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要拍电影
庆溯的父母，都是四川达县小镇的普通老百姓。
1987年，母亲生育庆溯时，难产去世，没几年，父亲撒手人寰。
临终前，摸着庆溯的脑袋，父亲眼神弥留，呢喃叫着：“溯子，溯子啊！”
庆溯认为，父亲去世时，其实叫的是“竖子”！
不肖子孙，如果不是他，母亲不会难产！
大哥庆徽说叫的是“溯子”，摸着小兄弟的脑袋，庆徽意重深长：“溯子啊，这件事说到底不怪你，咱娘是高龄产妇，生育风险很大，归根结底，这件事咱爹是罪魁祸首，不过，溯子啊，你挺能游啊！”
二哥庆泓推着眼镜框，严肃说：“归根结底，这件事还是怪老三，咱爹当年要是把老三打墙上，咱娘现在好日子美着呢！”
由此可见。
庆溯的大哥庆徽和二哥庆泓，都不是什么温良恭谦的善茬。
不过。
虽然两位哥哥颇有微词，却非常照顾庆溯，只是疏于管教，养成了一个大纨绔。
剑赢掳掠他肯定都不敢，但是……
他爱欺负人！
庆溯心里回想着原身的记忆，谋划着忽悠两人。
《怦然心动》拍摄，还要两位哥哥鼎力支持！
很难。
庆徽本人就是大忽悠，他一手缔造的“卓京系”，就是靠忽悠骗来的，香港的李蒋欣说庆徽是“空心大佬”。
管中窥豹，可见一斑。
庆泓是个务实的人，目前“星美”系，他是执舵人，局势艰难，庆泓谨慎小心，几乎从不轻信他人。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濒临破产边缘的“庆氏”，瓢泼风雨下，有庆徽肩膀扛着，庆溯还能平安顺遂。
如果是前身。
日子得过且过，天塌了，有庆徽，再不济，还有庆泓。
庆溯不行。
他穷怕了，但凡有一口气，他就只有一个追求：“搞钱！”
客厅。
厨娘端上来各种珍馐佳肴，庆泓坐在左侧，正在翻阅报纸。
他身材消瘦，衣衫整洁，头发梳的一丝不苟，金色细框眼睛，气质儒雅随和。
听见声，庆泓没有抬头，只是说：“老三，你来了，这段时间，听说你难能可贵的老实了一个月。”
咬重“难能可贵”。
庆泓管教严格，从来没有好脸色。
庆溯没有反驳，庆泓翻阅报纸，毫不留情：“老三，过了年，你就二十二了，严格说，四年前，你就是一个独立的人，你准备让我们养你到什么时候！”
报纸翻转，沉沉砸在大理石餐桌。
庆泓眼神犀利，审视着兄弟。
“二哥。”
庆溯目光清澈，没有露怯，他挺直背，认真说：“我准备拍一部电影，二哥，我分析了，星美最大的困难，就是没有自己的内容王国，虽然渠道和资源目前还能维持，但是枯水行舟，祸不远矣。”
庆泓务实，庆溯没有忽悠，斟酌说：“二哥，目前博纳和光线，都和香港北上的导演合作密切，华怡准备上市，它有目前国内商业片第一导演冯裤子的协助，细数国内，只有我们星美拾人牙慧。”
“虽然这几年都有作品，但无论是声势，票房，影响力，都江河日下……”
“时局艰难，二哥，我可以帮你。”
庆泓脸色如常，目光停留了片刻，继续翻阅着报纸。
报纸高高竖起，隔绝他的神色，他没有回答。
庆溯坐姿端正，不疾不燥，谋求投资，本来就是一次“面试”。
面试的从来不是“作品”，而是“人”。
客厅有几根光洁的大铜柱，金碧辉煌，庆泓眼神瞥着铜柱里的庆溯。
自己人清楚自家事，庆溯有几分本领，他一清二楚。
庆溯的分析，听上去很有道理。
但是……
仅此而已。
“星美”的问题，在资本市场上，几乎人尽皆知，但是，根本没辙！
“内容为王”，说来容易，做起来很难，只因它不是起因，而是结果。
归根结底，其实是电影公司竞争的最终呈现：“有钱有势……”
有钱有势，就有人，有人，就有“内容”！
