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幕后黑手初露端倪
演武场的夜风卷着枯叶打旋儿，罗羽蹲下身拾起那半枚碎玉，曼陀罗纹路在月光下泛着青灰，像块淬了毒的鳞片。
王瑶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他转身时，碎玉已被收进掌心，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方才那递纸条的修士，你可看清模样？“王瑶递来一盏温茶，发梢还沾着方才赶路时的夜露。
她腰间悬着的青玉笛轻轻晃动，那是她师傅临终所赠，此刻倒像根未出鞘的剑。
罗羽摇了摇头，指腹摩挲着纸笺边缘：“裹着黑斗篷，连灵识都探不透。
但他留的话......“他展开纸笺，上面的字迹劲瘦如刀，“‘九幽秘典非劫，执典者方为劫’，这分明是在点我。“
话音未落，院外传来清越的叩门声。
苏浅掀帘而入，发间的银铃随动作轻响，却掩不住眼底的冷意：“孙长老的人在演武场转了三圈，方才我路过议事堂，看见他的亲传弟子正往同盟大印上贴封条。“她将腰间的储物袋往桌上一抛，十几张弹劾状“哗啦“散了满桌，“他联合了苍梧宗、玄冰阁的几位长老，说我们‘私藏禁典，动摇道心’。“
王瑶捏起一张弹劾状扫过，指尖微颤：“这些措辞......倒像是有人手把手教他们写的。“她抬眼与罗羽对视，“阿羽，你说那递纸条的人，会不会是在提醒我们？“
罗羽将纸笺按在桌案上，三枚重叠的铜钱标记在烛火下忽明忽暗：“白公子的万言阁向来讲究‘只传真话，不掺立场’，可今日发布会上他用真相镜验证证据时，镜光暗了三息。“他屈指叩了叩那标记，“或许他早已知晓什么，却不能明说。“
苏浅忽然轻笑一声，指尖绕起一缕发丝：“那便去会会这位白公子。
我今早路过万言阁，见他的书童抱着个焦黑的木匣往药堂跑——像是被人下了毒。“
三人对视一眼，各自取了伪装。
罗羽换了件普通弟子的青衫，王瑶用幻术将面容改作圆脸小丫鬟，苏浅则套上件缀满铜铃的外袍，走起路来叮叮当当，最是惹人眼目。
万言阁坐落在同盟山脚下的青竹巷里，门楣上悬着块褪色的木匾，写着“一字千金“四个小字。
罗羽掀帘进去时，正撞见白公子蹲在廊下，用竹夹夹起半片烧焦的信笺。
白公子身着月白锦袍，往日梳得整齐的发髻此刻散了几缕，眼尾还沾着墨渍，倒像个被抢了糖的孩童。
“罗公子。“白公子抬头，见是他，慌忙将信笺塞进袖中，“今日这茶......“
“白兄不必客套。“罗羽直入主题，“今日演武场的纸条，可是阁中手笔？“
白公子的喉结动了动，目光扫过王瑶和苏浅，终是叹了口气，引着三人进了内室。
墙上挂着幅“言出法随“的字轴，此刻被刀劈成两半，断口处还凝着暗红的血。
“昨日丑时，有个戴斗笠的人闯进来。“白公子掀起衣袖，臂上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他说若我再敢传播‘不利于尊主’的消息，便烧了这万言阁。“他从案底抽出张残图，“这是我偷偷藏下的，同盟高层议事殿的地下布局——那斗笠人的剑鞘上，刻着和您碎玉上一样的曼陀罗。“
罗羽展开残图，见图上用朱砂标着“暗河“二字，下方画着七道弯弯曲曲的线条：“暗河是同盟山的地下灵脉，可这图......“
“暗河下面还有暗河。“白公子压低声音，“三十年前，前任同盟盟主曾在暗河底建了座密室，说是为了‘应对天地大劫’。
后来他莫名坐化，密室所在便成了禁忌。“
苏浅忽然指着图角的小字：“这里写着‘曼陀罗花，七盏长明灯’——和碎玉上的纹路吻合！“
王瑶握紧腰间的玉笛：“若幕后黑手藏在那里，定是想借大劫之名行不轨之事。“
罗羽将残图收入储物袋，目光扫过白公子臂上的伤：“白兄为何帮我？“
白公子望着墙上断裂的字轴，轻声道：“我祖父是前前任万言阁楼主，他临终前说，真话若被权势捂在匣里，这世道便和阴间无异。“
子时三刻，同盟山的月光被云层遮住大半。
罗羽三人沿着白公子给的路线，穿过演武场西侧的枯井，顺着湿滑的岩壁往下爬了三十余丈，终于触到一片冰冷的水潭。
潭底有块凸起的青石板，罗羽按动石板上的曼陀罗纹路，“咔“的一声，潭水突然向两侧退去，露出条黑黢黢的地道。
地道里点着七盏青铜灯，灯油泛着诡异的幽蓝。
王瑶的玉笛发出轻鸣，她皱眉道：“这灯油里掺了阴魂血，是养鬼的手段。“
苏浅摸了摸石壁，指尖沾了层金粉：“这是避灵粉，防止被灵识探查。“她忽然拽住罗羽的衣袖，“前面有动静！“
三人闪进石壁的凹处，只见两个黑衣修士扛着个麻袋走过，麻袋里传来微弱的呻吟。
罗羽的灵识扫过，瞳孔骤缩——那是苍梧宗的李执事，前日还在发布会上支持过他。
