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殃及池鱼
“你们是从太阳升起的地方逃来的？北方？”
黑矛让其他猎手做好警戒，他上前与这群狼狈的家伙交流。
还用上了族长刚教的位置方向。
瞧他们的模样，这也太惨了吧。
一个个灰头土脸，没有一个不负伤，身上的兽皮破破烂烂，耷拉着拖在地上。
大部分人都是青壮年，看来老弱病残已经死在了路上。
还好，他们能听懂人话，推推搡搡一阵后，人群中站出来一个看着比较老实，脸上涂着绿汁的男人。
他低下脑袋，如一条卑微的鬣狗，不敢与黑矛对视：
“这位强大的勇士，我并不知道“北”是哪里，但我们确实是从太阳升起的方向逃来的。”
“那边发生了一场大战，遮蔽天空的火鸟与令大地颤抖的石兽互相争斗。”
“火焰从天而降焚烧森林，泥石从高山滚落掩盖一切，我们不得不离开了家园。”
人群静默，似乎在是为他们自己的不幸默哀。
黑矛无法想象那个画面，他们虽然也才刚刚安居，但之前的迁移大多是主动寻找更好的环境。
而他们是被迫离开，估计东西都没带上多少。
黑矛看他们手中，连硬石都来不及磨制，单单一根木矛。
他无意间看向手中锐不可当的青铜长矛，一股幸福与优越感油然而生。
幸好他们有个好族长。
“仁慈的勇士……”绿脸男咽了口口水，盯着黑矛打到的猎物，
“能看在同是人族的份上，伸出援手吗？”
“我们已经很多天没有进食了。”
黑矛皱起眉头，他确实能听到这些人肚子里的雷声。
只是他们都是青壮年，身体不说健康，也没残缺，怎么可能会饿那么久？
“你们不会打猎？”
黑矛发问。
“勇士……”一说起这个，绿脸男大吐苦水，涂满的颜料都挡不住脸上的悲催。
“我们自从进入这片森林，厄运就跟了上来。”
“狼群、虫蛇、鸟兽，天上、地下、水里……”
“它们似乎在与我们刻意作对，我们根本没有多余精力去捕猎。”
黑矛惊了，难怪这群人看起来那么狼狈。
他有些犹豫，按照氏族自古以来的规矩，他应该将长矛刺入对方脚下的大地，将闯入者赶出他们的狩猎场。
他们还算好的了。
要是遇到不那么友善的，说不定还会落井下石，杀死成年男性，抢走女人和孩子。
更糟糕的是遇到血手这样的食人氏族。
可能会骨头渣都不剩。
黑矛估计，凭他们这运气，要是不管不顾，说不定真会遇到。
但黑矛此刻想起了族长的抱怨。
族长似乎在为了氏族人太少在苦恼。
那什么……庆功宴时也在叮嘱他不要冒险，看好猎手，不要失去任何一条生命。
族长说要让人族伟大。
他们也是人族。
黑矛脸上阴晴不定，大脑极速运转，思考着对他来说比给猎物放血还困难的东西。
片刻之后，他终于想通了。
放弃思考吧。
他匀出一头小鹿，让这群人不至于当场饿死。
看着他们茹毛饮血的样子，黑矛再次忍不住昂起脑袋。
现在即使是最愚笨的孩子也在痛揍之下记住了钻木取火。
至于刚才的问题，他决定交给族长去思考。
将这群人带到氏族周围，如果族长不需要，那就由他来把他们赶走。
如果对方以为他好说话赖着不走……
黑矛冷笑，虽然还没尝试过，但想来人和猎物应该差别不大。
……
听完了黑矛的话，肖歌点点头。
不愧是黑矛，做了一个非常正确的决定。
要是赤牙，说不定就把人全都赶走了。
他还得再沉淀两年才能独当一面。
“我去看看那群人。”
肖歌还是要去聊聊，说是逃难，但谁知道真实情况是什么。
不过就算对方是十恶不赦的暴徒，肖歌也不打算放走这白捡的劳动力。
只是那样的话，他们未来可能就成为不了族人了。
只能充当消耗品。
没多久，一行人就来到了这群人面前。
赤牙也好奇跟了上来，霜风则是拉着白鹿来看热闹。
肖歌向黑矛介绍了霜风，黑矛多看了她几眼：
“我记得，小时候挺闹腾的那个。”
霜风被人提起旧事，摸摸脑袋假装看风景。
接下来，能不能融入猎手队伍只能看她自己了。
其他猎手围成圈守着难民，旁边还有几个女族人伸着脑袋打探，应该是恰好也在附近，过来看看。
见到肖歌前来，人群里产生一番骚动。
虽然他们不认识肖歌，但只需要看到黑矛的态度，和此人身上的衣服就知道肖歌的地位。
