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1
11月的深市迎来了这一年的第一场寒潮。
伴随着寒潮南下深市的还有林天笑。林天笑在公安部正式工作两年后，被下派到深市南山区挂职副局长。
深市宝安机场到达大厅外，张浩翔看了看机场上方的显示牌——那上面显示林天笑乘坐的航班还没有到达深市。这次葛副局长退休，他本以为自己有机会当上分管刑侦的副局长，没想到上面直接空降了一个领导。虽然外界对张浩翔都有些鸣不平，但张浩翔心里却并不在乎。
一年前张浩翔在调查一起带有黑社会性质的故意伤人逃逸案，在捉拿逃犯的过程中，联系上了当时还在公安部的林天笑。林天笑在了解了案情后，动用了个人关系协调了各地的资源配合张浩翔进行抓捕，最终端掉了一个具有黑社会性质的组织，全国共捉拿组织成员103人。南山刑警大队获得集体三等功，张浩翔也获得了个人二等功。可以说如果没有林天笑的帮忙，张浩翔很可能就要交代在这起案件中了。
在军警这类纪律部队中，只要有过出生入死的经历，便一定会结下深厚的情谊。要不是破了那起案子，或许他自己也不会觉得自己会有希望竞争这个副局长的位子。
张浩翔和林天笑打过交道，感觉他是一个比较好相处的人，也知道他破过不少的大案要案。只是张浩翔并没有真正和林天笑在具体的案件上深度合作过，对林天笑的办案风格和办案习惯还不甚了解。
不过此刻张浩翔心里还惦记着另一个问题——昨天晚上城中村失火案初步的尸检结论已经出来了，那具女尸在被烧死之前并没有发生移动，他心里知道刑警队大概率又多了一起谋杀案。当时这个报告交到了葛副局长的手中，葛副局长的表态却不置可否，说是直接让新任领导来处理，减少交接的工作。胡局不在家，张浩翔也只能如是办理。
深市虽然不像北京那般冻寒，但林天笑走出了深市宝安机场，依旧微微感觉到一丝凉意。他看了看气温，还有十七八度。机场的出口处，有人披上了棉服，但仍有很多女生露出了自己的大长腿。林天笑穿着自己驼色的牛皮皮衣感觉正舒服。
南山刑警大队大队长张浩翔和刘恒达早早地就在机场出口处等待，见林天笑走过来，远远地就挥手叫道：“林局！林局！”
听到喊声，林天笑脚上加快两步，嘴角一笑，快步走出出口。张浩翔正准备主动伸手去握，没想到林天笑主动上前拥抱。张浩翔自然也抱了上去。
站在张浩翔身旁的那个人看着二人相拥，顺手就将林天笑的行李给拿了过去。林天笑出于刑警的本能，手上突然卸了劲，瞥了一眼自己的箱子，却并未流露出恶意。
同为刑警的张浩翔自然也感觉到了林天笑手上的变化，赶快松了手，介绍道：“哦，忘了介绍，这是我们队里新来的新人刘恒达。”
“小刘，你好！”林天笑伸了出手。
刘恒达赶忙伸出手握了上去：“林局，您好！早就听我们张队不断提起您，他说要不是您的帮忙，他现在可能连命都没有了，更不要说还有立功表现了。”
林天笑自然也听出来了这个恭维不算高明，但却也实事求是，只是他初来乍到还挡了别人晋升的道，还是低调一点好，赶忙说道：“别听你们队长瞎说，主要还是他自己的本事。还是多看看你们队长办案的技巧，他办案还是很有一套的。我只是举手之劳罢了。”
张浩翔赶忙接话：“林局您过谦了。一开始我就以为只是一个普通的伤人案件，哪知道后来还有那么多的事情，要不是林局当时帮我协调那么多地方的兄弟配合，我现在还不知道在哪个山沟里猫着呢？”
“你说这话就见外了，本来就是一家人，帮你还不就是帮我自己嘛。如果当时这个事情没给你解决了，接下来不是很可能还得我自己收拾嘛。行了行了，你要是再说这些，明天都说不完。”林天笑知道张浩翔客气起来没完，赶紧打住了。
“林局，胡局他今天在省里开会，今晚可能就不能见您了。他跟我交代过了，今晚我先把您送到您的宿舍，安顿好！明早再带您去见他。”张浩翔领着路边走边说。
“嗯，他也跟我讲过了。客随主便，那我就按照你们说的办吧。”林天笑随张浩翔走向停车场。
上了车，刘恒达叫醒了车载系统。
