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93:生产
整个第一机械制造厂都快速运转了起来，几台新下线的蒸汽机简单调试后就做成了火枪生产线。
几个老铁匠不停的坐在机床边将枪管钻出膛线，一根根加工完的枪管被运到下一处车间进行内部抛光处理，工人们一直干到月上三杆才得以休息，换上了一批新的工人继续工作。
之前顶撞本杰明的那个铁匠叫劳伦·埃塔梅，他脑瓜嗡嗡的走下机床，钻枪管的时候这机床运转起来有非常大的噪音，而且由于动力源是蒸汽机，车间内温度很高，和在桑拿房似的，一天下来非常熬人。
这时一个小铁匠递过来一个水壶，劳伦接过水壶一口将里面的水喝干，这水里泡了一些提神醒脑的植物，他终于感觉自己略微活了过来。
他看着那个小铁匠担忧的说道：“你才学习没几天，钻膛线的时候一定要小心，把枪管钻坏了是小事，千万别把钻头给搞坏了！”
小铁匠点了点头坐上工作台，从一边的篮子里抽出一根尚未钻孔的枪管，用铁夹子夹稳，将其放到钻头边，蒸汽机给上动力，钻头开始旋转，小铁匠紧张起来。
劳伦就站在一边手把手的教着，虽然他已经教了对方好几次，但他始终不放心，毕竟这小子学习的时间不长，不让他在身边看着他不安心，要不是工厂进入加急生产模式，他真不愿意让小铁匠出来工作。
在劳伦手把手的指导下，小铁匠感到一阵心安，他按照学习了很多遍的操作技巧开始缓慢的钻枪管，劳伦一直在他耳边轻声的说着稳住稳住之类的话。
好一会儿后，钻头从枪管的另一头捅出，这根枪管被成功钻通，小铁匠松了口气，打开泄压阀让钻头缓慢停下。
劳伦将枪管拿下，双手举在眼前仔细观察着内部的膛线，在小铁匠期盼的目光中，他朝小铁匠点了点头说道：“很好，没有瑕疵，这根枪管成了！”
劳伦顺手把这根枪管递给在一边收枪管拿去打磨的工人，然后继续指导小铁匠钻下一根枪管。
一直钻到第3根，时间也过去2个多小时，劳伦因为一整个早上的工作已经疲惫到了极点，如果他现在不去休息那么第二天早上他来轮班时精神状态一定会极差。
但他始终放不下心，他怕没有自己在旁边把关小铁匠会手不稳失误，这些学习时间不长的学徒工在有人把关的情况下还能正常运转机器，可只要一没人看着他们的技术浮动那就大了。
小铁匠连续车出三根完整的枪管信心大增，看着劳伦那疲惫的神色担忧的说道：
“师傅你还是先下去休息吧，明天早上你还得来接我的班呢，你也看到了，我这没什么问题，接下来我就照着这个势头小心的干，肯定不会出毛病的！”
劳伦因为一早上的疲惫已经连眼睛都快睁不开了，更重要的是他感觉自己脑子里堵堵的，有一股不妙的预感，他总感觉再不快点睡觉自己就要猝死了，于是他拍了拍小铁匠的肩膀说道：
“好，那师傅现在就去睡觉了，明天早上太阳一出来我就来换你，你记住了，转子的速度一定不能快，就算把枪管撞坏了也不要紧，保住钻头才是最重要的。
你也不要求快，按照自己的节奏干，本杰明那混蛋定的产量不合理，你的主要任务就是平平稳稳的干过今晚，产量你就不要管了，明天早上我会帮你补起来，明白了吗？”
小铁匠赶忙点头，同时催促他道：“行了，师傅我知道了，你赶紧去休息吧，这里交给我，我一定慢慢来，绝对不会伤到机器的！”
劳伦又唠唠叨叨的交代了好一会儿才舍得离去，他真的感觉再不休息自己要猝死了。
劳伦走后小铁匠深吸了几口气，说实话没有老师傅在旁边看着他还真有点紧张，坐在工作台前给自己打了打气，小铁匠重新开始钻下一根枪管。
按照劳伦的指示，他求稳不求快，机器的转速开的不快，是他能控制的转速。
他集中注意，一根枪管安全的钻完，他将枪管拿起朝里一看，膛线完整没有缺口，他松了口气，只要照这个势头干下去，今天晚上是不会犯什么错的了。
小铁匠一直干到了深夜，他背后的兜子里已经放上了9根枪管，此时他感觉自己的脑子也开始嗡嗡的了，一方面是熬夜，另一方面是机械厂内的噪音扰着他心里难受。
他们这个车间有两台蒸汽机，连接的车床都是用来钻枪管的，他瞥向另一个操作车床的家伙，那人也是个学徒工，年纪跟他差不多大十五六左右，对方刚好钻完一根枪管，把枪管从车床拿下来仔细检查后扔到背后的篮子里。
