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树皮破喉
又与刘二狗交谈了好一会儿后，何淼心中已然有了数，这才缓缓起身，准备告辞离开。
“何兄，千万小心啊。”刘二狗强撑着身体，挪动到床边，满脸关切地凝望着何淼。
何淼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温暖的笑意，轻轻点头示意。
千言万语在心头翻涌，可最终出口时，却也只汇成这一句简单而真挚的叮嘱：“多注意身体。”
房中央，老花子翘着二郎腿，嘴里悠悠地叼着一根细长的草丝，随着口中哼出的不知名小曲儿，脑袋还微微晃动，一副悠然自得、万事不操心的模样。
崔晓拉着白懿坐在一旁，嘴里的话匣子一旦打开，就如同决堤的洪水，滔滔不绝。
只是白懿仿若一朵睡莲，静静地坐在那里，并不怎么爱说话，只是偶尔轻轻点头，或是浅浅微笑，安静聆听着。
“白懿，要不去我家冲洗一下，你一个女孩子这副模样可不太好。”崔晓眨着大眼睛，满是热心与善意，拉着白懿的手说道。
“太麻烦了，崔晓姐，你对我已经很好了。”白懿微微低下头，轻轻地摇晃着脑袋，扯起嘴角，露出一抹浅笑。
一笑之间，牙清口白，嘴角还带着两个浅浅的酒窝。
正巧这一幕被何淼看在了眼里，依照他的猜测，这个女孩年纪应该不大，而且以前家境应该颇为不错。
毕竟在这偏远之地，普通乡民大多吃粗粮，又不注重漱口，时间一长，牙齿难免会泛黄、暗沉，哪能像白懿这般洁净亮白。
“你这……”崔晓还想再劝说几句，她微微皱眉，眼神里透着一丝无奈。
她也能看出来，白懿好像极为内向，总是害怕自己给别人带来麻烦，只是不知道她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如此小心翼翼。
又说了几句，见劝说不动，崔晓无奈地叹了口气，也只好不再提及此事，脚步略显沉重，与何淼一同离开了。
二人走后，老花子翻身坐起，望着白懿，满脸忧心忡忡，轻声叹道：“妮子，当初那艘船上的事，都过去多久了，咋还忘不掉呢……”
见女孩沉默无言，只是静静地低着头，老花子轻轻地伸出手，拍了拍她的头颅，再次叹道：“你花爷爷我反正是福薄，只希望你祸过福生喽……”
……
接下来几日，何淼并没有贸然去徐胜家塘里探查。
那地方是个凹塘，四面空旷，毫无遮挡之物，就像一个天然的露天剧场，而且还有人看守着，根本摸不过去。
告诉赵玉杵，对方却让他不要轻举妄动，以免打草惊蛇。
何淼心中虽有些不甘，但细细想来，也明白赵玉杵的用意。
毕竟只是诛杀几个承海会海匪，或者惩治一个贩卖私盐的小喽啰，对他这种身份地位的人来说，并不能起到什么实质性的作用，不过是隔靴搔痒罢了。
上级不发话，他这个小喽喽也落得个清闲自在。
每日无事时便去钓钓鱼，跟着崔老爷子练练拳，日子过得倒也悠闲惬意，其间又献祭了一只异种鱼，得到了一个效果鸡肋的丹丸。
“何小子，就你这般气力，都可以举起二百斤的石锁了，你就安心等着几日后名额确定下来，前往武府报道吧。”崔老爷子坐在一旁，老神在在。
“老爷子，咋回事啊？赵大人咋还不动手呢？这徐胜不除，我心里确实担心啊。”
何淼两腿如扎马步般稳稳发力，将沉重的石锁高高举起，又稳稳地放于脚下，做完这一连串动作，已是气喘吁吁，额头布满汗珠。
“年轻人，就是沉不住气。”崔老爷子微微摇头，眼中透着几分笑意，“赵大人说了，今晚动手。正好左县尉今晚要查账，徐胜脱不开身，这可是个绝佳的时机。”
“要准备什么吗？”何淼一听，顿时精神振奋，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这个钓鱼佬还能参与打匪，心里感觉这逼格一下子就上来了，既紧张又兴奋。
“准备？”崔老爷子嗤嗤一笑，仿若听到了什么笑话，“赵大人带着咱俩，你告诉老夫需要准备啥？”
“赵大人也去？”
何淼一愣，随后心中涌起一阵亢奋。
本以为这会是一场需要自己全力出手的救场局，没想到竟然会是一场毫无悬念的碾压局！
晚间，夜色仿若一块巨大的黑色幕布，将大地笼罩。
在距离不过数百米的一座枯树林内，寒风呼啸而过，仿若鬼哭狼嚎。