“哟，你们现在这的警车都用上智能警务系统了啊？”林天笑故作惊讶地问道。
“那可不，这不是建设低碳城市吗？慢慢地我们这些公务用车都要换。”张浩翔有些骄傲地问答道。
“用起来感觉怎么样？”
“怎么说呢？如果不用追捕玩命的逃犯，上演那种《速度与激情》里的大片，我觉得没什么问题。开多了，还开不惯油车了。呵呵。”张浩翔说着笑了起来。
“主要有啥好处啊？”
“方便。你看哈。请拨打胡局的电话。”张浩翔说着向汽车系统发出了指令。
“正在为您拨打胡局的电话。”系统传来了反馈。
“喂，是浩翔吗？”系统里传来了胡局的声音。
“是的，胡局。按照您的指示，林副局我已经安全的接到了。”
“胡局，您好！我是林天笑，我现在已经坐上局里的车了。感谢啊！”林天笑赶忙应声道。
“林副局啊，不好意思，本来我今天应该亲自去接你的，但是我现在还在省里开个会，只能让张队代我接你了。这一路上都还好吧？”
“嗯，一切都顺利，飞机也没有晚点。感谢局里的安排了！”林天笑感谢道。
“顺利就好。那我这边还有些事忙，明天到了办公室再详聊！”
“好的。”
说完电话便由胡局那边挂了。
“Hello！能开开今天的本地广播吗？”林天笑主动向语音系统进行了提问。这是林天笑一直以来的一个习惯，每到一个地方上车后都会打开广播，从而最快时间了解这座城市。
“当然可以，正在为您打开今天深市的广播。”系统回答道。
随后音箱里传来了广播声：
“Eva，你有感觉到这两天深市降温了吗？”
“是啊，你看我今天都多穿了好几件衣服了。”
“嗯，在这里主播要特别提醒听众朋友们，虽然天冷了，但是我们保暖的同时仍然要注意安全，特别是要注意火灾风险。昨天在南山区的某个城中村里就有一位年仅28岁的女生因为使用电器不当，最后引发了火灾，最后……哎……”主播一声叹息，没有再说下去。
“才28岁啊，正是青春年华的时候啊，真的是太可惜了！”另一个主播答道。
“所以说，大家取暖的时候一定一定要注意安全！”
“这系统还挺智能的嘛！”林天笑赞扬道。
“嗯。不过智能也就意味着有风险，但是我们这套系统是专门找车厂给我们公安系统专门定制的。”
“哦，深市公安现在还真是高科技啊！”
“那是，你也知道我们深市可是全国公安的科技试点单位！”张浩翔毫不谦虚地说道。
林天笑也顺着这话笑了笑。
2
车停靠在一个老旧的机关大院。院子的中间有一块草坪，四周的楼房也至少有二十年的楼龄了，还贴着马赛克的瓷砖。因为房子有些年头，有些瓷砖出现了泛黄的情况。
“这院子不错啊。”林天笑说道。
张浩翔一边拿下行李，一边看了看略显荒凉的住宅外墙：“这院子咋好啦？”
“这院子有单双杠啊！我早上起来就喜欢练练再上班。”林天笑笑道。
“怪不得您身材还一直保持得这么好呢！听说您现在还都保持着每天都做引体向上的习惯？”张浩翔早就听说林天笑曾经一口气拉起过50个引体向上，也正是有了这样的好身材，林天笑才有穿皮衣的资本。
“嗯，每天早上起来，都要做一分钟再去上班，也不耽误时间。”
林天笑平淡的说着，却让刘恒达都露出了仰慕的眼光。
张浩翔拎着林天笑的行李一直到了8层，拿出钥匙开了左手边的第一个门。
“林局，这是局里给您安排的住所，您看看还满意吗？”
虽然没有非常精致的装修，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沙发、餐桌、电视、冰箱该有的都有了，而且布置得很有家的感觉，或者说温馨。
“这也太好了吧？”林天笑不禁感叹道。
张浩翔见林天笑满意便将行李拿进了卧室。林天笑也跟着走进去。
但是林天笑却发现屋内有两间卧室：“两间房？还有一间是谁的？”
张浩翔诧异地回答道：“这两间都是您的啊。嗯……要是将来局长夫人来了，这不是方便吗？”
“局长夫人？要不你给我介绍一个？”林天笑尴尬地瞥了张浩翔一眼。
“好呀，不过林局，你到时候可要给我们刑警队分配个女的啊，我们队里已经有好几年没有女的来了。”
