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劫法场
“怎么能就这么斩了安禄山？”
颜真卿问道，“就这么斩了安禄山，您不想要拉拢粟特胡商了？”
“更何况，臣听闻陛下马上要把安禄山召回朝中，询问许多事宜，不过是诏书没到。”
那城中三条律令，总共是涉及了许多事，也的确属于是与民为善的好政策。
甚至有许多算是“仁政”。
可唯一的问题是：
斩了安禄山，拿什么来联络粟特胡商？
又拿什么来安定这一批势力？
他忧戚道：“殿下，臣能理解，您是想要斩安禄山以示众，同时以平天下之怨愤。”
“安禄山屠城无数，罪有应得，可您也应当从长计议才是。”
颜真卿当然想手刃安禄山！
那是杀了颜季明的人，颜季明是颜真卿最看好的一个晚辈——
当年颜杲卿被贬边疆，舍不得带上孩子，就是颜真卿看着颜季明长大。
可问题是，还有天下大局！
人死不能复生，就算手刃了安禄山也只是报仇雪恨罢了。
还是一样，一个活着的安禄山远远比死了的安禄山有价值的多。
“安禄山能活多久呢？”
陈秋安耸耸肩，颜真卿看不出来，但他是看得出来的：
他去牢狱里见了安禄山，那安禄山见了他就一副大义凌然的死样子，什么都不肯说，偶尔嘴里还冒出两句“不行！不行！我要弄死你！你个不孝子！”之类的屁话。
根本无法交流。
而且陈秋安一眼就看出来，安禄山没办法使用刑讯逼供的方式来处理：
这怎么刑讯逼供啊？
重度糖尿病患者极其容易受伤，且伤口愈合缓慢——
这是没办法的。
而且哪怕是前世没有学过医学的陈秋安都能看得出来：
安禄山这个糖尿病已经属于病入膏肓的水准。
他根本就活不了几年，哪怕留着他也会自己很快就死亡，不如让他死掉。
颜真卿看着陈秋安，疑惑道：“殿下，您什么意思？”
“什么叫安禄山能活多久？”
“您难道觉得，安禄山便马上要死了吗？”
陈秋安笑了，道：“本王就是这么认为的。”
“本王带了洛阳城出名的一个道观医师，为安禄山望闻问切，悬丝诊脉，他活不了多久了。”
颜真卿瞪大双眼，“当真？”
“可眼下我们同样不可主动杀了安禄山，否则粟特人若是暴动的话……”
陈秋安看着他，说道：“也就是说，无论如何，安禄山肯定会死，但不能在我们的手上死？”
颜真卿点点头道：：
“殿下若是成全了臣，臣的确心里痛快，但除了臣心里痛快了，还有天下的万万民众，不可再让这些人乱了局。”
颜真卿看着陈秋安，眼神真诚：
“臣能克制，臣的弟弟也一样能克制。”
“往后又不是没有杀了安禄山的机会。
“殿下，臣尚且很冷静，何况是您。”
陈秋安很快就明白了颜真卿的意思：
他其实还是想杀安禄山的，但是他的心中觉得这个时候杀安禄山不是一个好时候。
若是这个时候，为了一时激情杀了安禄山，就相当于把主动权拱手相让，他觉得这不合适。
“其实颜先生的话，很有道理，我也觉得很对。”陈秋安看着他，同样眼神真诚：
“本王又何尝不知道，这时候杀了安禄山，等于是把机会拱手相让？毕竟，安禄山是本王带兵攻潼关迄今为止，抓到最大的筹码。”
“所以，安禄山不能这么死，安禄山当然要被处斩，可难道安禄山在粟特人，胡人当中颇有声望，他们又是个素来不服管教的，难道他们便不能劫法场吗？”
颜真卿疑惑问道：“殿下何意？”
陈秋安看着他，按着他的肩膀，说道：“大胆粟特人！”
“竟敢混在民众当中劫法场，真是好大胆子！”
“本王定要上报父皇，狠狠地收拾你们这群孽畜……”
颜真卿何等机智，很快便明白过来陈秋安的意思：
“殿下的意思是，我们乔装成粟特人，三日后……劫法场？”
“这样，不仅能把安禄山在我们手里的责任推脱出去，还可以……挑起粟特人之乱？”
陈秋安点头，“的确如此。”
“到时候，拉拢粟特人的时候，就说是父皇让本王下的令即可。”
颜真卿突然瞪大眼睛，声音严肃：“拉拢粟特人？”
“殿下您想干什么？”
陈秋安摆摆手，玩笑道：“本王都自请边疆了，还能干什么呢？”
“本王只是喜欢和粟特人同病相怜，都被排挤而已，父皇甚至还想要把脏水泼在我身上，让本王和唯一的朋友粟特人都玩不到一起去。”
颜真卿无语了，“殿下，您……”
他甚至都懒得问朝中诏书的事情，他知道这位齐王的回复一定只有一个：
“我杀了安禄山，但是我都自请边疆了，对权力没有威胁又能打，朝中应该不会怪我的吧？”
陈秋安打断了他：“更何况，本王要斩安禄山，还有一个原因。”
“便是安禄山，的确该死！安禄山应当不得好死，他一路从范阳杀到潼关，烧杀抢掠，祸害多少生灵！”
“而今，绝不能有个好死法。”
“其实本王当时想着斩安禄山的时候，根本就没想那么多，本王当时就只有一个想法。”
他看着颜真卿，语气沉重：
“逆贼屠戮天下，当暴尸街头！”
“收拾东西，斩安禄山的人，是颜杲卿。”
“也是天下人。”
颜真卿抬头，对上了面前的齐王。
他的眼睛里，烧着火。
……
洛阳城内。
这些日子的洛阳城内倒是事情不多。
百姓们感恩戴德，排队去了那华清宫外，轮流进去每人领了粮。
还治了不少病症，华清宫有神医，是齐王花重金请来，能治许多病，其实洛阳城本不缺名医，不过是百姓掏不起钱罢了。
这期间乱子倒是不多。
毕竟说到底，齐王刚刚打下洛阳城不久。
可倒是也有些不安定的因素，比如说这些日子里面，有许多起斗殴事件，多是原本被抢了祖产的农民，去抢回地主祖产大打出手的。
除此之外，还有一批杂耍的胡人进了城，据说是史思明杀过去之后，把这些杂胡赶了出来，这些杂胡无奈，只能没有方向地投奔，靠卖些手艺挣钱。
城关倒也没有多拦着，就由着他们进来。
毕竟过了那么多日的苦日子，也的确该有些娱乐。
他们支起胡耍摊，在街巷里逗民众开心，很快便让民众放下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