小铁匠朝篮子里一看，对方这么一会儿只做了5根枪管，比他慢了好多，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感觉心里一阵轻松，有一种超越别人的优越感。
那家伙见小铁匠看过来也抬头看去，两人目光对上了，那家伙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说道：“我这人笨，做事情慢，这么一会儿才弄了这几根。”
小铁匠见他这憨厚的模样也傻笑一下说道：“没事，我师傅说了我们这些新手要的是求稳，不是求快，咱们只要不把机器给弄坏就是立功！”
那家伙赶忙点头说道：“对对对，我师傅也是这么说来这，哥们你叫什么？别人都叫我铁块，他们说我是个笨人，就憨憨的像个铁块一样。”
小铁匠挠了挠头说道：“哈姆.埃塔梅。”
铁块一听他这有名有姓的羡慕的说道：“真好啊你这名字，不像我，就……挺随便的。”
哈姆傻呵呵的乐道：“这名字是我师傅给我起的，他说我没人要，捡到我后就把自己的姓氏给我用了，嘿嘿。”
两人闲聊了一阵，在这个夜里结下了友谊，但他们没有忘记工作，闲扯了一阵后便重新开始钻枪管。
刚刚的闲聊让哈姆感觉精神了不少，手上操作的精度也有所提升，他感觉适当的休息是能让工作效率增加的，明天早上要不要找师傅说说，看看能不能上报领导，让他们工作之余适当休息个几十分钟。
然而就在这时，一人推门走了进来，哈姆拿余光扫了一眼便整个人都僵硬了起来，来人正是本杰明，这个第一机械制造厂的副厂长。
本杰明现在双眼布满了血丝，在会议上踩了雷后他就一心想要在生产上扳回一筹，赢得李秦武的信任，打打其他人的脸，所以他对生产抓得非常紧，一定要把产量提高！
但事不如人意，他晚上视察了好几个工坊，火枪的产量都很低，因为夜班进行生产的都是各个师傅的学徒，产量肯定高不起来，甚至有个工坊有学徒还把机器给弄坏了，搞的他现在心情非常火爆。
他来到铁块身边，看着对方的篮子里只有那么几根枪管顿时怒骂道：“你个小混蛋干什么吃的？干活这么慢，一晚上才做了这么几根枪管！是不是偷懒了啊？你是不是偷懒了！”
他一边骂着，还一边上手揪住铁块的耳朵将他狠狠的拽了起来，铁块一见来人是本杰明这个副厂长差点吓死，对方还直接上手打骂，他顿时就哭了起来。
见对方哭了本杰明感觉无趣，暴躁将他推回机器后骂道：“哭什么哭，小逼崽子就知道哭，赶紧给老子干活，要是耽误了生产我可饶不了你！”
骂完他就大步朝哈姆走来，哈姆听着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他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他也不敢转头去看，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面前高速旋转的转头和枪管上。
本杰明停在了他的背后，似乎在观察篮子里枪管的数量，哈姆心中有些侥幸，自己做出来的枪管可比铁块要多，自己应该不会被骂了吧。
然而下一秒，啪的一声在耳边炸响，哈姆感觉后脑勺被重重的扇了一巴掌，他整个人都疼的呲牙咧嘴向前扑去砸在机床前。
他应该感到庆幸，因为他的脑袋如果在朝前走个几厘米就会碰到高速旋转的机轴，哪怕他没被开瓢也会在脑壳上留下一道巨大的伤口。
“呀！！”
哈姆被面前高速旋转的转子吓了一跳，身体条件反射的朝后蹦去，一下子整个人摔到地上，还把背后的篮子也带倒，里面的枪管哗啦啦的摔了一地。
本杰明差点害死了这个孩子，但他不但没有因此感到愧疚，反而一把薅住对方的头发将其拽起来骂道：“你个小杂种，你一天才造了多少根枪管！你信不信我把你丢出工厂！”
哈姆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他被拽着头发哭喊道：“不要把我丢出去，我会努力干活的！我绝对不会偷懒的！”