地道尽头是扇青铜门，门上刻着九只衔尾蛇。
罗羽取出九幽秘典，书页自动翻到某章，上面画着与门纹相同的阵法。
他咬破指尖，在蛇眼处点了三点血，青铜门“轰“地打开。
密室中央摆着张石案，案上堆着十几本泛黄的卷宗。
罗羽翻开最上面一本，瞳孔猛地收缩——第一页赫然写着“孙长老·玄冰阁·暗河计划“，后面附着每月输送的灵石数目、被灭口的修士名单，甚至还有如何操控黑暗尊主的咒术！
“阿羽，快收起来！“王瑶突然低喝。
罗羽抬头，只见密室四角的长明灯同时爆亮，幽蓝火焰中浮现出无数张扭曲的人脸。
门口不知何时站着道黑影，斗笠边缘垂下的黑纱遮住面容，只露出一双泛着血光的眼睛。
“你以为这些纸片子能定谁的罪？“暗影的声音像是两块锈铁摩擦，“这同盟山上，有一半长老的命牌在我手里。“他抬手，石案上的卷宗突然自燃，“就算你拿了名单，明日此时......“
罗羽将未烧完的卷宗塞进储物袋，拉着王瑶苏浅后退。
暗影却没有追击，只是举起手中的剑——剑鞘上的曼陀罗纹路在火光中鲜活起来，像朵正在绽放的血花。
“记住了，“他的声音混着密室外的水声，“真正的劫，才刚开始。“
密室中的幽蓝火焰渐次熄灭，石壁上的血影随着灯油耗尽淡成灰白。
罗羽盯着手中半卷未燃尽的名单，纸张边缘还带着焦黑的锯齿，上面“孙长老“三字被火舌舔去半角，却清晰露出下一行——“左护法·玄真子“。
他指尖微顿，想起三日前玄真子还在演武场拍着他肩膀说“后生可畏“，此刻墨迹未干的名字却像根冰针刺进掌心。
“他说名单上的人更接近真相......“王瑶将玉笛抵在唇间轻吹，清越的笛音荡开密室里残留的阴毒气息，“难道孙长老这些不过是棋子？“她望着青铜门上未消的血光，想起方才暗影转身时，剑鞘上的曼陀罗纹路竟与玄真子腰间玉佩的暗纹有几分相似。
苏浅蹲下身捡起块烧剩的纸角，借着罗羽掌心的灵火看清上面的字迹：“‘尊主令下，清道夫当如影随形’——清道夫是同盟暗卫的代号。“她突然扯了扯罗羽的衣袖，“上月玄真子以‘整顿门风’为由，将暗卫统领调去了极北冰原，新统领是他的表侄。“
地道外传来水潭翻涌的声响，罗羽将名单收入贴身的玄铁匣，又用三重封禁符锁死。
王瑶取出颗避尘丹分给众人，丹药入口即化，将身上的阴煞气洗去大半。
苏浅则摘下发间银铃，塞给罗羽：“这铃里有我新炼的追踪粉，若有人动你的匣子，我能顺着灵光找到十里外。“
三人摸黑爬出枯井时，演武场的晨雾正漫过青石板。
远处传来打更声，却是寅时三刻——他们在暗河底竟耗了大半夜。
王瑶望着东边泛起的鱼肚白，忽然拽住罗羽：“看！
议事堂的灯亮了。“
透过晨雾，可见议事堂飞檐下悬着八盏羊角灯，暖黄的光晕里人影憧憧。
苏浅眯起眼：“那是玄真子的鹤纹道袍，还有苍梧宗的大长老......他们比往日早了两个时辰议事。“她指尖绕着发尾轻笑，“看来我们的‘暗河计划’，有人等不及要收网了。“
回到住处时，案头摆着盏凉透的茶，是门童留的。
罗羽掀开茶盖，几片茶叶沉在杯底，拼成个“慎“字——这是王瑶惯用的暗号，说明他们离开时有人来过。
他反手扣住茶盏，灵识扫过窗棂，果然在缝隙里摸到半枚碎玉，与演武场那半枚严丝合缝。
“是白公子。“王瑶拿起碎玉对着晨光，曼陀罗纹路里渗出一丝金芒，“他昨日说真话被权势捂在匣里，今日倒用这种法子传信。“她将碎玉按在罗羽掌心，“金芒是万言阁独有的传讯灵纹，或许他查到了更要紧的事。“
苏浅翻出储物袋里的弹劾状，用灵火将纸灰烤干，在桌面拼出残缺的字迹：“‘尊主’二字反复出现，可同盟典籍里从未有过这个称呼......“她忽然顿住，“三十年前前任盟主坐化前，曾说过‘黑暗将至，需以血祭’，当时有人记在笔记里——那笔记的主人，正是玄真子的师傅。“
罗羽将玄铁匣放进床底的暗格，又用灵石重新布置了护阵。
窗外传来晨钟，是同盟会议的召集令。
王瑶替他理了理衣襟，青玉笛在腰间轻晃：“若他们要你交证据，你便说‘暗河底的长明灯还在等主’——这是白公子残图上的批注，那些长老未必敢当众拆穿。“
苏浅将最后半张弹劾状折成纸鹤，吹了口气，纸鹤扑棱棱飞向窗外：“我去引开玄冰阁的人，他们今早派了三个弟子守在你门口。“她转身时银铃乱响，发间的珠花在晨光里闪了闪，“记住，名单上的名字越显赫，藏得越深。“
罗羽摸了摸怀中的玄铁匣，感受着里面名单的重量。
晨雾已经散尽，议事堂的飞檐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像柄悬在头顶的剑。
他深吸一口气，推开房门，朝着同盟广场走去——那里，一场风暴正等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