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拿地和融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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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秋天的宜南市，天气出奇的好，大半年死沉着脸的天空，现在漂浮着白云，有些悠然自得的情韵。
蓝向北感到一切都是那么索然无味，他的胸口现在滋生着一种生离死别的闷痛，闷棍打过来的痛楚一时半会儿不会好转。
路口的绿灯刚刚变亮，蓝向北已驾驶着他那辆凯迪拉克快速驶过十字路口，车提速的惯性让副驾驶座上的“绿色通行证”极不情愿地跳动着。歪头看了一眼，蓝向北兀自失神地笑了起来，苦涩中裹着伤感和无奈。
这个时候，一个影子映现在蓝向北眼前，不是前妻公踏莎，而是刚升为宜南房地产开发协会会长的吴峰柏。吴峰柏要是知道他窘迫的现状，肯定会得意忘形地大笑不止。或许，蓝向北压根儿就不能轻易放手，从理论上讲，他亏欠公踏莎太多，是感情上的不是物质上的亏欠。要不是忙于事业，或许他已成为一个孩子的父亲。当真如此的话，他们之间也不会走到今天怎么都无可挽回的地步。
有谁会相信一个腰缠万贯的地产公司老总会被人戴绿帽子？又有谁会相信几天前还在公共场合与妻子出双入对的地产老总会被婚姻遗弃？但吴峰柏当年的话犹如一把枷锁无形地落下来，蓝向北正以撕裂般的痛楚创造出他嘲弄的口实。
难道我真不懂得怜香惜玉，真不该娶漂亮的女人，尤其是公踏莎？一阵催促的喇叭声惊醒蓝向北时，他正深思着吴峰柏当年扔给他的话。
几秒钟的时间，蓝向北回到了现实，他轻微地叹了口气，两只手熟练地打了打方向盘，给后边的车辆让出了超车的空间。看着方才还跟在他的车后的车辆呼啸而过，他不得不强打起精神，并努力想一些足以让自己欣慰的事，强迫自己走出离婚的阴影。
这届住交会后北盟地产将以全新面孔涉足高端商品房领域，还有滨河市那个几千亩大型项目的签约……仅仅这块地皮不足以扫除蓝向北深藏在心中的阴霾，令他真正兴奋不已的是：加纳房地产投资基金要来宜南投资。
蓝向北在市政府工作的老乡兼大学同学王广姬向他透露：若不出意外，北盟地产有希望和他们达成合作协议。如果双方真能合作，将能有效地改变北盟地产依靠银行贷款进行融资的资本结构，不再受制于人。
相对于国内的银行，蓝向北更倾向于与境外的投资基金打交道。跟他们不用考虑那些潜规则，彼此间只有相对纯粹的利益关系。当然，在蓝向北心里还有更长远的打算，他希望融资后，加快拿地行动，争取早日达到700万平米的土地储备规模，获取在香港上市的准入证。
令蓝向北堵心的是王广姬向他透露的，市政府一同向加纳房地产投资基金推荐了南汇地产。这意味着，蓝向北和孟一翮之间要有一场激烈的博弈。
他对南汇地产太熟悉了，在利益的争夺上孟一翮绝非善辈。话也说回来，这么些年，他蓝向北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只是各家信奉的处事原则不同而已。殊途同归，不论什么方式都能达到最终的目的：赚取利润。
几个拐弯，蓝向北驾驶着凯迪拉克拐上了南环路。临近宜南会展中心，熙攘穿行的人群让蓝向北油然而生了一些满足，这次又是一个好收成。
鸣着喇叭，避让着行人，蓝向北打着方向盘欲向停车区驶去，这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滞缓了他停车的动作。
蓝向北在保安的指挥下泊好了车。他抄起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刘盟”两个字让他果断地按下了拒接键。他没有再停留，挂断电话后径直向北盟地产的展位走去。
2
