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67.赏春宴
听月轩。
刚一回府，邓青便小跑着上前，带着习惯的谄笑。
“少爷，东西给您带来了。”
见状，卫虎背过身去，守在了大门前，目光微垂。
何羽点点头，“来亭中说。”
池边亭内，只有何羽、邓青主仆两人，其他下人全都不允许靠近，哪怕端着菜肴的小柔，也只能静静在远处等待。
水中已长出了荷叶的嫩芽，青翠欲滴。
“吴客卿说，兽爪、兽牙，还有毛发，以后别带给他，他不收垃圾。”
何羽眉毛跳了跳。
不识好歹。
邓青嘿然一笑，“不过他说，那根藤鞭有点意思，上面带着的毒，他从未见过。”
“有解毒之法吗？”
邓青摇摇头，“他说还需要再研究一段时间，不过毒理总纲统共就那么几类，这种毒素作用于血肉，可用通用的解毒丹药试一试。”
他递过来一枚黑色荷包，“按照您的吩咐，只要凡品的解毒丹，里面是八种不同类别丹药，各三枚。”
何羽满意地收起荷包。
邓青的嘴最令他放心，不该问的事情，从不过问，也绝无好奇之心。
是一个谨守本分的人。
“赏一百个灵石。”
何羽大手一挥。
邓青脸上的媚笑更深了，仿佛要把皱纹全都挤出来，立刻弯腰谢赏，“少爷吃好喝好！少爷天资聪慧，修为突飞猛进，英俊潇洒万人迷......”
又贫嘴了几句，才心满意足地退下。
何羽嘴角难压。
真不知道这厮的吹捧功夫从哪学的，未免太过生硬。
倘若不看那张猥琐的脸，倒是个活宝。
此时，久候多时的小柔，领着几个侍女，抬着饭盒盈盈走来。
“少爷，该用膳了。”
“午膳给您准备了七宝笋汤，炖的是灵彩鸡，蒸了一道华春湖昨天新捕的晶玉蟹，还有两道主菜，锦绣灵鲈脍，珍宝豚脯炙，主食是胭脂仙燕粥。”
小柔糯糯说道，将一盘盘佳肴摆在桌上。
桌上顿时变得灵光溢彩，升腾起十足的灵气。
这些佳肴，每一道都能够补充大量灵力，或助修士突破境界，在听月轩，却只是一餐简简单单的午餐。
“还有一味药膳，灵品的玄参、冰魄莲、三阳花，以秘法熬制的，丁厨师说，这味药膳在正午时喝，药效最佳，可补足体内阳气。”
何羽点点头，略感单调，“今天没那么丰盛啊......好像少了个点心。”
“啊？哦......”
小柔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急忙将餐盒下忘记的点心取出。
“点心是昆池山上新采的白玉莲子，做的甜羹。”
又是甜羹么......
何羽叹了口气：“吃腻了。”
“那我让丁厨师再改一改菜单。”
吃喝方面，何君秋从不限制自己这三儿子，各种灵药珍膳变着花样，比自己吃的都全。
就这么一个孩子留在身边，自然要最顶级的待遇。
小柔自是对何羽千依百顺，微微嘟着唇，“丁厨师好像不太擅长做点心，要不再让膳食司单独派个点心师傅来？”
何羽在盘中挑挑拣拣，随口道：“点心师傅可得找个好的，我最喜欢吃点心。”
“对了，以后每天也给枫林小院送一份同样的点心，就算莫师傅不吃，婉清妹妹也得吃吧。”
如此一来二去的，自己岂不是又能进枫林小院了。
何羽勾起嘴角，顿时感觉面前的菜肴也香了起来。
小柔咬了咬唇，将少爷的嘱咐暗暗记下。
丫鬟的蛾眉却轻轻蹙起，脑袋瓜开始止不住地遐想。
少爷一边和那什么宗的圣女订婚，这边还有莫师傅、周婉清两个人要应付，全都是美人。
......也不知道能不能消受得了。
看来得加大补药才是。
哎呀！小柔，你在想些什么。
丫鬟的呼吸稍稍急促了些，脸色绯红。
何羽的筷子停在晶玉蟹脯上，好奇地看着面前的红脸丫头，“今天怎么心不在焉的？早上替我更衣，扣子都系错了一颗。”
小柔的娇躯微微一颤，脸色红得欲滴下水来。
“少爷......”