何淼紧紧裹着衣裳，在夜风中瑟瑟发抖：“崔爷，你不是说不用准备吗？你咋还带着重弓？”
“你小子，懂啥，我这是在给赵大人兜底呢，等会儿我要是瞅见有逃跑的，就是一箭！”崔老爷子拍了拍身旁的重弓，仿若在抚摸自己的爱宠。
“您老这视力？能行吗……”何淼犹豫了两下，终究还是没敢把这后半句话说出口，只是在心里暗自嘀咕，眼神里透着一丝怀疑。
“二位久等了。”一道高大的身影仿若鬼魅般，突然出现在了二人眼前。
“赵大人。”二人齐声说道。
赵玉杵面色严肃，他虽是玉龍台的人，但也是弥华水师军伍中的一员，凡是办正事的时候，自然会认真对待，一丝不苟。
“赵大人，怎么打？”崔老爷子挺直了腰杆，仿若即将冲锋陷阵的老将，显得极为兴奋，眼神中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芒。
“怎么打？你们跟在我后面就行，没打残的打残，装死的补刀就行。”赵玉杵嗓音浑厚，仿若洪钟鸣响，语气平静得毫无波澜，仿佛在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
说完，他当先一步，直直地走出枯树林，沿途顺手从树上扯下一块手掌大小的树皮。
何淼与崔老爷子相视一眼，眼中满是疑惑，不明白对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只能抬脚跟了上去。
“谁在那？是人就吱个声，这里是私人的地方，不准靠近!”
塘旁土道上一道火光亮起，由于距离较远，只能看见几个模糊的黑色人影，看不真切，那人高声喊道，声音里透着几分警惕与恼怒。
“妈了个巴子，听不懂……”见几人还想上前，男子怒骂一句，仿若被激怒的野兽，正准备动身过来查看，一块树皮却仿若一道黑色的闪电，直直地卡在了他的喉咙里。
“额，噗……”
男子喉咙里发出一阵沉闷的声响，仿若破旧风箱的喘息，紧接着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何淼瞳孔猛地一缩，仿若见到了什么恐怖之物，他离得近，看得极为真切。
赵玉杵先前只是微微扭动手腕，像扔飞镖一般，树皮就飞了过去，天黑根本看不到轨迹，但下一秒那提着火把的人就倒地不起了，料想怕是直接死了。
这么牛掰吗?赵玉杵到底是什么境界？
何淼心中震撼不已，对于一个最多只见过闪电五连鞭的人来说，飞叶伤人这种事情，只存在于传说之中。
没想到，今日，却让他亲眼见到了真的，树皮破喉，要知道三人距离那举着火把的人可还有着百米远啊。
崔老爷子也是面色微震，但好歹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很快便稳住了心神，只是拱了拱手，说道：“赵大人，佩服。”
随着那男子声音的戛然而止，塘下顿时传来一阵骚动。没一会儿，几名男子便从塘边的一处屋中匆匆走了出来，仿若被惊扰的蚁群。
原本的凹塘现在已经变成一块块盐田，仿若一面面巨大的镜子，旁边蒸发池中还有经过日晒的卤水不时灌入塘中。
看其模样，显然不是第一干了，难怪此处还需派着人在远处巡视。
而这种盐比直接海水晒的盐品质要好上一些。
“妈了个巴子，傻柱吱个声!”其中一名高大汉子呼喊着。
见四下里没有任何回应，身旁一名瘦小男子皱了皱眉头，沉声道：“左青那老东西最近在怀水，不会是出事了吧？”
“五当家前日被喊走，若真出事怕是……”另一名男子不太确定地说道，声音里透着几分担忧。
“应该不会，大当家前些天还说了，调走五当家的是临南这边有急事。”
“估计是傻柱先前输钱，耍咱哥几个玩呢，上去瞅瞅。”几人一合计，从屋中各自提着一把砍刀，摸索着往坡上爬来。
只是刚爬到坡顶，火把的火光照在地上，映出了连成一排的三个人影。就像剪影画一般。
为首的男子抬头，三张神色各异的脸庞低头正俯视着他们一伙人。
中间那汉子兀地笑出了声。
领头的汉子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男子感觉怕不会是什么好事，仿若被一股寒意笼罩，脊背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