刘盟见蓝向北挂断了电话，他心里估摸着蓝向北这个点儿该到了。
刘盟向广场入口看去，蓝向北的身影正在熙攘的人群中向展位这边靠拢。来不及多想，他忙不迭地跑迎了上去，跟在蓝向北的一侧，一起走向他们的展区。刘盟西装革履的装束让蓝向北感到很满意，这种场合不能像在公司时那样随意。
刘盟正琢磨从哪里开始进行工作汇报，蓝向北触景生情地随口问了句：“南汇地产怎么样？”
蓝向北的话音还没落下，刘盟就已把住了蓝向北喜好的脉。他出口成章地侃起了本次住交会现场的大致情况：“他们在大厅里，咱们的位置和策划包装都高他们一筹。”
听着刘盟的话，蓝向北咂摸出了里面包含着邀功请赏的味道。这也不足为奇，此次住交会布展由刘盟一手负责，他也想借机表现一下，好为将来的晋职捞取一点资本。蓝向北微微笑着，没有发表什么看法。即便这样刘盟已经很满足，他从蓝向北的神态里读到了他这段时间的期望。
“刘，一会派人去录一下会场的情况，尤其是南汇地产的，咱们要学会取长补短。”
“嗯，蓝总，这些事，我已安排过，他们刚录完回来。”
蓝向北听完刘盟的汇报，打心里感到满意，但没表现在脸上。刘盟比公司已至中年的两位副总多的是年轻和机灵，有那么一股闯劲，多少有点他当年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影子。蓝向北心里边赞许着刘盟边似有若无地回忆着当年幕幕往事，想到公踏莎，他的心猛地被扎了一下子。
他还没有从这份痛苦和失落中回过神来，孟一翮和吴峰柏被一群人簇拥着从会场入口走了过来。孟一翮人还没到，声音却率先到了。
“呦，蓝总，还是你赶早。我们比不得你们这些年轻人腿脚麻利、脑子活啊。”
“孟总，你现在不也是宝刀不老，雄风不减当年？”
“蓝总啊，你还是这么谦虚。老远就看见你们别出心裁的创意了。以后，咱们还要多交流、勤切磋啊。你们做得这么好，我真是羡慕。”
蓝向北在刘盟的陪同下与孟一翮友好地握了握手。与孟一翮同来的吴峰柏却远离他们，独自一个人向宜南会展中心的大厅而去。蓝向北原本就不痛快的心情蒙上一层阴影。当年他们之间的恩恩怨怨不依不饶地复活过来，侵占着他所有情感，掩藏的痛苦折磨着他的内心。
“呵呵，孟总，你是老江湖了，我们这些后生晚辈哪能跟您同台论艺，以后我们还仰仗不吝指教呢。”
蓝向北中肯地说出这句话，孟一翮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他没有再作停留，被南汇地产一帮人簇拥着向宜南会展中心大厅所在的方向走去。此时，吴峰柏站在离他们几十米远的地方时不时投来催促的目光。蓝向北与他的目光不期而遇的一刹那，看到同样满含恨意的神情，直至吴峰柏愤愤地离去。
不管吴峰柏心里对蓝向北有多少解不开的疙瘩，但北盟地产匠心独具的住交会展位设计已博得他的赞赏。虽然这种赞赏从吴峰柏的眼睛里稍纵即逝，但没有逃过蓝向北的火眼金睛。
要不是公踏莎，吴峰柏今天或许会和蓝向北并肩站在这里，而不是和孟一翮同流合污，变着法儿跟他唱对台戏。要不是碍于市长秘书王广姬的身份，这些年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不择手段的事来。
话说回来，事情还没到你死我活的那个份儿上。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任何人都不会手软。生存是每个企业坚守的第一法则。
蓝向北兀自站在北盟地产的住交会展区一侧，目光空洞地遥想着这些年他和吴峰柏之间的恩恩怨怨。想起和南汇地产拿地过程中你争我夺的场面，蓝向北心里掠过了一些不祥的预感。
凭这些年孟一翮对宜南市所有极具开发潜力地块的垂涎，他对加纳房地产投资基金和宜南市府前街那幅地块绝不会少动心思。
当蓝向北试图压缩内心极速膨胀起来的不祥预感时，刘盟却跑到他身前对着他的耳朵低语了半天。听到一半，蓝向北刚刚平静下来的心又翻江倒海起来。
