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为官之道
东城县大街。
陈悝和一伙县吏此刻灰头土脸地从城门赶回,今日他以去城郊与民共祀,同时督促农桑一事为由带着一队小吏出去找了一遍附近的道观,结果一去到才发现东城附近的几座道观都只剩了空壳。
为什么这群道士会匆忙出逃呢?他估计应当是越狱的妖人怂恿他们导致的,如果他们全部都奔赴别地了还好,最怕他们还蛰伏在东城。
虽然说戚奇已经不再做追查逃犯的打算,但心里总有些不安稳,生怕逃掉的犯人又再度跑回撞破他的伪装,所以便派陈悝又去大肆搜寻了一回儿。
而陈悝连个影都没抓到给他,但这也没办法,只能醒着头皮看这件事在时间的流逝下慢慢淡去。
陈悝想到这也不由得唉声叹气,若不是他和这帮县吏关系密切,还借了他们不少钱财,不然那日也必然不会为他们出头。
“县丞,你看县寺前怎么围了那么多人?”身边一个皂袍小吏的话忽然打断了他的思考。
“嗯?”陈悝往县寺大门的桓表处望去,的确有一众百姓簇拥在那里,“这帮刁民!群聚于此作甚?”
说罢,他便领着身后的小吏走了过去,然后迅速地将这帮有损市容的家伙给驱赶走了,刚刚还挤满人群的县寺正门如今可以罗雀。
“这偌大的县寺也没人管着,唉!”想到这他又有些恼怒,但旋即一想,才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然后立刻便跑进了大堂之中。
他神色有些慌乱,一时之间踉踉跄跄的跌进了厅堂内,却看见正中间跪着一对老夫妇,而戚奇正坐在榻上有些为难。
除此之外,今日的县寺还多了一群人:即袁燿和他的一众友人,他们没有坐着,而是默默地立在一旁,静看事态发展。
“县丞回来啦?”戚奇这时注意到了突然闯入的陈悝,“城郊之农事如何啊?”
“甚好,甚好。”他满脸堆笑,只简单地重复了这两个字,然后便站回了自己应在的位置。
在经过那对老夫妇时他还忍不住看了一眼。
“还真是那郑大的父母,这下有些棘手了。”
若是在平时,那直接将他们轰出去就行了,可如今还有个袁燿在场,那就不好办了。
“县丞,陈县丞!”他们也注意到了陈悝,立刻抓住了他的大腿,满脸悲痛之色,“你和俺家孩子那么熟络,你要为他做主吧,他怎么会偷酒呢?”
“是啊是啊,而且就算偷了俺们赔就是,罪不至死啊!”那老妇说道。
可他却有些不耐烦地踢开了这对老人,“光天化日之下成何体统?尔等刁民是想寻衅滋事吗!郑大这恶霸如果不是蒙县公之恩,哪里能享天赐衣食?就他那脾性有什么事做不得,他死前还欠我和左县尉一大笔钱呢!”
默默地看着陈悝骂人的诸葛亮在这时不由得皱起眉,攥紧拳头。
“不论如何,也不应当如此对付老者。”
诸葛瑾听到后推了诸葛亮一下,让他不要说话。
“好了,哭哭啼啼的成什么样子,要被人传出去了还以为我东城县之管吏欺负你们呢!郑老公,你老来得子的确不易,可实事求是地说你将郑大纵容成这种地步自己没错吗?”
“这事的裁决早就定了,无须再议。”他扶额道。
“这帮刁民真是让人头疼。”
而待郑氏夫妇刚要再求情时一旁的袁燿却站了出来。
他对戚奇轻声道:“戚县官治县廉干,无有弊病,可应当再给这对夫妇一个交代吧。”
东西两班站立的皂吏们见到忽然挺身而出的袁燿都不由得纷纷议论起来。
“这贵客到底系谁?怎么连公务都要过问?”
“听说是袁公那边钦定的居巢长,特来此地向咱们这县公学习的。”
“我怎么听说是往巢湖的路上有盗贼中道劫人,所以他在停留至此。”
“哦?”戚奇这时的脸色有些不自然,他心中暗骂袁燿怎么如此多管闲事,“周大人有什么意见吗?”
此刻的袁燿仍然用着周瑜的名号,不过不是东城长,而是居巢长,正好对应着周瑜曾经担任过的官职。
“我以为应当将证词给这对夫妇一一看遍才好。”
“我哪里有将这证词记录下来啊!”戚奇暗骂道。
“嗯……那,那就如周大人所说吧,不过本寺纸、简缺乏,就以口供为代替吧。”
说罢,一众曾与郑大赌博斗鸡的小吏们都纷纷站了出来。
“禀告县官,郑大当时的的确确偷了酒。”
“是啊,他当时还想让小的去,还好没听他的蛊惑。”
“我说郑大娘,你就认了吧,你儿就是如此恶毒之人!”
“是啊,咱寺里还发了不少钱给您二老的。”
“老子的钱都不让你们还了还想怎么样!”
“不,不可能!”老妇人哭泣道,“王里长说我儿自从当了狱吏后一直老实本分,你们分明是在诬蔑!”
“人证在此,不可如此厚颜!”戚奇有些生气地拍案道,“而且你还提王里长的事作甚,你们一里都想被连坐是吗!?”
“岂有此理,这不是暴秦之政吗!?”诸葛亮听着听着又有些愤慨了,但这时拉住他的则是刘馥。
“诸葛兄弟,还是先看着吧。”
郑大的老父这时似乎也已不抱什么希望了,他只得又叩首道:“多谢戚县官,多谢这位大人,如今亲耳得知我儿之顽劣,给各位添忧了。但是,草民还有一事想请求大人。”
“何事?”
“草民想乞回逆子郑大之尸骨,让他魂魄得归故土,否则我也无颜对祖宗啊。”他哭泣道。
听到这戚奇也有些难为地看向一旁的陈悝,小声询问他道:“尸骨你都处理好了吗?”
“处理好了。”
“好,本官准许了,你到时候就来取你儿子的尸骨吧!”
而这种当堂密谋的行为都被袁燿一一看在眼底。
在他看来郑大并不一定无辜,但就东城县寺本次处理公事的态度和作风而言他们一定在隐瞒什么。
同时也暴露出了全县办公所出现的重大问题,必须得到整治。
想到这,他默默站回了原有的队列中,意味深长地看着戚奇。
待所有人都走后,袁燿先让诸葛瑾等人先行一步回到屋内,他自己则跟上了戚奇。
“不知公子可有事找我?”戚奇满脸谄媚地看着袁燿。
“县官,你不觉得今日之事有些蹊跷吗?郑大一个人能喝那么多酒,真没同伙之类的。”
戚奇听到这又露出了难为之色,“我也怀疑我手底下的这帮蠹虫啊,可谁让他们一个个矢口否认呢?没有证据我也不好捉人不是吗?”
“说的倒是。”袁燿苦笑道,毕竟这是个没有监控的社会。“不过就如此处置也太过草率了吧。”
“是是是,公子说得好啊,今日还得多谢您站出来提了那个建议,不然那两个刁民都迟迟不肯离去了。”
“所以说啊,有些处理方式还是不太对啊。”
“嗯?”戚奇听到这话后又立刻警惕地打量起了袁燿,他想起了昨日他对自己说的“帮忙”一事。
“这小子难道以为他比我懂做官?”
而袁燿脸上的笑容似乎在说:
是的,没人比我更懂做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