“星美”目前困难重重，深陷债务危机，其他公司狙击下，根本不可能有优秀的电影人，愿意冒险合作。
当然。
”星美”可以发掘新的电影人！
可是。
电影是风险投资，发掘新的电影人，所付出的代价，远不是现在的“星美”所能承担的！
老三说他可以……
笑话！
他要是能拍电影，早就被父亲打墙上了……
绝无可能！
庆泓脸色稍微温和，老三有上进的想法，理当支持。
即便违背了他的“经商原则”，庆泓沉声说：“你要拍电影？也好，总比钱浪费在花天酒地上强，说吧，这次准备要多少钱？”
“一千万！”
“多少？”
“一千万！”庆溯想了想，见庆泓迟疑，果断说：“二哥，你要是觉得一千万太多，八百万也成，八百万不成，七百万，成不成，不能少了！”
“老三，你做梦呢？”庆泓放下报纸，取下镜框，揉了揉眉星，有些疲累：“我的积蓄目前只有四百五十万，你如果要，我借给你，利息按照银行正常收，其他的，你自己想办法，但是，钱只能拍电影，要是浪费在其他事情……”
庆泓眼神凌厉：“老三，不要怪我不顾兄弟情义。”
庆泓准备个人投资。
庆溯有些失望，庆泓不相信他，继而，释然想：“庆泓的质疑是正常的，他是一个合格的经营者，不以个人的喜恶做决定。”
这时。
楼梯上，传来吊儿郎当的声音，庆徽披头散发，宽松的丝绸睡衣，手指捏着一个红酒杯，枕在二楼的栏杆，酒意酣畅：“小三儿，你把大哥当外人？说吧，要钱做什么，老二不支持你，大哥挺你。”
“对了，接着，香港带给你的小玩意。”
璀璨夺目的流光，随手从二楼丢了下来。
庆溯赶紧接住，入手一看，一块金光闪闪的劳力士手表。
他摸摸鼻梁。
庆徽就是这个样子，花天酒地，吊儿郎当，而且，爱好奢侈。
“卓京”系危在旦夕，跟他屡次以私人名义，套取现金脱不了干系，损公司，利自己，贴上这种创始人。
“卓京系”不塌都难！
庆徽对庆溯不错。
庆溯叫着：“大哥，我要拍电影！”
“砰呲”。
酒杯从二楼落下，支离破碎。
庆徽手上空空。
“小三儿，你要拍电影？”庆徽忍不住笑：“我说三儿啊，你还有这本事，莫不是看上了姑娘，要给她拍点东西？”
“不是，大哥，电影，电影啊，张一谋的《山楂树之恋》听说了么？”
“国师的电影，自然听说了，三儿，你玩挺花啊，你还要拍个乡村风的写真，要大哥帮你掌摄像头不？”
“上阵亲兄弟，打仗父子兵，老三，大哥我是此道翘楚！”
庆徽枕着栏杆，睡衣的领口敞开，露出大块的胸膛。
眼圈青黑，说着，困意袭来，干脆半眯着眼睛。
“大哥，不是写真啊。”庆溯扣了扣脑袋：“我准备拍一部纯爱电影，比肩张一谋的《山楂树之恋》，大哥，我现在还差五百万，你要不要投资？”
“三儿，大白天不要说梦话。我困了，回去睡了。”庆徽眼皮子搭着，困意说：“老二啊，我看三儿憋坏了，给他点钱，让他出去放放风，省的一天瞎折腾。”
庆溯很郁闷。
两兄弟聚餐，庆泓食不言，寝不语，行为刻板，很早就放下筷子。
庆溯眼见，放下筷子。
“老三，老大的话，你要选择性的听。”
庆溯点头。
庆泓眼神流露意外，庆溯就是庆徽的跟屁虫。
“老三，拍电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你有什么困难，尽管提，你第一次认真想做点事情，二哥支持你。”
庆溯心情复杂。
大哥很宠他，但是根本不相信他，甚至，不愿意让他尝试，认为白费功夫。
二哥从来都是严厉的样子，却是第一个很认真的听取他想法，听说他拍电影，同样不相信，却选择支持！
“二哥，我想成立一家新公司，负责全盘运营电影。”
成立公司。
庆溯的想法很简单。
“星美”现在就是腐朽的机器，虽然有底蕴，却遍身锈迹，从内部改革，掣肘太大，费时费力。