所有的事情尤其在房地产开发行业里，背后都隐藏着一个不为外人知的目的。这些年在房地产开发行当里摸爬滚打，蓝向北深谙此间的种种道理。要不是遇事三思而后行，北盟地产今天也不会成长为一个大型地产开发集团。
3
企业所面临的生死攸关的危机有些时候正是从这些不起眼的媒体专访或者追踪报道开始的。
“看来有必要对一些人的话进行适当的反驳和纠正，否则还不知道要传出多少个变种的版本来。”蓝向北心里打定了主意，也静候着宜南电视台记者们的到来。
蓝向北对电视台记者的采访从未有太大的奢望和太足的底气，今天的状况不同以往，北盟地产以“许愿墙”为主题的现场包装极具煽情效果，众多与会的男男女女路经此地时必会留下他们的美好愿望。
蓝向北打心眼里感到了满足，他们刚进军高端商品房开发领域就得到了老百姓的认可。所谓“金杯银杯不如老百姓的口碑”就是这个道理。口碑是最好的活广告，无须传播成本，还会比媒体广告更形象更具体，最主要的是能带动周边人群的连锁反应。
蓝向北心平气和地坐在展位的一个干净角落里，目睹着男女老少笑逐颜开地离去，独自笑了。这些年的摸爬滚打教会了蓝向北一个道理：以静制动才是上上策。现在，他在静候着宜南电视台、《城市商报》等那帮媒体记者的到来。
刘盟汇报完情况没多久，蓝向北就打好了腹稿，针对吴峰柏所谓“一些房地产企业不顾本市实际喜欢玩噱头”的含沙射影找好了应对方法。
安静地等待。蓝向北动了动坐久发僵的身体，他想起来一件事。这次住交会上，滨河市东城地产也参展了。他萌生了去拜访东城地产蒙总的打算。毕竟，大家都是在一个锅里吃饭捞肉，以后少不了合作和磕磕碰碰，趁着大家还没撕破脸，先划清道道，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强。
蓝向北心随念动，抬步向会展中心大厅的方向走去。但没走出多远，刘盟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宜南电视台要对他进行专访，得到这个确切的消息，蓝向北心里暗自得意了，他要的机会终于来了。
采访开始没多久，蓝向北脸上就挂不住了。记者显然是有备而来，所问的问题直指北盟地产起家的要害或者短处。蓝向北欲闪烁其词避开他们的有关旧村改造的话题，但记者们偏偏追着这些问题不放。
也是，相对于北盟地产今天与会的地产项目——“芙蓉街7号”来说，旧村改造算是北盟地产跻身高端商品住宅的大手笔。
“北盟地产以前还是中小型开发企业时，曾受当地一些村委会委托，开发过一批小产权房，也就是你刚才说的‘旧村改造房’。我想我们和当地村委会这样做的目的都是为了改善居民的生活条件……”
蓝向北敏锐地感受到现场的气氛，他若再不说点什么，这些媒体的记者绝不会轻易地放他走。他略作沉思后不得不放下了官腔，开诚布公地替旧村改造项目说了些好话。也就是这些话，成为北盟地产此后遭遇的一场危机的祸根。这就是“枪打出头鸟”。有些时候，一些无关紧要的话会被对手在适当的时机变成有利的攻击武器。
住交会的盛况在当晚的新闻中如期播出了。不管新闻如何高唱赞歌，对绝大多数工薪阶层来说并没有太多的实惠。房地产开发商总会控制着房价，让它永远是胡子比眉毛长得快。倒是与会房地产公司，每次参会总能或多或少获取一些利益，包括宣传上的效应和现场卖房的经济效益。
对于北盟地产来说，此次住交会，他们借助“首家外商投资公馆”的项目概念，向宜南各界传递出了北盟地产走高端商品住宅开发的企业战略。话又说回来，无论旧村改造房还是高档住宅，一切都是房地产开发商们在翻着花样卖钢筋混凝土。
历届住交会上抢占头筹的南汇地产这次表现太过差劲，孟一翮感到丢脸面的是他会输给蓝向北这个后生小辈。不过并不是所有的媒体都一边倒，《城市商报》貌似客观的新闻报道里传递着一些不和谐的音符，他们原封不动地套用了吴峰柏的话，对北盟地产进行了一场绵里藏针的攻击。
