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十二月十三日，休沐。
半月一休沐，极为难得，乍一空下来，还有些不适应，
姜云难得睡了懒觉，在阳光之下拉扯身体，演练拳法，固气修行，去摊子吃了面，买了一些精致糕点与甜酒，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将糕点规矩的放在石台上。
酒酿倒在杯子中，几乎没有度数，入口微甘。
阳光正好，酒杯中淡粉色酒水摇晃，举杯向着日头，嘴角微微翘起，“干杯。”
十二月十四日，巡街。
姜云满身疲软，反正如何巡街也不会耽搁修行，便跟在巡街队伍后面摸鱼缓行。
临近年关，人气兴旺，邪祟不侵，除了神庙快要打破脑子的街头巷战，其他什么事都没有，安逸……
无聊，想回家。
十二月十五日，
在昨日疲惫中缓了过来，按照惯例每日日常震慑气府，固气修行进展喜人，再过段时日应是可以晋升通脉。
运数收集却缓慢许多，零零散散的，十余日才凑到两鼎多，
此时还没到巡街的时辰，姜云坐在堂中与王小蕤敲着棋盘，无论规则是什么，都下不过王小蕤，就算换了规则，也只是能逞五六局的威风。
不过她倒是乐此不疲。
李鸠带上皮帽将光头遮掩住，凶戾感少了些许，拉着卫静羽在选任务，巡街是在打白工，只能寻一些其他的办法去收获气运，进行修行破境。
李鸠也能算个汉子，半个多月时间，竟然绝口不提气运的事情，所有收获尽数上交。
此时镇妖司的门被慌慌张张的撞开，屋檐碎雪被寒风夹裹着卷了进来，堂中热炉一暗，紧跟着便是呼喊声：
“快！快！所有人都出来！”
来者方块脸，佩长枪，是镇妖司的副司，平日事务都是由他负责。
此时神色慌乱，慌慌忙忙的向柜台处的男子吆喝，“神学闹邪祟了！下发任务，紧急征调，现在司里有空闲的都去……”
他转向堂中，只有十余个身影，随即转向柜台，高声喝着，“参加征调的都记一两气运！”
水神庙是大苍王朝册封，斗牛城正统，前段时间邪祟闹得便满城风雨，如今邪祟闹到了神学，这不是在打斗牛城的脸，打大苍王朝的脸吗？传出去不是镇妖司办事不利，他这个副司脸上无光吗？
负着长枪，司外是借调来的一队守城军，不管这事如何发展，他这块必须办的妥当，才能不落口舌。
镇妖司中瞬间忙了起来，连带着坐在柜台中懒散的汉子都连忙起身，用笔记录着关于参与征调任务的人员姓名。
“旗长，这次任务的气运……”李鸠满是讨好的搓了搓手。
“不是巡街任务，我管不到。”
“多谢旗长！”
王小蕤低下眸子，对于李鸠的讨好全然不在意，只是扯着姜云的衣袖，反复叮嘱道：“跟紧我，若是情况不对，我带你离开，别乱说话，也别靠近不认识的人，东西也不行。”
姜云忙着点头，应承，“知道了，师姐，我又不是小孩子。”
王小蕤白嫩手指轻轻点了点姜云额头，“不要马虎，不要大意，你未见过大修士全力出手，斗牛城之前只是小打小闹……”
两人跟在守城军和镇妖司队伍的最后面，看着街上人行晃晃，不断跟着向水神庙凑去。
等到了水神庙外侧广场，神庙阶下已经便是信徒，人潮拥挤中，花白头发的信众正跪俯在阶前，不住的磕着脑袋，对于老实巴交的本分人来说，跪，磕，把脑袋往地下戳，是他们进行诉求的唯一方式。
他们如此也是没有其他的办法，家里唯一的孩子被送进神学之中，一个月见不了几面，如今神学又闹了邪祟，死了人，不得不跪，不得不求，看上孩子一眼，求个放心。
姜云嗅到了熟悉的味道，看这般手笔，应是那个操演水神泣血的人出手了，
阴谋，谁都看的出来阴谋。
神学在水神庙内，神学院中翠绿柏垂落，几座假山嶙峋。
郑锦年和庙祝站在一处，沐在晨光之下，只是面色不怎么好看。
庙祝花白头发，近几个月仿佛苍老了十几岁，事情是昨天晚上发生的，今早便已满城风雨，负责打扫得神官刚推开门，便看见信众在门外跪着，神学里的学官信息知道的竟比城里还晚，还是一间间得查过，才知道哪间学舍出了事情。
何其可笑？
更可笑的是，短短一会儿功夫，流言在城中蔓延发酵，将水神庙渲染成妖魔之流，甚至有传言水神庙的修炼邪法，每天都要生吃一个学生。
更可气的是，这般谣言竟然有人信！
不光有人信，还找到了水神庙外，叫嚣着不要吃人！
而且不知谁通知了镇妖司，镇妖司和守城军气势汹汹的向神庙赶，他们声势越大，问题不就是越大？
“庙祝，神庙外来了很多人，他们说要接回孩子……”
“去和他们说，神学有神官坐镇，不可能如果发生邪祟之事，莫要听信谣言，叫他们散了吧。”
“庙祝，恐怕不行，他们指名道姓的要见孩子，见着孩子才让走，我听了一阵，其中就有死去孩子的名字。”神侍低着头，轻声诉着。
“还有人在人群中鼓吹，前几日城中闹邪祟的时候，是靠镇妖司才能活的安稳，所以他们要让孩子回去，在镇妖司的保护下防止邪祟侵扰！”
“该死，”庙祝咬着牙，“这些话是谁传的，可曾看清楚了？”
神侍低垂着头，不敢动作，也不敢动弹，也不敢回话。
庙祝垂着头，胡须上扬，瞪着眼睛，好半晌，才缓缓吐了一口气，
“先去和他们说神学之中没有死人，只是他们闹得凶，才请镇妖司的大人们来平定事端，等镇妖司大人来了，神学就是最安全的，而且今日之后，镇妖司驻守，断然不会出事。”
“庙祝，要不要去抓几个闹的最凶的人？”
“糊涂啊，能抓吗？抓了他们还信你吗？我们要的是香火，香火！”
香火……信仰……
庙祝来回踱步，此时成了沉重的枷锁，束缚住手脚，前不得，退不得，束手束脚，急火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