林天笑不曾想被张浩翔反将一军：“要不我找个租客吧？”
“林局，不好意思，这是单位宿舍，你知道我们是保密单位，不能租给外单位的人。本单位的您只要能找到，没问题。”
是呀，谁会想着跟副局长租在一起啊，是自己的隐私被领导看到合适，还是看到领导的隐私合适呢？
“不过林局，按照规定呢，您呢，也只是租在这里而已，也要付房租的，就是比周边便宜点，这里一个月3000元，这样您心里能安心点了吧？”
“周围租这一套要多少钱？”
“至少得五六千吧。”
“哦，还是你们福利好啊。”
“老房子嘛，当时建的时候便宜。”
“哦。那行吧，我们下楼吃饭，有什么好吃的你们点菜，我来买单。”林天笑拍了拍张浩翔的肩膀下了楼。
3
第二天一早，林天笑到胡局长办公室报到。林天笑与各位班子成员认识后，便随着之前分管刑侦的葛副局长来到了刑警队，进行工作交接。
“来来来，大家都把手上的工作停一停。”葛副局长面带微笑走进了刑警队的办公室招呼着大家。
办公室里的民警其实也早就做好了欢迎新领导的准备。
“大家也都知道，我呢，已经到了退休的年龄了。文件其实已经收到了，就等着你们新领导的就任。今天呢，你们的新领导来了，也不是外人了，去年我们的集体三等功我们林副局长可帮了不少忙。大家鼓掌欢迎！”
众人按照葛副局长的提议纷纷鼓掌欢迎。
林天笑赶忙摆手：“不敢不敢！主要还是各位兄弟们的奋勇拼搏。”
“林天笑副局长在基层和部里都工作过，有着丰富的办案经验，之前我们公安部通报的很多案件中都有提及，具体的我就不一一列举了。来，我们鼓掌欢迎林副局长。”葛副局长的介绍热情洋溢，丝毫看不出一分即将退休的落寞。
“以后还需要大家多多配合！”林天笑说道。
“都别站着了，我们去会议室聊吧！”葛副局长说道。
葛副局长和张浩翔将大家带进了刑警队的会议室中。
葛副局长将刑警大队所有成员都介绍了一遍，张浩翔也简单介绍了近期的案件情况。刑警大队这边除了一些与检察院正在走流程的刑事案件外，就是一些陈年旧案，在查的案件不存在命案或者大案要案，应该说，即将退休的葛副局长没有太多需要移交的内容。
“林副局，那既然我这边的工作基本跟您交接完毕了。您已经开始工作了，那我就先不打搅了。”葛副局长边说着边退出了会议室。林天笑赶忙起身相送，几人又客气一番，林天笑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这些工作都相对比较简单，也不需要林天笑刻意过问。不过在汇报完这些事情后，张浩翔有件事情拿不定主意：“林局，有个案件需要向您请示一下，看看需不需要立案。”
“你说。”看来是遇到难题了，估计葛副局长这么着急离开，也是因为要避开这件事。
“前天晚上，辖区内有处村里面发生了一场火灾。火灾是由电热毯失火导致的，根据我们现场勘察来看，死者在死前并没有挣扎移动的迹象。”
林天笑想起来，这应该就是昨天广播中听到的那起火灾事故。说起来，这个案件的确有些可疑的地方。林天笑也清楚大家犹豫是否需要立案的原因，毕竟是到了年底了。如果这种可以判断成意外的案件最后转到了重大的谋杀案上，一旦年底前没有破案，那是真真切切地影响大家的年终奖啊！
当然林天笑初来乍到，还不清楚这里的办事风格，但如果一上来就认怂，那么未来可能很难在下属面前立足。此刻林天笑为了保险起见，最好的办法就是按照流程处理。
“死者的身份确认了吗？”
“死者名叫叶碧云，是江南银行南山支行的一名员工，社会关系比较简单，没有犯罪记录。”
林天笑问了问法医陈何强的意见：“陈法医，您觉得叶碧云是死于火灾意外吗？”
陈法医答道：“从解剖的情况来看，死者的肺叶里并没有过多的烟尘。”
“所以，你怀疑在火灾以前，死者就已经死亡了？”
“是的。不过，由于尸体被大面积焚毁，所以，我也不好做出判断。”
“现场还有其他可疑点吗？”林天笑问道。
“现场大部分都已被焚毁，我们技侦的同事还需要时间进行确认。不过我们在叶碧云的前男友徐英杰那边了解到，叶碧云之前是没有用电热毯的习惯的。”赵润全说道。
