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20章 活着真好
一场幻梦似的街头演唱会终于来到了尽头。灯光熄灭,音乐终止,观众们依稀散去,渐行渐远。还有些不舍的观众在原地打卡拍照,更有甚者想要和任涧合影。
“她有点大明星那个样子了。”大豪翘着二郎腿。
“是啊,这是她梦想中的模样吧。”耿耿羡慕道。
任涧转过身,向大家招手:“来啊,一起来拍合影啊!”
乐手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窝蜂拥到任涧身边,对着镜头比耶。
拿着手机的曾许,按下快门,记录下这美妙的夜晚。这个晚上,以后很难再有了,一个半小时的乌托邦,让任涧长醉不醒。
待人走得差不多了,竟也觉得强劲的风拂来,刮在脸上有点疼。
是刚才人太多,形成了一道人墙挡住了风吗?
还是人群散去后才起的风呢?
就在众人收拾设备时,一抹凉意落在了耿耿手背。她直起身子,眼前胡乱飞舞的白色轨迹时而撞在脸上。
“下雪了。”耿耿指着天空,喃喃自语。
人们抬起头,看到本已散开的乌云重新聚集在头顶,细小的雪花稀稀拉拉从天而降,在风中旋转着,久久不肯落下。
“风也起来了。”凛哥裹紧大衣,长发在风中稍显凌乱。
“寒潮要来了吗?”覃笙嘟囔着。
“寒潮……”任涧一怔,似乎已经把寒潮这件事忘在脑后了。
把设备全部装车后,他们也准备打道回府了。就在上车前,曾许发现地面已经白了一片,因为搬东西而微微出汗的温热也在愈演愈烈的北风中散尽,只留下风雪吹脸刀割般的痛觉。
“降温了,真的降温了。”明哥瑟瑟发抖,“真就好像一瞬间温度就降下来了。”
“刚刚好么,我们完美地避开了寒潮。”覃笙惊讶道,“天气预报说的下午四点降温降雪,硬生生被推到了九点。”
“就像特意为我们让路一样。”明哥感叹。
“这简直就是天意啊。”大豪也颇为惊讶。
“虽然我从不相信什么天意,但……”任涧抬起头,“真的很神奇。”
从街头一路返回了乐时琴行,此时窗外已经寒风凛冽,白雪茫茫。凛哥驾着车去买晚上的庆功宴了,其他人就把货拉拉上的设备都卸了下来。
“确实不错哈,连老天都帮你们。”司机师傅眯着眼睛说,“你瞧这暴风雨,本来下午阴天就该来的,等你们演出结束了才下来。”
“所以说更加奇幻么。”覃笙抱着一个大箱子,“谢谢师傅,回去路上慢点开啊。”
“好嘞。”师傅一溜烟上了车,毕竟外面也是真冷。
望着埋没在风雪里的车尾灯,曾许不禁有些不安,眼睛圆滚滚地望着街角。
任涧发现了他的异样,这种坏天气他肯定会担心路上的安全。她走到曾许身边,把他拉进屋子:“放心吧,凛哥一会儿就回来了。”
曾许还想努力看看凛哥驶去的方向,但豆大的雪花砸在脸上,直接把他劝退了。
还好很快凛哥就提着两大兜子回来了。
“冷死了冷死了……”凛哥三步两步跑进来,“就从下车到进门这几步路,手都冻僵了。”
“快,先拎过来,然后你上一边暖和去,都等你这饭菜呢。”明哥打趣道。
“好好好,不管我死活是吧。”凛哥顺势拎着饭菜跑到另一个屋子去了,“那就都别吃了。”
“诶!”众人起身,追上去一把摁住凛哥,淹没在一片欢笑之中。
聚餐中,众人复盘着这场演唱会,全都十足地满意,无论是现场气氛,观众反馈,还是乐器配合和任涧的发挥。明哥甚至说,他玩了这么多年乐队,这是他见过最成功的演出,也是他玩得最爽的一次。
任涧看着大家叽叽喳喳地谈论着,脸上自始至终由衷地挂着笑意。她脸上泛着红晕,如同喝醉了一样,许是尚沉醉在那段快乐的时光里。
这一晚大家都喝醉了,只有曾许和任涧没有喝酒。已经将近十一点了,任涧不得不回去了。凛哥把二人送到门口,望着漫天大雪,抱歉地说:“我这喝了酒,没法送你们啊。”
“没事的,离得也不远。”任涧摆摆手,“一会儿就到了,你们也别喝太晚了,早点休息。”
“知道,我们差不多了。”凛哥点点头,“那你们路上注意安全,到家发个短信啊。”
“好。”任涧拉着曾许,后者也比了个OK手势。
门外街灯犹亮,寒风卷着雪花在鹅黄色的温光下形成一道道斜线。室外气温已经达到零下二十度,刚一出门冷风就往领子里灌。
“真冷啊,幸亏不是在开演唱会的时候。”曾许裹紧围巾,牵着任涧的手也一同放在了兜里。
天仿佛都要被冻裂了,抬头仰望,一道白色的裂缝将天幕划成两半。乌云在高空的气流下高速移动,活像一群冲锋的天兵。周围高楼林立,大多都已经熄灯,仅存的门户在城市的电子屏上如同一颗颗像素。
因为寒流的到来,街上人稀车少,路上厚厚的一层羊绒雪,踩上去咯吱作响。孤寂的街上两个身影压着马路,相互依偎的背影格外温暖。
“真好。”任涧的头发在风中飞舞。
“是吧,我也觉得这个演唱会真好。”曾许点点头。
“不是。”任涧停下来,抬头凝视着曾许。
曾许怔了一下,也停下脚步,扭过头,瞥着任涧。
任涧嘴角向下,涣然道:“活着真好。”
曾许的大脑一瞬空白,宛若遭雷击了。他难以置信地正视着她,吞吞吐吐支支吾吾说:“什……什么?”
“我说。”任涧眼中含着冰晶,“曾许,活着真好。”
曾许嘴唇颤抖着,在凛冬中冻结了几秒,然后一把抱住了任涧,仿佛要把她揉进身体里,生怕一松开就消失。
这么久了,任涧终于说出了这句话。
那个对世界失望又绝望的女孩子,终于有一天燃起了期望。
这在曾许的耳朵里,胜过一万句甜言蜜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