哈姆害怕极了，他从小都是被师傅带在身边养大的，他的世界就只有工厂这么大，他根本无法想象自己被丢到工厂外后要如何生活，所以本杰明一威胁要将他丢出工厂他就怕的哀求了起来。
本杰明冷笑一声，他认得面前这小子，不就是早上顶撞自己，劳伦那家伙的养子吗？既然敢顶撞我，那就别怪我给你穿小鞋！
“明天早上我来检查，你要是没有钻出20根枪管我就把你赶出第一机械制造厂！不但要把你赶出去，还要把你师傅也赶出去。”
本杰明说完威胁的话将其一甩就走了，他根本没有想过自己的行为会在两个孩子的心里留下多重的阴影，他就是要报复劳伦，谁让他早上顶撞自己的。
其实哈姆钻枪管的速度在值夜班的人中算是比较快的了，但他就是对人不对事，看见哈姆就想起劳伦，想起劳伦他就忍不住的发脾气！
本杰明走后两个小铁匠陷入了沉默，哈姆一边抹着泪水一边坐在机床边钻着枪管，他再也没有了师傅教给他的稳重，一心只想加快速度钻出枪管，生怕没有按本杰明的要求钻出20根枪管明天早上就会被赶出去。
他把蒸汽机的压力阀调高，让钻机的速度变快，这样才能更快的钻出膛线，然而速度太快了他根本驾驭不了，一下子撞坏了好几根枪管。
这些撞坏的枪管从外面是看不出来的，只有仔细观察才能发现膛线有了瑕疵。
哈姆脸色发白，看着手中有瑕疵的枪管不知所措，但20根的超多工作量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一咬牙，也不管有没有瑕疵了把枪管甩进篮子，重新拿出一根枪管就开始钻。
在本杰明给他的压力和高转速转子的双重加持下，除了最开始的9根枪管，他一晚上几乎没有钻出几根合格的枪管，全都是内部膛线有毛病的瑕疵品。
这些有瑕疵的枪管在射击的时候会出现各种问题，轻则脱靶，重则直接炸管，可想而知，哈姆是在怎样恐惧的心情下进行的工作，但好歹他的恐惧可以结束了，因为太阳升起，他的师傅回来了。
劳伦踏着厚重的步子来到车间，他一看哈姆没事，只是脸上全都是疲惫，而且有些脏污，眼睛也有些躲闪，似乎干了什么坏事一样。
劳伦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怎么样？有没有出什么事？”
他们把头低下赶紧摇了摇头，劳伦觉得不对劲，赶忙又问了他几遍。
哈姆只是摇头说没事，说自己只是太累了，劳伦一想也是，这么大的工作量让一个孩子来完成，累成这样也是理所当然的，他有些心疼的把背包里的烤面包递给哈姆说道：
“行了，把这个吃完赶紧回去休息，你晚上还得来替我。”
哈姆接过面包，这面包还散发着微微的热量，劳伦来接班还抽时间给他热面包，他感觉有些心酸，想把本杰明威胁把他赶出工厂的事情说出来。
可看着劳伦有些疲惫的脸，他忍住了，他不想给劳伦增加负担，他知道劳伦脾气爆，也怕劳伦去找本杰明理论吃亏，他知道本杰明是大官，劳伦干不过人家的。
劳伦拍了拍哈姆的肩膀让他赶紧回去休息，自己坐上了工作台。
他仔细打量了一下机床的钻头，经过一晚上的工作钻头已经不太锋利了，但也没有崩口，他感到欣慰，看来这孩子是严格照他说的做的，没有损坏机器。
他又看向一边的篮子，里面有20根枪管，他有些诧异，这孩子一晚上怎么可能钻那么多枪管，他拿起一根仔细检查。
嗯，膛线十分平整，是一根好枪管。
他又拿起一根检查，也是一根好枪管，正当他想拿起第3根时，有工人走进车间，工人一把将地上的篮子拿起对劳伦说道：“劳伦师傅，这些枪管我拿去打磨了哈。”
劳伦把第3根枪管顺势放进篮子中，摆了摆手说道：“去吧去吧！”
说完他转身面对机床，开始车削枪管，他没注意到的是，他拿起的第3根枪管内部的膛线有严重的损坏。
也不知道他的运气是好还是不好，他前面拿起的几根枪管全都是在本杰明来时，哈姆用心钻出来的，而后面的好几根都是哈姆赶工时做的，是有严重损坏的，他没有发现这个隐患，导致这些瑕疵品流入了下一加工环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