“这个天虽然开始冷了，但也没到用电热毯的时候吧。”会场有人议论起来。
“深市需要用电热毯吗？”又有人质疑道。
“现场还有什么发现吗？”
“我们在阳台上还发现了半枚脚印。”赵润全边说着，便翻动着现场的照片。
“那看来，基本可以确定死者……”林天笑翻了翻记录，“叶碧云是死于谋杀，而后被人焚尸。”
“嗯，基本上可以确定是这么回事。”
“通知家属了吗？”林天笑问道。
“已经通知家属了，叶碧云的父母听到消息后正从老家赶过来，应该今天晚上可以到深市。林局，那您看要不要立案了？”
林天笑第一天上任就碰上了命案，怎么样也算不上一件好事。不过看样子，如果不是命案张浩翔可能自己就立案了。
“那既然证据上疑点较多，就按照谋杀焚尸立案吧。”
“林局，那您看谁做专案组组长合适呢？”张浩翔问道。
林天笑稍作思考，认为这个时候不应太过张扬，便说道：“你们这里一般这种情况都是怎么操作的？”
“我们这里之前有涉及命案一般都是分管副局长亲自挂帅担任专案组组长的。”张浩翔回答得很直接。
林天笑内心一阵好笑，这几句话就把自己给框进去，不过这也毕竟是职责所在，便没有推脱。
“那就按你说的办。这个叶碧云平时的人际关系怎么样？”林天笑问道。
“邻居说她是江南银行南山支行的一名员工，平时看她与大家相处的都挺好的。对了。四楼的徐英杰是她的前男友，不过两人在两个月前就已经分手了。”
“那这个徐英杰有作案嫌疑吗？”张浩翔追问道。
“案发时，徐英杰正在公司加班，他说他公司同事都能够证明。只是他们的邻居是听到了他们两人在几个月前曾经发生了很严重的争吵，似乎从那次以后叶碧云就从徐英杰那里搬了出来自己独立租了一间房。”
“那天是他个人加班还是公司组织加班？”林天笑问道。
“他最近在赶一个剧本，已经加班了好几个晚上了。”
“我想我还是到现场去看一下吧，现场的线索应该更多。正好我也了解下南山这个地方。”林天笑提议道。
下面的几人纷纷表示赞同，各自安排相关工作。
4
警车在城中村路口停了下来。
“林局，这个村巷子太窄，如果警车开进去，可能整个巷子都会被堵死，所以需要您下车步行。”坐在前排副驾驶座位上的赵润全说道。
“好的，没问题。”林天笑虽然当上了领导，但是并没有什么官架子，更不会耍什么官威，下了车跟着办案的民警就往巷子深处进去。
这巷子的宽度看样子不到两米五米样子，的确要是有车经过，估计里面转弯掉头都比较困难。两侧五六层的楼高让光线难以照射到巷子的路面上。不过巷子虽小，人气却很足。这个时间还没到饭点上午去上班的那班人也都走了，大家看见这么多警察进来，都停下了手上的事驻足观看，只有忙忙碌碌的外卖小哥，在其中穿行，为这座城市里的人提供最廉价的外卖。
林天笑随着赵润全转了三个弯，才到了那天晚上发生火灾的现场。
这栋楼一共有六层楼。整栋楼现在只有一个人，是平时收租时候才会来的房东。房东身材胖胖的，脸上赔着笑脸。衣服裤子上有多处褶皱，衣领也松散翘起。
林天笑原以为这楼里会有很多人，但看着只有一丝微光的天井，却不见人影，感觉到一丝寂静，一边观察一边问了问拉开警戒线的赵润全：“租客呢？”
“都去上班去了，不过房东一会儿会过来。”赵润全答道。
叶碧云租住的是一个在二楼靠路边的单间，如今像一个被黑暗吞噬的黑洞，散发着死亡和烧焦的气息。墙壁上的黑色炭痕如恶魔的爪印，肆意蔓延，原本温馨的小窝已不复存在。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烟雾味，混合着烧焦的布料和木头的味道，仿佛在诉说着那夜的恐怖。
“林局，初步判断火灾是从床上的电热毯短路开始燃烧的，床上都是易燃物。接着就顺着引燃了书架上的书和物品。由于是夜里大家都睡了，所以着火的时候，周围的邻居都没有发觉。最先发现死者屋内着火的，是屋对面的住户。由于当时这间屋被反锁，加上巷子太窄消防车进不来，错过了最佳灭火时间。”作为现场勘验的民警，赵润全介绍了现场的情况。