不如另起炉灶，借“星美”的底蕴，盘活新的公司。
然后。
新公司反客为主，外力摧毁“星美”顽固的旧势力，重焕新生。
庆泓稍微斟酌，理清了思路。
庆溯出发点是好的，就是太异想天开，这是年轻人的通病。
心高气傲，总认为成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他微微颔首：“很不错的想法，老三，新公司叫什么，我安排负责人处理申请事宜。”
庆溯正有此意，他手指头，粘了一点汤，郑重其事的，书写着新公司的名字。
“银河影业。”
庆泓脸色一怔，嘴角微微上扬。
好小子。
何止是心高气傲，银河可不止一颗星星！
“公司名字不错。”
庆泓脸色如常，破天荒，端起酒杯，正色说：“庆溯，我期待你的电影，还有银河。”
“二哥！”
酒杯碰在一处，发出清脆的声音，庆溯说：“我相信，银河会是庆氏的荣耀！”
说大话容易。
聚餐结束，庆溯徘徊在大哥庆徽的屋门口。
电影没有庆徽的资金，岂不是胎死腹中！
想了想。
庆溯决定大逆不道，溜到二楼的主卧。
卧室以前是大哥庆徽和大嫂的婚房，大嫂去世后，大哥花天酒地，身边女人不断。
不过。
他从来不带女人去婚房的床。
庆溯到了主卧，主卧收拾如初，梳妆台上，一个明媚阳光的女人，冲着镜头甜甜微笑。
“大嫂，得罪了！”
庆溯说了声，端起大嫂的遗照，双手举过头顶。
二话不说。
一路冲出屋子。
小桃正在拖地，听见木质走廊发出沉重的脚步声，抬头看去，花容失色，尖叫道：“三少爷，你不要发疯，捧着菁姐的遗像干什么！”
竖子啊！
竖子！
庆溯充耳不闻，到了大哥卧室，大吼一声：“大哥，大嫂来了。”
说着。
一脚踹开门，屋子里黑漆漆的，庆徽正在睡觉，被窝里还有一个女人。
衣不裹体。
床头灯有着微弱的光芒。
庆徽睡意昏沉，闻声抬起头，迷迷糊糊看了眼，眼神瞪大，疑惑问：“老婆，你怎么这么黑！”
继而。
女人尖叫，扯着被子，恨不得钻进床的缝隙里。
“大哥，大嫂来了！你不准我拍电影，我就带着大嫂陪着你！”
庆溯双膝，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双手托着遗像，举过头顶：“大哥，你也不想大嫂看见你和其他女人睡在一起吧！”
“溯子，竖子啊！”
庆徽顿时清醒，双目瞪大，一把从女人手里，扯过被单，围住重点部位，急说：“溯子，你把大嫂送回去！”
“大哥！我要拍电影！”
“拍锤子电影。”庆徽脱口而出，正宗的四川发言都说出来了。
庆溯二话不说，捧着大嫂前进数步！
庆徽目光游离遗像，镜框里女人清秀甜美，
他脸色羞愧，双手捂脸，叹气说：“有事好商量，先请菁儿回去。”
一番闹剧。
庆徽和庆溯两兄弟，四目相对。
庆徽咬牙切齿：“好你个溯子，敢把你大嫂请出来，拍电影，行，我答应你。”
“谢……”庆溯脸色一喜。
“高兴吗？你高兴的太早了！”庆徽嘴角微微上扬，身子后仰：“三儿啊，你太不着调了，你是大哥的手足兄弟，你是什么样子，大哥能不清楚？”
“就说电影，你一不是导演专业，二不懂电影，三没有资金，脑袋一热，就要拍电影，还要比肩张一谋，可能吗？”
“大哥都给你惦记着，这个电话给你，这个是大哥的朋友俞飞泓，前段时间，她的电影获选北平大学生电影节最佳导演……”
庆徽露出奸计得逞的笑：“大哥请她给你掌掌眼，你要拍电影，可以，她认可了，大哥二话不说，剩下的钱悉数补上！”
俞飞泓？
文艺女神！
庆溯接过纸条。
任重而道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