是什么感受?

那些讲话的一把手,应该深有体会。

随后。

“恭迎谢大人”

“恭迎主上!”

“恭迎公子!”

阵阵问候声,传至对岸乌衣巷。

顿时,所有人都知道,谢家的人回来了...

谢琰让众奴散去后,急忙带着谢混三人,回到巷中宅院。

一进门,他就迫不及待追问:“益寿,你刚才所说,可有依据?”

不怪谢琰如此心切。

只因在路上,谢混对如今京师局势、大晋局势、天下局势,做了一些论断。

谢混听后,大为震撼。

“自然有据。”

“京师之中。司马元显把持朝廷,却轻率施政。”

“去年,为抗衡上游桓玄等人,在三吴之地免奴为客,以充兵役;却触及当地利益,致使民声载道,最终诱发孙恩连番叛乱。”

其实,谢混还有一句没有说出来。

当地别有用心的士族,为反抗司马元显政令,暗中绝对为孙恩提供了帮助。

这在孙恩去年攻克会稽城,杀了王凝之后,立即有人在吴兴、吴郡、义兴、临海、永嘉、东阳、新安等八郡,同时起兵响应,便可管中窥豹。

“朝廷之外。有四大势力盘踞。”

“其一为桓玄,斩杀殷仲堪、杨佺期后,都督荆、雍、江等八州诸军事,兼领荆、江两州刺史,已然势成,威比当年九州伯桓温,与司马皇室必会有一战。”

“其二为刘牢之,当初靠反叛王恭,转投司马元显,进而由北府军中层将领,拔升为都督包括徐、扬等七州诸军事的权臣。如今京口和长江以北,皆由刘牢之及女婿高雅之掌控。”

“其三为司马皇室,三吴之地是其仅剩的、能政令通达的地方。如今正遭孙恩肆虐,前路未知。”

听到这里,谢琰连连点头。

非常认可谢混的分析。

这些东西其实他都知道,信息来源也详尽,只是当局者迷,经谢混一梳理,立即明晰。

看到父亲认可,谢肇、谢峻互望一眼,皆发现彼此的惊讶。

他们都觉得,这几日三弟变化太大,让两人有些不敢认了。

“不是四大势力吗?还有一个呢?”谢琰出声询问。

谢肇、谢峻也好奇。

谢混好整以暇地说道:“其四嘛,自然是我陈郡谢氏!”

此言一出,三人皆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