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那名掌柜
客栈掌柜在安顿好苏木二人后，来到客栈后厨。天还不是很晚，厨房烛火还亮着。
掌柜便喊道：“老刘，做几个我们店最拿手的菜，食材要用最好的。还有把池子里的那条几十斤的鱼也给宰了，捡最肥美的位置做几盘菜。菜一定要做好喽！可千万别出岔子。今天来的是贵客，如果出了什么岔子，我们可都承受不起。”
“掌柜的，您放心。”刘师傅一边回答着，一边轻声给身旁的小学徒说：“我们店也是这方圆几百里有头有脸的客栈，什么达官显贵没有接待过。掌柜今天怎地这么殷勤，那条鱼平日里我们看都不让看，现在却要拿来做成一盘菜。”
小学徒轻声说：“师傅，您可不知道，刚刚我在院子里逛荡。看见两个小厮拉着一辆马车进来，马车上各处都有金银玉石点缀，装饰华丽极了，而且车身上还雕刻着老虎和各种铭文，估计是什么大人物吧！”
掌柜又在门外重申了一遍：“老刘，别出岔子哈！”
“掌柜，我省得轻重。”刘师傅听到小徒弟说的话，便已经清楚，可能这次接待的人物不是以前所谓达官显贵那么简单。小学徒年轻，没什么见识，他可不一样，活了四十多年，行过不少地方——像这种马车可不是一般的达官贵人能够使用的，反正他曾在一个大城做学徒的时候，见州牧巡查使用的马车也没这么华贵，而且能在车上雕刻猛兽的，本来就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掌柜在叮嘱了刘师傅后，便径直向后院一间房间走去。
来到房间前，掌柜敲了敲门，然后推门进入，有淡淡的药香扑面而来，满屋的烛火将房间照得如同白昼，屋内左侧摆放着一张木制镂空雕花床，床前黄白色帷幔微微分向两边。
一位少女半躺在床上双手捧着一本书籍轻声阅读，露出点点皎腕，她二八年华，眉如远黛，目若秋水，朱唇不点而赤，微微开启便似有兰香溢出。上身着一件淡绿色绵马甲，马甲边缘透出雪白的动物皮毛，轻轻的搭在丝被上。
掌柜脚步轻巧的走到床前，轻声说：“闺女，刚刚来了两个年轻人，估计来头不小。应该是正宗的宗门修士，他们传承悠远，应该有办法治疗你的腿疾。晚些时候父亲便去请他们帮你治病。”
少女放下手中的书籍，抬起头，笑脸如盛开的桃花般绚烂，软软的说：“父亲莫要再如此操劳，并非修行中人就能治愈我的病症，而且宗门修士大都高高在上，哪会理会我们这等百姓的请求。三年来，我已经习惯，坐轮车也不妨事儿，而且这腿慢慢的，总会好起来的。”
掌柜拉过少女的手，拍了拍：“总要先试试再说嘛。”
少女看着父亲稀疏的头发，双手握着掌柜的手：“父亲，我们父女几经辗转从阳州到这里，也寻遍了名医，其中不乏有修行中人，都没有办法。这也不是一般修行中人能够治疗的，而且再养几年，估计也能好的。我们……不用再折腾了，好吗？”
“行——，先看，如果为难，我们便不瞧了。我先去看看贵客。”掌柜说着抽回手，强忍心中酸楚。他女儿从小熟读诗书，小小年纪便是当年阳城少有的才女，心高气傲，如今这样瘫在床上，她怎么能够接受？他怎么能够忍受？而且他只剩这么一个女儿了。
掌柜拍了拍少女的手背，转身离开，他一手扶着房门；一手挠着稀疏的头发；胖胖的身子，一只脚奋力的抬起跨过门槛，转头看向少女扯着嘴角笑着说：
“等我回来。”
便消失在了月色中。
少女犹记得：三年前，家里富甲一方，差一点跻身阳城四大家族，那时父亲年仅四十，可谓是意气风发，却因一场大火消失殆尽，家中就剩她们父女，而她却在大火中被掉落的房梁砸中，伤了腰。父女俩虽逃过一劫后，但父亲也急速老去，如今看来却已似耄耋老者。
少女看着屋外黑夜中消失的掌柜，眼圈微红，手里的书握紧，然后又放松。良久，待掌柜的脚步声已经消失，一声轻叹在少女屋内回响。
……
苏木四人在雅间等待不到一炷香，后厨小学徒已经将菜品上齐，满桌的菜香气扑面而来，众人纷纷深吸一口气，也是眼睛一亮。
山上一贯秉承清修，虽不缺少吃食，但菜肴基本偏于寡淡，有美味的食物，众人也是欢喜。
陆峰一边双手拿着碗筷，一边说着：“一年没有吃到外面这口了，山上的东西都淡出鸟来了，开吃开吃。”
这时，掌柜的提着一个酒坛进入雅间，给众人各倒了一碗说：“各位贵客，这是我珍藏多年的好酒，还望各位不要嫌弃。”
陆峰拿起酒碗嗅了嗅：“确实好酒。”
“那各位贵客慢慢享用，有什么需要请尽管吩咐小人，我人就在大厅。”掌柜躬身退出雅间。
酒菜味美，苏木几人也没有拘谨，都不顾形象的敞开了吃喝，酒过三巡，众人都有一些微醺。
掌柜端着一盘点心来到桌前说：“各位贵客，酒菜可还合口味？”
陆峰最为贪杯，现在已然是一副晕乎乎的模样。他先是指了指桌上的蒸鱼，又移到酒坛上说：“嗯，这鱼……和酒都不错。”
“贵客好眼光。这鱼可是养在后院好几年了，一直没舍得吃；这酒可是我给女儿的嫁妆，十几年的女儿红。”掌柜说。
“哦——！这酒可是你女儿出嫁才能拆封的，怎么今天舍得拿出来？”陆峰打了一个嗝。
掌柜退后一步，躬身一礼，缓缓说：“贵客临门，是我小店的荣幸，定然是献上最好的，只愿贵客吃得习惯就好。”
陆峰借着酒意道：“掌柜上道。今日我开心，今后有什么难事，可来皇都陆家找我。”
掌柜心道陆家，难道是皇都那个家族，这次怕是真遇到天大的大人物了，这个人情可不简单了。
他思索权衡片刻，急忙退后一步，整个人直接跪倒在地，拱手：“小老头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贵客能够怜悯？”
“你先起来说话，什么事？且说说看。”陆峰看着跪倒在地的小老头微微蹙眉。
掌柜接着缓缓讲诉着他们一家三年前遭遇的一切。大体就是，他们一家住在阳州的中心阳城，三年前一场大火，将他们家给烧没了，就剩下他们父女相依为命，但是他的女儿在那场大火中被砸伤。
掌柜躬身再请：“还请贵客救救小女，小女之前腰部受创，下身一直无法动弹。三年间寻遍名医，亦无效果。之前有一高人说，如果遇到宗门弟子，可以一试，还望贵客怜悯。”
“那便带我们去瞧瞧吧！”陆峰说道。
“那谢谢了！谢谢了！”掌柜摸索着头上稀疏的头发连连躬身行礼。
“哎！带路带路。”陆峰对掌柜的表现略有不喜，“师弟走，我们去看看怎么个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