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圣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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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事急

春天一到万物生发。

芝海寨衙后院的甜浆果树,开出了一团团的紫花。

果树旁边的凉亭里,张贵亲自倒了茶水。

又从浆果树的花丛中摘下好几串果子。

用柳枝编的篓子盛了,打井水洗过。

放在了凉亭石桌上。

“沙土地的浆果,酸甜酸甜的。

好吃的很。”

关西辉拿起串果子仰头一口全吞,嚼着满嘴紫浆,

“张都督真好修养,几步路就平复下了心情。”

张贵却苦笑着道:

我不是好修养,而是需要做点多余的事冷静冷静。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咱们算是在宋明这颗大树上,偷果子吃的马骝。

寻常大树旱了涝了都无所谓。

但树倒可就猢狲散了。”

关西辉闻言叹了口气,

“果然就你跟我想的一样。

就连岩老大都觉得明宋毕竟立朝几百年,还是有些家底的。

就算损失九支千骑将花龙骑,也不至于兵败如山倒。”

“那是因为岩公也是一时人杰,又当惯了老大。

不愿承认跟他出身差不多的长生铁木,有多可怕。”

老关一愣,心里认同了张贵的说法,可却不好明说,只含含糊糊的道:

“现在我只希望是自己多虑。

又或者传说元山不善水站,就算北疆狼烟四起,南国还能勉力支持下去。”

张贵叹了口气道:

“的确只能这样想了。

不过我还是要多谢关副帮主你早早告诉我这些情报。

让我多点时间准备。

虽然你必然不是为了跟我通气,专门来芝海寨一趟。”

“哈哈哈,你小子啊。”

关西辉忍不住笑了起来。

以他的脾气秉性,哪怕偶尔才会跟张贵用这么亲近的语气、称呼,讲话。

也可以证明两人的朋友关系,已经由完全的虚情假意,变得半真半假了,

又说了一会子话。

有人过来禀告关西辉,‘虾兵舟’上的货物已经搬卸完毕。

自从芝海寨开埠成功,老关就把之前被张贵巧取的五万两白银贿赂,当成了蹈海帮在兵寨码头的投资。

走私、销赃用的秘库换成了光明正大的仓库。

还开了家名叫‘白帆’的商号。

售卖武器以及中小型武装货运船舶。

而这也让张贵进一步确定了,张岩一伙子人反叛出平阳张家后,已经开创了新的基地。

并且规模不比以前的黑木镇小。

或者早在黑木镇时代,他们玩的就是一明、一暗的双基地策略。

眼馋之下,张贵忍不住再次哼唧起来,

“关副帮主,武器生意可是暴利。

你在我们码头单单这个月销的货,纯利就在...”

关西辉听到他话锋又要往钱上引,站起身来拱拱手,

“赚的多,花销也大。

再说了,我们在你码头销的货多,你这里才见繁华吗。

做大生意,可不能只看眼前的蝇头小利,不顾长远哦。

好了,时间已是不早。

我还有别的事情做。

张都督咱们就此别过,下回再见。”

望着他直接快步离去的背影,张贵难为着脸喊道:

“还长远呢,依照我这样‘作’下去,恐怕你下次来,芝海寨的都督就不是我了。

咱们讲好,要是我侥幸撑住了,下次你可一定要把涨的租金交了。”

已经走到院门口的老关停住脚步,回头笑道:

“张都督玩笑了。

整个四阳,不,整个明宋除了你还有那个团练统兵使会突发奇想,把兵寨的码头开埠作买卖。

还敢光天化日的引来我们这样的‘商号’合作。

不仅如此。

我可听说东内海一些与我们相似的‘商号’,你也在接触着。

这是想要作沟通黑白的‘大掮客’呀。

虽然现在气候未成,可除你之外能摆弄的了这烂摊子的不愿意顶缸,愿意来的又摆弄不了。

再加上现在国战又出了大纰漏。

还真就应了你经常说的那句,‘有些特殊时期,稳定压倒一切’。

所以咱们也应该一切以‘稳’为主。

银子,每年五万两大年初一前一定奉上。

店铺的租金,从明年开始每年五千两,我同时奉上。

除此之外一文没有。”

之后潇洒的一捋三缕长髯,扬长而去。

十日后,明宋大军国战失利的消息,开始在民间传播开来。

毕竟这种大事,必然会随着时间的发酵变得无法封锁。

紧接着又一个可以称作‘国之噩耗’的消息传来。

元山大军不讲武德。

以三万苍狼卫、白鹿军为兵峰之所向,破瓶了明宋那五十支万将步、骑大军主力。

之后四十五个万户轻骑掩杀,大获全胜。

一举冲破雁寒关,兵犯京畿。

顿时明宋举国板荡。

就连跟明宋首善之地,号称‘天下百哩最繁华’的燕京,隔着几千上万里。

藏于荒山野岭中,坐落穷海野滩上的芝海寨,也变得人心惶惶起来。

这天兵寨码头新街新开的酒楼‘余鱼宴’,一层大厅。

人声嘈杂,生意爆满。

角落一桌。

四、五个穿着细棉薄衫中年人,跟几个青年人坐着等菜。

小青年老老实实的待着,中年人则低声谈着什么。

其中一个脸上隐隐还能看出淤青的瘦子,一脸的阴沉,

“当是时元山人摆出的是‘锐齿阵’。

苍狼卫在中,白鹿军为护翼。

冲锋之下如同水银灌地。

咱们宋明大军因为赵小帅的命令,摆出了‘十里长蛇阵’御敌。

结果就像是半空中悬着的一支硕大水花瓶,大而无当,

被苍狼卫、白鹿军的兵锋一摧,竟就如若无物的被穿透了阵仗。

当时便帅旗动摇,军心涣散。

接着又被元山大军轻骑掩杀,顿时就兵败如山倒了。

破瓶之溃,破瓶之溃!

我读了那么些年兵书,直到那时候才真明白了,为什么会说:

破瓶之溃,无从挡也。

真正是神仙也没法。”

看到他说着说着身体又微微颤抖起来,有个白白胖胖,面相憨厚的同伴劝说道:

“行了孙哥,大势变易之下,咱们都是蝼蚁般的存在。

有些事就别再想了。

现在关键是跟西贺洲的人牙贩子拉上关系,救人回来。

我看这座芝海寨的码头挺繁华的。

如果能被咱们攥在手里,对此事大有益处。”

青年人里的一个实在听不懂,忍不住插嘴道:

“几位老叔,咱们不是拿着奔霄少爷那位傻愣愣的张同窗的书信,来给芝海寨的都督报信。

有人要对他不利吗。

怎么变得反过来了?”

几个中年人闻言相互看了看。

就连刚才还垂头丧气,像是下一刻就要自挂东南枝的孙哥也没回他。

只白胖子笑了笑,“小广啊,吃饭,吃饭。

有些事情只可意会不能言传,经历过自然就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