“如果对方是有意要谋杀后焚尸，其实基本上已经不存在最佳的灭火时间一说了。”林天笑自顾自地说了一句。
屋内已经没有什么好看的了，林天笑走到阳台，走到了窗台边，看到了那个鞋印。
林天笑蹲了下来，仔细地看了看这半枚鞋印，自信地说道：“这鞋是大约42码左右，那嫌疑人身高应该在170—175cm之间，按照这个鞋印的深度，要比我记忆中中等身材的男性更浅，体重应该120斤以内，大概率是个女性。”
赵润全作为一名专业的技侦见新来的副局长能够准确地推断出凶手的体征，顿时对这位领导敬佩不已：“是的，林局。我们技侦调查的结果，和您的推测完全一致。我们认为，这枚鞋印大概率是属于一个女性的。”
“这个鞋印能查出来是什么牌子的吗？”
“可能有困难。”
“为什么？”在今天这样一个信息高度发达的时代，林天笑听到这个答案还是有些疑惑。
“这款鞋原是美国的一个马丁靴品牌，已过专利保护期，市面上复刻版很多，再加上有盗版的，所以查起来难度较大。”
林天笑对这个答案还能够接受，继续问道：“被害者与周围邻居的关系怎么样？”
“被害人与平时周围邻居的接触并不是很多，大家平时都是点头之交。不过周围邻居对她的评价还不错，待人接物挺有礼貌的，没有与人发生过冲突。”
的确，现在越大的城市往往人情越淡漠。
“最先发现着火的人是对面的邻居？”林天笑问道。
“没错，他说夜里出来上厕所的时候，看见了这边起火。已经了解过了，报案人和被害人之前并不认识，也没有产生过矛盾，基本排除了嫌疑。”
“好的。”
“对了，这个巷子里的监控都查了吗？”
“这个我们已经了解过了，巷子里没有监控。这个村子一共有五个出口，只有两个出口外有监控，已经联系交管部门去调取当晚的道路监控了。”赵润全回答道。
“嗯。不过你们在看看巷子里有没有私人安装的摄像头，说不定也能发现些线索。”
林天笑走出叶碧云的房间，看见一个皮肤黝黑、一脸皱褶的中年男人，正挤出满脸笑容冲他递烟：“领导，抽根烟！”
“林局，这就是这里的房东。”赵润全介绍道。
林天笑以“不会抽”推掉了。房东也将烟收了起来。
房东知道自己家里发生了火灾还出了命案，必定少不了官司，这两天公安、消防、城管、街道轮番上门找他问话，他哪个也不敢得罪，之前为了逃税，所以没有上报自己出租的信息。当然基本上不出事也罢了，可出了火灾还闹出了人命，现在所有部门的火气就正好全发泄到他身上，他也得受着。他通过亲戚已了解到这些部门的罚单都免不了，只希望能少罚些，所以态度就变得很重要，毕竟现在哪个部门都得罪不起。
“你们这上面租住的都是什么人啊？”林天笑问道。
“哦，都是些刚毕业没几年的大学生，来深市这边打工，又不想住太远，又住不起高档小区的那种。”
“他们平时的关系怎么样？”张浩翔问道。
“这个……他们的关系都挺好的。”
“你应该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吧？”林天笑像是观察完了屋内的情况，转过身子看了看门口的房东。
似乎被林天笑猜中了似的，房东僵硬地站在那里。
张浩翔也向林天笑投来了疑问的目光。
“张队，这些租客的身份证都有吗？有的话我们回头自己查。”林天笑转头问张浩翔。
“我这边有！我这边提供……”房东慌忙道。
“润全，你回头收一下。”张浩翔说道。
“我们去叶碧云的银行看看。”林天笑对张浩翔说道。
说完，两人就走下楼梯。
房东在身后说道：“到饭点了，一起吃个便饭吧。”
林天笑知道房东只是句客道话，便没有理会，直接下楼。
“不了，我们还要回局里办案。”赵润全见林天笑和张浩翔都没有理睬，就直接回了房东。
出了叶碧云的住所，张浩翔向林天笑请示接下来的工作。
林天笑很快安排道：“我和你去她的银行走一下，她的主要关系人还是安排人走访一下。你觉得呢？”
“好的。”张浩翔随后转头向赵润全交代道，“润全，你和恒达去一趟她男友那边。剩下的人走访下周围的邻居，看看还能不能找到什么有用的监控。”