肖歌粗略计数，有三十几个人。
成年男性大概占了一半，有十多个。
剩下的基本都是成年女性，只有两三个孩子。
没有老人。
这人员组成先洗脱了一层嫌疑。
没见打家劫舍还带妇女儿童的。
当然，这里的社会情况不能一概而论。
肖歌思索了一会儿，挑选了几个女人和孩子，与他们分别对话。
他们嘴角有血，看来刚才分鹿肉的时候也分到了一点。
肖歌对他们的基本印象好了一截。
问了几个原则性问题，有没有欺压、暴力或掠夺行为。
他可不希望自己氏族的风气被带坏。
这个世界的人族还没点出演技这个技能，肖歌连连追问，虽然他们有些惊慌失措，口不择言，但总体来说还好。
接下来肖歌又挑选出了两个男性，一个瘦小，神情畏缩，但看着挺机灵。
另一个体格堪比黑矛，最为瞩目的是他及腰的长发。
猎手虽然不怎么打理头发，但只要过长就会割掉，省得被树枝勾到。
反过来，这也是一种实力的证明，就像羽毛越艳丽的鸟能获得更多的交配权。
算是艺高人胆大？
猎手中头发最长的是肖歌，第二是黑矛。
肖歌倒是想剪短些，但为了族长的形象还是作罢。
而这人头发不仅比他还长，并且没有束起，自然垂下，裸露出的身上满是大大小小的疤痕旧伤。
没有新伤。
在其他人都大大小小负伤的情况下，只有他能做到几乎无损。
望着他那处变不惊的眼神，肖歌感觉捡到宝了。
先单独询问瘦小男子，他战战兢兢上前，也不知道是怎么活下来的。
这气质，感觉和文弱书生差不多。
肖歌坐在一块石头上，手指交叉，如面试官，眼神犀利：
“接下来我问你几个问题，回答快一点。”
“这关乎着你们的未来。”
“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星原。”他不安地偷瞄周围，报出自己的名字。
“介绍一下一起的其他人吧。”肖歌继续追问，不给他多想的时间。
星原断断续续报出其他人的信息，肖歌也大致了解了这群人。
他们并不是一个氏族里出来的，而是路上零零散散汇合起来。
刚开始还有一大群人，后来越来越少。
特别是进入宁静林以后，每天的人数都在锐减。
可惜这人不懂计数，肖歌不清楚一大群是多少。
他也不可惜，要是来的人太多，先不说对方会不会鸠占鹊巢，就算能融入他们，大概率也会先把他拖垮。
又听了一遍火鸟大战石兽，肖歌心中出现一丝急迫。
星原的氏族比割者强得多，可转眼间就覆灭。
这个世界实在太过危险，一个个炸弹生物肆无忌惮，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把他给炸死了。
叹了口气，肖歌让他回去，准备让第二个人过来。
“草头！草头！”
“喂，你怎么了？”
一阵痛哭打断了他。
肖歌回到那群人面前，原来是某个家伙伤势恶化，呼吸开始紊乱，浑身冒出虚汗。
旁边一个年轻猎手不忍，想去拿水袋救人，但被另一个猎手稍稍挪动身子躲开。
年轻猎手与他对视，若有所思，没说什么，也没再坚持。
其他族人可能不知道，但猎手心里明白——灵泉越来越少了。
虽然肖歌从未命令，但猎手都开始自发节省。
小伤基本都不用，纯靠硬扛，只涂抹一些草药。
伤势再重一些就扣扣嗖嗖用一点，恢复到小伤继续扛着。
连肖歌也在节省，刚才用完识灵玉符都没有饮灵泉水回复。
现在还有淡淡的渴感。
族长会怎么办？
不仅是外族人，猎手也在看着。
肖歌当然可以直接用，猎手也不会反对，只是难免会挫伤心里维护氏族的积极性。
凭什么我们省吃俭用，外人倒是大手大脚？
蓝藤的时候就有人抱怨，赤牙当时的反应也代表着大部分猎手的反应。
不过后来蓝藤带来的图腾消除了部分怨气。
现在又来了一次。
或许放弃更好。
虽然未来死者家属得知灵泉的存在后或许会想起这事，但也影响不到其他人。
肖歌有些犹豫，但现在，伤者情况越来越糟糕，犹豫也是一种选择。
就在这时，一只温热的手攥住了他的小指。
“族长，我好像知道这玉符的用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