何羽眼皮轻跳。
这丫头，是不是年纪到了，天天总想些旖旎的事情。
只好咳嗽一声，将丫鬟拉到座上，正色问道：“有心事吗？”
小柔这才收回思绪，低声嘤咛一声，“嗯。”
“先前少爷不是让我去买一些锦鲤养着吗？”
“当时我本想着去花鸟集市采买的，但遇到了一个特别可怜的小姑娘，和我年龄差不多大......”
随着小柔的叙述，何羽这才了解到前因后果。
原来那小姑娘家里贫苦，无依无靠，自己在湖中捉了几尾鲤鱼，想卖个好价钱。
小柔见她可怜，就买下了她所有的鱼。
“但她说，其中有一条白色的鲤鱼，是她从小养到大的，我花了双倍价钱买的，说是以后挣到钱了，要赎回来。”
小柔的眉间浮现一抹愁意，“都怪我，忘记这池子里白鲤很多，前些日子还能从体型分辨出来，但那条小白吃的太胖，和别的白鲤都分不清了。”
“万一她要给小白赎身，可怎么办？”
何羽忍不住笑。
真是个笨丫头，就连心事都这么单纯，竟然只是一条鲤鱼。
他还以为像茗儿一样，被哪个蠢货下人欺负了，又要劳烦吴客卿这个杀器。
最大的可能便是小柔被那小姑娘骗了，用双倍价钱买的鱼。
何羽不忍拆穿，眨眼道：“一条鲤鱼而已，你认不出来，她难道就能认出来吗？大不了到时候把她带回府里来，让她一条条地认。”
“再不济，就把所有白鲤都送给她，咱们听月轩不差钱。”
丫鬟被逗得咯咯轻笑，“她哪能养那么多。”
终于轻轻舒展开秀眉，小脸泛红，“我给少爷添麻烦了......”
“怎么会呢？”何羽轻刮小柔可爱的鼻尖，惹得那双秋水起了涟漪。
“对了，那小姑娘叫什么？”
“她说她叫月小蝶。”
“月小蝶？这个姓，可不常见......”
这名字，听起来很假啊。
也就能骗骗小柔这种笨丫头。
他瞥了一眼远处待命的邓青，对方立刻心领神会，出府而去。
......
月盈天澜，波光浮动。
烟雨楼正临江边而建，风急天阔，聚光阵法光芒大作，又有几只常年豢养的灵禽，环绕楼阁之中，犹如仙台天阁。
“烟雨楼闭门谢客！”
衣着华贵的侍从站成一排，将所有未收到邀请的客人拒之门外。
挑高数十丈的悬空大厅内，按照不同修士的习惯，准备了宽椅、蒲团、矮几等不同座位，依次排开，从上方俯瞰，如一朵盛放的莲花。
人声鼎沸。
“多年未见，道友依旧神采非凡啊。”
“呵呵呵......修为未有寸进，岁月蹉跎矣。”
“南台山苦寒，我等隐世清修之辈，许久未见过纷繁世间了。”
“若是留恋这纷繁世间，我也不必隐世修行......还未介绍，这是我不成器的徒儿，今年十九，竟只修到玉关境七重，天资太差。”
“......”
何羽待在角落中，除了卫虎之外，附近再无其他人。
喝了一口酒，瞬间啐了出来。
“这烟雨楼的酒真难喝。”
卫虎面无表情。
珍品风刀烈酒，三十个灵石一杯，整个江陵，也只有少爷会说这酒难喝。
何羽眯着眼，“这些人够虚伪的，听说南台山和真武宗之间有着几辈的血仇，竟还能坐在一起谈笑风生，互相炫耀弟子。现在酒桌上把酒言欢，兴许到了东南演武，这些弟子之间就要血刃相见。”
卫虎默默点头。
何羽瞥了一眼对方，“虎子，你是不是小时候被你爹揍得多了，才不喜欢说话的？”
卫虎黝黑的脸突然变红。
“......是被我娘揍。”
“怪不得。”何羽点了点头。
此时，所有人的声音静了下来。
何羽不用抬头就知道是谁出场，因为整个东南只有一个人，能有这种威势，只有一个人，能让有着几辈血仇的两大仙宗，在一张桌子上喝酒。
他将头紧紧贴住面前的桌子。并非本意，而是身体的条件反射。
何羽深有同感地瞥了一眼卫虎。
每个人都有一个悲惨童年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