这可以看作是个善意的提醒，也可以看做是一场负面报道危机的开始。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就看登上“表扬榜”的企业买不买媒体的账。善驭者会变害为利，不善驭者会让媒体恼羞成怒，变本加厉，直到对方就范为止。
4
《城市商报》的那帮主事的笔杆子也是聪明的，他们选择在加纳房地产投资基金欲来宜南考察的前夕出此损招也算是别有一番深意。
待刘盟汇报了事件的大致情况后，蓝向北挥挥手支走了他。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蓝向北倒吸了一口凉气。如果事情单单如刘盟所说的就好了，可事实绝非表面上这么简单。《城市商报》这是在借力打力，准备掀起一场反垄断的风暴。
现在摆在蓝向北面前的不是去和《城市商报》协商，让他们松一松紧咬的口，交换给《城市商报》一些广告费那么简单。单就这一点上讲，蓝向北自甘承认他们不如国字号企业的南汇地产，全然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对所有媒体通吃。
北盟地产现如今刚刚跻身高档商品房开发领域，脚跟还没站稳，跟媒体的关系来不得半点马虎。以前，北盟地产与《城市商报》的关系虽不至于那么融洽，但向来也是井水不犯河水。这次《城市商报》敢这么做，貌似行使媒体监督权，谁又能保证背后没有黑手趁机兴风作浪呢？
如果真是这样，北盟地产将在劫难逃。蓝向北半躺在老板椅上，前后左右地细究着整个事件，并试图找到切除这个肌瘤萌芽的切入点。
“刘，你在凯悦大酒店订一个大一点的包房，晚上宴请一下《城市商报》的马社长和王总编。”
听着蓝向北通过内线传过来的声音，刘盟随手在身前的记录本上潦草地写下了“凯悦、马、王”等几个字。
华灯初上的宜南街头，刘盟站在凯悦大酒店的门口等待着318豪华包房里客人们的到来。离约定时间还差一刻钟，蓝向北开着他那辆黑色的凯迪拉克缓慢地驶进了凯悦大酒店的停车场。
早已等在车门口附近的刘盟待蓝向北熄了火，及时而恰到好处地顺手打开了车门。蓝向北解开安全带摇晃着下了车并活动了一下筋骨。
“刘，你去后备箱里把那几条苏烟拿出来。”
蓝向北的话刚说完，刘盟已麻利地拎着装有苏烟的手提袋站在了他身后。
“刚才电话里说马社长怎么着？”
“马社长临时有事抽不开身，他忙完后再赶过来。”
“他们那个王总编能过来吧？”
“过来，过来……”
刘盟的话还没完全说完，《城市商报》房地产主编顾晓东已开着他那辆东风标致奔着空车位驶过来。
“蓝总，他们来了。看样子，《房产周刊》的顾晓东也来了。”
“哦，是那个隔三差五在商报写评论的顾晓东吗？”
“对，蓝总，就是他。”
“好，那你今晚好好卖卖力气，把他们伺候好了，以后和他们处好了，大家成了朋友，一切都好说。”
“行，没问题。”
“购物卡买了没有？”
“买了三张。”没等蓝向北作任何表示，刘盟急忙补充道，“两张5000的，一张3000的。”
“好，你看着安排吧。”
蓝向北表情冷淡地说完这句话，脸上迅速堆出了和蔼的笑容，迎着《城市商报》王总编赶来的方向，蓝向北伸出右手迎了上去。
“王总编啊，咱们兄弟可是有些日子不见了。”
“蓝总，宜南人民都知道你是个大忙人，哪还有时间顾得上我们这帮穷兄弟。”
“王总，你见笑了。咱们都是在为老百姓服务。在一个锅里吃饭，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请。”
“蓝总，你净看我们笑话。呵呵，这是我们《房产周刊》的顾主编，以后还仰仗蓝总多多照顾我们。说不定哪天我们混不下去了，报社关门了，还要找蓝总给碗饭吃。”
“没问题，现在我这边正缺一个副总，王总编如果愿意屈就，我们北盟地产双手欢迎。不过，你王总也别拿我们这些跑江湖的开涮了，我们还仰仗你们手下留情，多多捧场。”
一阵寒暄过后，蓝向北和顾晓东握了握手算是认识了。简单的礼让之后，他们陆续按照各自的身份落座。刘盟没有再管蓝向北和王总编那边，他和挨着他入座的顾晓东胡聊乱侃起来。