“好的。”赵润全回答道。
5
五分钟了，警车还没有通过这个红绿灯。两侧密不透风的高楼让林天笑感觉到一丝压抑。他不禁默默地调侃道：“深市还真是繁荣热闹啊！”
“啊，可能是前面堵车了吧。要不这个点是没这么堵的。”张浩翔踩下刹车说道，“对了，林局，你认识那个房东吗？”
“不认识啊，怎么这么问？”林天笑在深市没有自己的亲戚，少有的几个校友也多年没有联系了。
“那你怎么知道那个房东不了解这边租客的信息的？”
“哦，你是问这个啊。那个房东穿了一件国际名牌的POLO衫，但领子都已经变形了。一眼就看出来是暴发户的打扮。”
“这个巷子里，还住着不少这样的暴发户。”张浩翔解释道。
“你注意到他衣服上有波斯猫的毛了吗？刚才那个巷子里哪像是有波斯猫的地方呀，说不定他昨晚在哪个相好家里过夜呢。”
“所以这个房东平时根本就不住这里，他对租客的信息肯定是不了解的。”张浩翔补充道，以避免自己在新领导面前的印象变得更糟。
“是的。”林天笑表示肯定。
“早就听闻林局您观察力超牛，今天让我真正见识到了什么叫做百闻不如一见了。”张浩翔由衷地赞叹道。
“行了，别拍马屁了。都绿灯了。”
两人不再说话，广播里又传来了一条信息。
“接下来我们播报一条财经方面的新闻。根据有关媒体的报道，隆海集团最近被爆出部分地方债务违约的情况。”
“就是两年前在二级市场疯狂掀起收购恒庆集团股份的那个隆海集团？”
“没错，几年前隆海集团还只是一个全国排名三十名开外的公司，很多人甚至都没有听说过这家公司的名字。但是他们利用复杂的股权架构，通过疯狂的杠杆对房地产龙头恒庆集团在二级市场上进行疯狂收购。时任恒庆集团的董事长江远山也采取了各种方式阻止这次收购，但最终隆海集团还是在当时成为了恒庆集团的第一大股东，当时被称作‘恒隆之争’。而后隆海集团利用这次并购的影响力，疯狂扩张自己的业务版图，一度成为了全国前五的地产公司。”
“原来我们只是在港剧和美剧里面看到过这么大规模的并购案，没想到有生之年居然在我们A股也能看到这么精彩的反复拉锯的股权争夺战。”
“当时的恒庆集团作为国内前五的知名地产公司，而隆海集团的项目大多只在二三线的小县城，却没想到，上演了这番资本市场的蛇吞象的好戏。EVA，你当时有买恒庆公司的股票吗？”
“别提了，我进去太晚了。刚进去没多久还遇上了恒庆公司停牌。等我卖的时候，股价已经跌了，还亏了一点……”
“不会吧，这个期间，恒庆集团的股票最多的时候都涨了超过5倍了，你还亏了啊……”
“所以说，股市有风险，入市需谨慎！”
“嗯，经此一役，恒庆集团的董事长江远山也就此退居二线，成为了名誉董事长，而新任董事长，也就是现在的董事长则由CEO葛国富兼任。”
“但是隆海集团最终还是放弃了第一大股东的地位。不过据传，隆海集团在这次‘恒隆之争’中，套利超过200亿元人民币。”
“真让人羡慕啊！我什么时候能赚那么多钱啊？”
“行了，别做梦了，先想想今天晚上吃什么比较现实吧！”
“哈哈，不知不觉都到了要下班的时间了。今天的节目就播放到这里，主播也要下班了，接下来会由大家特别喜欢的Lucy为各位车主播报路况情况。”
6
江远山看着手机中关于隆海集团的新闻，又看了看恒庆集团的股价，今天又下跌了接近0.4%。此刻他心中五味杂陈。
“恒隆之争”是他职业生涯最为耻辱的一役。
一直以来，创立了恒庆集团的江远山都被世人当作中国企业家“教父”级别的人物。但是，那一年隆海集团在二级市场疯狂收购恒庆集团股票的时候，无论是公司内部一起奋战的同事，还是股东，甚至媒体，当时都站在了他的对立面。他甚至以一种极其耻辱的方式卸任了恒庆集团的董事长，成为了现在的名誉董事长。
不过，江远山已经准备好了他的复仇计划，他要让那些背叛他的人也尝尝众叛亲离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