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理查

“快看！那是理查吗？”

“理查？谁是理查？”

凌晨三点五十分。就算在深夜人们也能感受到头顶那朵乌云带来的压迫感。此时机场里依旧灯火通明，到处充斥着抱怨的声音。

“这该死的天气！我等不了了！”一个乘客大喊。

“算了吧，一会儿风暴就来了。你现在起飞就等着坠到海里去喂鱼……”旁边一个身材矮胖的地勤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

此时另一个身材瘦高的地勤小声嘀咕着:“不对劲……”

胖地勤饶有兴致地转过头来继续他俩刚刚的话题:“什么不对劲？”

“你真不认识理查？”

“不认识。怎么了？”

“他可是我们的同事啊！”

“拜托，机场那么多地勤我上哪去一个一个认识啊？”

瘦地勤心里一阵无语，接着就把他刚刚看到的告诉了胖地勤。

一分钟前，也就是凌晨三点四十九分。一个穿着怪异的男人走进了机场大厅。他背着，提着，抱着整整三大包鼓鼓囊囊的旅行袋。身上穿着老牌飞行员厚重的飞行服，头上戴着一顶飞行帽和一副笨重的护目镜。浑身透露着一股滑稽，怪诞，复古的味道。瘦地勤立即认出那个人就是理查。只可惜理查的身影转瞬即逝消失在了人群里。

说完，瘦地勤又不甘地看向人群。突然，一段机场主管罗和胖地勤的对话传进了他耳朵里。

“主管好！什么事那么开心啊？”

“哎哎，小点声！你说这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刚刚我就躺着赚了一大笔。”

“您就别卖关子了，到底怎么了？”

“刚刚有个疯子找我买飞机……指名道姓要买那架双翼螺旋桨飞机——上世纪的老古董。”

“您卖了？那可是您父亲留给您的。”

“呵！就那架老古董？扔了它都值。还天天占我个停机位……而且啊，那疯子给的可不少呢嘿嘿嘿……”

听到这瘦地勤连忙转过头去向主管描述了一下理查的打扮。

“对对对，就是他。怎么？你们认识？”

瘦地勤连忙把理查的真实身份告诉了主管。

“对了，他找您买飞机干嘛？”胖地勤这时忍不住补了一句。

“额，这个嘛……应该是收藏用的。毕竟没人敢开它上天的，除非那人是……疯子。”说道这主管已经有些颤抖了。

“应该？您不会没问他为什么买飞机吧？”

主管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他当时眼睛都快长到理查带来的钱上了。结果迷迷糊糊地就把机库的钥匙给了对方。

“总之快去机库！”瘦地勤喊道。

凌晨三点五十五分，三人同时奔跑了起来。在三人开始行动的同时一道闪电劈在了机场上。炸雷响起，机场里的人们顿时感到自己的灵魂在随之震动。窗外的大雨如上万吨的黄豆狠狠砸在玻璃上。四周响起噼里啪啦的声音。

“可恶，暴风雨来了！”

“天哪，这雨……不会把玻璃砸碎吧？”

“哦不，航班又要延迟了……”

一个父亲抱着自己五岁的女儿轻柔地说:“宝贝，再睡会儿吧。看来咱们的飞机飞不了了。”

“为什么？”女儿天真地问道。

“因为在风暴面前再勇敢的勇士也要学会低头。”

“可是爸爸你看！”

“什么……那是，天哪！那架飞机要起飞吗？”

父亲的叫喊吸引了众人的目光。此时，机场跑道上已经被雨雾笼罩。人们眯起眼才勉强看到一个小小的轮廓。突然，又一道闪电。人们这才彻底看清楚了——是一架红色的小飞机！而且还是那种上世纪就被淘汰了的双翼螺旋桨飞机。机身像刚涂了红漆一般鲜艳。机头黄色的螺旋桨在闪电的映照下格外醒目。小飞机就这样气宇轩昂地站在灰突突的跑道中央，像小孩子的玩具。

看到这一幕，大厅里安静得出奇。人们忘记了眼下的种种不如意，在暴雨声中仔细地寻找那似有似无的轰鸣。而原本在狂奔的三人此刻也停下了脚步。

“就……就是那架飞机！”主管压着声音对旁边两人说道。

“那个谁……他是要起飞吗？”胖地勤小声地问主管。

“应该……不会吧。那架飞机已经快半个世纪没上过天了。”

“嘘——快看！”

凌晨三点五十九分，小飞机的螺旋桨开始慢慢旋转起来。“啪啪”两声爆鸣声过后机头的发动机吐出一股白烟，螺旋桨的转速在飞快提升着！一秒、两秒……它跑起来了！人们握紧拳头紧盯着那飞机。

此时的天气更加的恶劣。厚厚的云层似乎紧贴着跑道。无数的闪电如无数条银蛇一般在天上舞动。狂风和暴雨剧烈地摩擦着暴露在外的一切物体，发出凄厉的尖叫。

小飞机的身影在雨雾中时隐时现。但人们全都相信它是不会减速的，或者说人们全都希望它不要减速。此刻它的速度已经快如闪电，身体也越来越轻盈。它发出歇斯底里的怒吼反击着这场令人压抑的暴风雨。终于，它的后轮轻轻地离开了地面，几秒后前轮也抬了起来。

凌晨四点，机场大厅爆发出一阵欢呼声。人们高兴地鼓起掌来。暴风雨带来的烦恼和怨念全都随着小飞机的起飞而烟消云散了。胖地勤跳了起来，大喊着“飞起来了！它居然真的飞起来了！”

“是啊，飞起来了……”主管脸上也洋溢着胜利的笑容。可几秒后他才想起飞机是自己卖的，人是在自己眼皮底下跑掉的。飞机不慎坠到海里还好，如果飞到城市里……想到这主管的笑容消失了。

“哦不！它飞起来了！”

瘦地勤没理会主管的惨叫。他只是疑惑地站在那里，盯着天上越来越小的红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