这次宴请，对蓝向北来说是一次有目的性的试探，但对《城市商报》人来讲又何尝不是一次善意的且带有中立性质的试探。如果结果令他们满意，他们会考虑见好就收；如果不满意，他们也只好尊重别人的意愿，继续加强让北盟地产上“表扬榜”的力度。
5
“王总编，马社长什么时候过来？咱们再等等？”
“蓝总，马社长让我向你表达他的歉意。他去参加我们报业集团的一个应酬去了。我们来之前，他一再叮嘱我们不要等他。”
“那好，咱们就不等了。”
没等到菜上齐，刘盟卖力地活跃着现场的气氛。这个王总编倒也不黏糊，斟满一杯酒一口喝了下去，说是替临时有事晚到的马社长自罚一杯。你说我笑地礼让了一番，凯悦大酒店318包房里的人们舞动了筷子。
这个初秋的夜晚，一场裹杂着太多目的的酒宴如火如荼地进行着。虽然这样的场合对于蓝向北并不陌生，但他实在是受不了《城市商报》这帮当了婊子还想立贞节牌坊的人。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喝了10多杯的王总编红了脸庞，话也不由得多起来。从顾晓东不时投过来的目光里，蓝向北察觉出了他对王总编的那丝隐藏起来的不屑。蓝向北想，将来遇上一些什么事，顾晓东或许会是唯一的突破口。利用他们之间的内讧和不满调停一些事情，这将是一桩不会赔本的买卖。蓝向北心里打着这个如意算盘，想到得意处禁不住漾出了一些满足的笑容。
刘盟再次活跃酒场气氛的时候，蓝向北边笑着边摇晃着身体走出了318包房。当他从洗手间回来时，《城市商报》的马社长已经来到了。蓝向北放眼大圆桌上杯盘狼藉的景象，感到浑身上下不自在。
看着蓝向北递来的眼色，立即顿悟他心思的刘盟起身欲向楼下的点菜大厅而去。顾晓东看了一眼马社长没等到他暗示什么就起身追了出去。《城市商报》这些耍笔杆的也是久经酒场的人，他们早就从蓝向北那神色里知道刘盟要去做什么。
他们结伴下楼的时间，顾晓东话里有话地向刘盟透露了一些信息。虽然一时没弄明白话背后的深层意思，但刘盟还是一个字不漏地记住了他的话，甚至他说话的神态和语气。刘盟知道，说话语气往往是蓝向北解读信息纯度的关键所在。
蓝向北刚喝了一口上等龙井，正品着茶香味的工夫，坐在主宾位置的马社长坐不住了。蓝向北刚把茶水杯放下，他就端起了身前的酒，连喝了三杯，说是以此表达对自己迟到的歉意。
“马社长，咱们兄弟间还这么客气，你也太见外了。你能来就是看得起我，给我们北盟地产脸，我们就得兜着……”
马社长动了几下突出的喉结，正欲插上一些话，但蓝向北震响起来的手机铃声生硬地堵回了他已到嗓子眼的话。
“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大家也别闲着，随便吃啊。”
蓝向北满含歉意地边说边向包间外走去，与点菜归来的刘盟他们差点撞了个满怀。躲闪过去后，蓝向北亟亟地找了个还算僻静的地方站了下来。没等王广姬等得不耐烦的声音吼过来，蓝向北就采用怀柔策略来了一个开场白。
“王秘书哎，这么晚了还没休息？”
“蓝向北，你是不是又在哪个地方喝花酒呢？你个老小子才离婚这么几天就忍不住了。”
“呵呵，有这样的好事我能丢下你王大秘书？大家都是兄弟，有福同享，有难我自己扛。”
“行了，行了，蓝向北现在你是财大气粗啊，给你点阳光就灿烂。你那个熊德行我还不知道？不和你胡扯淡了。我告诉你……”
王广姬告诉蓝向北，加纳房地产投资基金有了新一步的动作:他们计划在宜南选择一家地产企业后进行全面的改制，以负责宜南周边区域房地产项目的投资，扩大他们在中国房地产开发市场的份额。末了，王广姬告诫蓝向北：加纳房地产投资基金正在初步审核他们和南汇地产。
箭在弦上，一切已不容许再有半点差池，尤其企业声誉万万出不得幺蛾子，否则将前功尽弃。这是王广姬就《城市商报》的报道事件给蓝向北敲的警钟。
