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程彦感觉到了深深的欺骗
“哎？那佩卡姆那块的自助寿司店也是你们家的吗？”听到几人的对话，原本埋头吃饭的陈芊芊突然好奇地问道。
她很早以前去吃过一次，那边的自助寿司食物多样、量大管饱还有饮料自助，20镑不到能直接吃到撑，可惜佩卡姆是伦敦有名的贫民窟区域，她也不敢经常去。
“是我阿叔他们开的啦，味道也还可以，就是比较乱。”女服务员答道。
早些年她阿爸阿叔合伙开中餐店苦哈哈的没生意，后来一家人转行开日料自助餐，往里面弄了一堆创新“日料”，硬是把隔壁几家霓虹人开的日料店给干倒闭了，然后再低价收购了过来，最后发展成了如今的规模。
可以说，现在带英乃至整个欧洲的日料店，绝大多数都是国人开的，甚至连霓虹本土的日料店都不能幸免。
维多利亚正宗日料餐厅，但店主祖上三代都是纯正华夏闽南人。
“哎？这不聊不知道，我就说你们的菜单怎么这么奇怪，你们是老顾客吧？很会点菜啊。”这姑娘说着又端上了一碗沙茶面。
釉色粗陶碗里，琥珀色汤头漾着赤金油花，沙茶酱磨碎的花生末在漩涡中沉浮如星屑，碱水面泛着象牙光泽蜷曲成团，叉烧薄片透出玛瑙纹路倚在碗沿；
海蛎裹着晶亮芡汁像刚出浴的珍珠贝，当青蒜碎撞上炸红葱酥，焦香携着海鲜发酵的醇厚冲破白雾，仿佛闽南海风卷着晒场虾干的咸鲜扑面而来。
看到这一幕的程彦，刚夹起三文鱼刺身的手顿了顿，然后蘸起了一旁的芥末酱油送入口中。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嘴里入口即化的三文鱼，配上辛辣咸香的芥末酱油很不错，可鼻尖缭绕的鲜香却让吃着刺身的程彦，感觉到有些索然无味。
他果断捞了点沙茶面和汤汁放进了自己碗里，汤匙搅动时沙沙作响，棕红酱汁爬上每根面条，花生碎与蒜蓉在舌尖跳起踢踏舞。
先是咸鲜浪潮裹着微辣刺痛拍打味蕾，继而猪骨高汤的甘甜从程彦喉间反涌上来。
那股醇厚的味道留在唇齿间，每一口既有沙茶酱的浓香，又带着一点点微辣，每一勺沙茶酱都能与面条完美融合。
新鲜的虾仁和滑嫩充满弹性的手打鱼丸让人能清晰地感受到店家的诚意，炸豆干吸饱汤汁时发出的“滋滋“声，与碗底芹菜粒的清脆形成双重奏，恰似古早味与市井烟火的和解。
每一口都带着浓郁的香气，是闽南地区不可或缺的经典味道。
‘真是高手在民间啊……’程彦心道，然后他无意间瞥到了票据上的数字，又默默地别过头去。
不要在享受美食的时候去想这种糟心的东西！
上完了菜，这位热情的女服务员有些惋惜自己的休息时间结束了。
她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却被纪雨眠叫住问道：“你们这的隐藏菜单现在还能做吗？”
“当然能喽，今天那个师傅没休息！”她熟练地从桌子下面的隐藏抽屉里拿出了叠有些发黄的塑料菜单，一看就是老员工了。
程彦探头一瞅，上面全是诸如【麻辣香锅】、【水煮鱼片】、【麻婆豆腐】等家常中餐，陷入了沉思。
这下他知道这两天回去该做什么菜了。
但你们不是闽南人吗？怎么全是川渝的菜啊！
似乎是感受到程彦那充满困惑的眼神，女孩忍不住噗嗤一笑：“哎呀，我们厨子有川渝滴啦，你要想吃闽南菜也有蚝仔烙和佛跳墙，鱼片生滚粥也不错喽。”
几个人简单加了新菜，看着这个热情的闽南女孩离开后，程彦才微微松了口气。
“话说回来，我还以为这里会有那种厨师跟我们当面料理和介绍食物的表演呢。”程彦又看了看四周说道。
他想起之前看过一些“名媛”会去那种日料店里拍摄，视频里那些穿着厨师服的霓虹老头就会拿起每一个手握寿司跟客人唠嗑，把食材吹得天花乱坠的。
“我们吃的不是Omakase类型的寿司，所以没有主厨跟我们交流和服务。”纪雨眠倒是听明白了程彦说的是哪种日料店，便给程彦简单介绍了起来。
程彦看的那种并不是正宗的【Omakase】料理。
【Omakase】的原意是吃什么完全交给厨师做决定，没有菜单，食客只需要决定用餐的价格预算，厨师根据当日食材，即兴发挥。
差不多就是你进餐馆里不知道吃啥，告诉厨师自己的口味，让他看着给你上菜，其实和中高低端没啥关系，
跟你去家楼下的大排档里，问熟悉的广州老板“今天又有啥新鲜菜，给我整点”，这种也可以是【Omakase】。
现在互联网上看到的网红视频，更多是炒作出来的高端作秀日料，本质上是“会席料理”＋“怀石料理”呈现方式。
按照固定的套餐上菜顺序和小份精致的摆盘，以及看似“随机”的1888元菜谱，还有主厨跟你立规矩、甩脸子、吹食材的表演结合而成。
奢靡风气的流行，和过度营销，也导致Omakase里的精华，
——“根据客人的口味来做菜”消失，变成了“餐厅有啥吃啥”，完全沦为了小布尔乔亚们的炫富狂欢。
陈芊芊也在一旁吐槽道：“而且那种又贵又吃不饱，一看就是有钱人和网红拍视频才会去吃的啦。”
“这样啊。”程彦算是长见识了。
在他的认知里，真正的好滋味不该是供在云端的神龛，而是应该遍布市井的大街小巷，美食这种东西还是要大众一点，让所有人都吃得上才好。
毕竟大家能吃饱饭才过了多少年啊。
程彦一边想着，一边夹起了手边夹起了那块金黄的“玉子烧”，放在嘴里嚼了嚼，尝到那种甜咸结合的味道后愣住了。
“这是加了酱油的甜鸡蛋饼？”程彦问道。
“差不多吧。”陈芊芊往嘴里塞了个玉子烧后含糊不清地说道。
“那日式鳗鱼呢？”程彦又问道。
“就是照烧汁加烤鳗鱼，鳗鱼大概率还是山东进口的。”纪雨眠说道。
程彦：……
日料为什么会是这样。
从小看日漫长大的程彦感受到了深深的欺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