蓝向北正色向王广姬表达了谢意和感激之情。蓝向北打心里为这些年的苦心经营高兴起来。这些年他总是处处小心时时谨慎，从方方面面以交友为主，不树立更多的敌人，看来这个策略不久就要发挥关键作用了。
6
大半年来，国家陆续出台的地产宏观调控政策，尤其是上调银行贷款利率的政策，使得蓝向北这些靠银行“加油”的地产开发企业深切地感受到了资金短缺的压力。
两年前，曾有家上市公司和蓝向北谈过上市融资的事，但那个时候，蓝向北觉得他手里有钱，再加上银行的贷款政策相对宽松，上市没什么必要，他毫不含糊地辞绝了人家的美意。
现在呢，风水轮流转，不用别人再找什么门，蓝向北却主动出击，北盟地产需要扩大融资渠道才能获得更广阔的生存空间，这么一个大摊子缺了钱就和汽车断了油一样寸步难行。
蓝向北想着加纳房地产投资基金的事回到了包间。如果这次合作的事成了，倒真了却了他的一块心病。虽然他走到318包房门前刻意地抹掉了脸上的笑容，但残存的欢快神情还是让马社长和王总编逮了个正着。
“蓝总注意身体啊，别开采过度引火上身，到时候可就不是大补了。”
王总编煽情的话还没讲完，凯悦大酒店318包间里的人们哄堂大笑起来。蓝向北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坐回了主陪的位置。
又一个半小时过去了，在场的爷们的手机铃声此起彼落地响起，他们的女人们以这种关切的方式催促并提醒着他们时间已不早了。
置身这样的场景里，蓝向北有些触景伤情，他想起了公踏莎。但这个时间，身在异国他乡的她或许正在和那个蓝眼睛的男人“鬼混”呐。
不知道为什么，想到这里，蓝向北的心竟然痛了起来。碍于身在酒场，他控制住自己波动起来的情绪，举起杯中酒倡议大家一饮而尽。此前，他已把今后需要得到《城市商报》支持的意思表达了个清清楚楚。
与场的人都是圈里人，也都知道自古宴无好宴的道理，尤其和业务相关的宴席更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相对于《城市商报》的人来说，他们之所以欣然应邀自有他们的小算盘。这个年代没有人和钱过不去，他们也想趁机缓和一下关系，多拉几单业务。
对于蓝向北来说，他始终信奉舍得孩子才能套着狼的营销哲学，他感觉破费一些小钱换得一段时间的安宁是值得的。但事情总有个意外，有些时候就是这个意外成为一场危机的导火索或者爆发节点。
在刘盟的陪同下，蓝向北把《城市商报》的这帮人送走了。待到马社长上车离去，蓝向北才支撑不住摇晃了几下。刘盟瞧见后，赶紧上前一步搀扶住了头重脚轻的蓝向北。
“刘，没事，你开车走吧。”
“蓝总，我看我还是开车把你送回去吧。我一会再打车回来开我的车。”
蓝向北本欲推辞，但意识到自己当前烂醉的样子只好顺从地点了点头。
车很快就驶出了酒店的停车场，宜南秋天霓虹闪烁的街头别有一番景致。此时此刻，蓝向北早没了几年前的雅兴，他的脑子里不是地皮就是项目规划，不是琢磨拿地的道道就是盘算谁的钱可以圈进来使资本增值。
但今天蓝向北是这么的不胜酒力，他的屁股一沾上车座椅，整个人就瘫卧在了座子里，连头都懒得支起来。刘盟知趣地一语不发，自顾自地开着车，向蓝向北离凯悦大酒店最近的住处赶去。
刘盟太熟悉蓝向北了，哪怕一个眼神他都能精确地读出里面的内涵。这也是刘盟加入北盟地产三年被迅速提升为总经理助理的原因。当然，他在销售和策划工作中表现出的聪明才智，也让蓝向北对他刮目相看。
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猫睡过去的蓝向北，刘盟开车的姿势也轻松惬意了起来。行人车辆稀少的柏油路上，他一只手把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放在车窗框上有节奏地敲打着。他很高兴，几天前蓝向北私下里和他谈过，等到滨河市那块地皮签下来，他就可以做副总了，全面负责北盟地产在异地的业务开拓工作。
7
车刚拐了一道弯，蓝向北张牙舞爪地挣扎着从后座位上坐起来。醉眼蒙眬中，蓝向北冲着开车的刘盟说：“刘，刚才都打点好了吧。”
“嗯，都打点好了，蓝总。你休息会吧，等到了，我叫你。”
“唉，睡不着啊，刘，南汇地产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蓝总，你不说南汇我差点忘了。刚才顾晓东私下跟我说，他们马社长去‘西北人家’酒店了。据说是孟一翮安排的，吴峰柏也在场。”
“他娘的，这三个老狐狸又凑一块了，准没什么好事。”
“我也是这么想的。我本来想再获取些有价值的信息供您参考，但顾晓东很机警，紧要关头不吱声了。”
“呵呵，行啊，你今天的功劳不小了。《城市商报》这帮白眼狼不是一星半点的东西就能喂饱的。咱们以后多留点神，平时你和顾晓东也多走动走动，及时掌握他们的信息，免得遇事被动。”
“行，蓝总。到了。”
刘盟边说着边停稳了车。他搀扶着蓝向北进到别墅。蓝向北听凭刘盟的安排，稳稳当当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享受着他忙前忙后的周到服务。
一刻钟后，刘盟没等蓝向北说什么就匆忙地抽身而退。蓝向北一个人孤独地依靠在沙发上独自沉思着：一是王广姬不久前打来的那个电话，二是刘盟从顾晓东那里获取的信息……
太多的东西一股脑涌上来，蓝向北感觉自己有些透不过气来。一时间，他也拿捏不住这些事情之间有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他思前虑后地穷折腾了两个多小时也没想出丁点头绪，直到时针指向凌晨两点，他才有些失望地打起了鼾声。
这一次，《城市商报》出奇的守信誉，从报纸上彻底消除了对北盟地产的含沙射影的批判。一下子享受这样的待遇，蓝向北居然有些不习惯。以前每一天的工作，他就是从看《城市商报》负面报道开始的。
蓝向北随手将《城市商报》抛在一边后，自嘲了两句。不管习惯不习惯，北盟地产暂时不用再为《城市商报》那帮大爷们的口诛笔伐伤脑筋。蓝向北可以省出精力来安心操持滨河市那块不日将正式签约的地皮的整体规划以及后续开发的诸多工作。
在北盟地产中层会议上，蓝向北信心十足地向与会的人们宣布了北盟地产走高端住宅开发的企业战略以及上市的战略构想。涉及个人利益的话题，与会的人们总是异常敏感，他们不顾蓝向北还在场，压抑不住各自的兴奋热烈地讨论起来。
现场的气氛一下子活跃了很多。大家讨论到兴头上的时候，刘盟面色凝重地拿着一份传真件走了进来，现场一下子冷静了很多。传真是宜南市政府招商引资办公室发来的，他们通知北盟地产后天去政协大厦三楼的会议室参加“宜南市招商引资的通气会”。
蓝向北看完传真件，临时将加纳房地产投资基金的事作为一个议题加入到了会议内容中。乍听到这个消息，北盟地产的这些中层领导们鸦雀无声。他们知道所谓的投资无非就是让别人来分他们的杯中羹。
不管赞成与否，他们知道北盟地产靠银行贷款进行融资的资本结构已经到了极限。如果不多渠道融资，等待他们的不是少拿几块地皮少开发几片小区的事，而是卷铺盖走人另谋出路。
这就是商战的本质。在你死我活的地产争斗中，融资就是蓝向北他们觅食的过程，谁能多渠道获得足够的粮食谁就能更有效地拓展自己的地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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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南市的招商引资通气会如期举行了。凡是涉及公司切身利益的会议，蓝向北一贯是亲自到场，这次也不例外。不承想，孟一翮和吴峰柏也亲自参加了，以往这样的会议他们基本上派人顶差了事，足见他们对房地产投资基金这个事情的重视。
会议开始前，有几个好事的记者拦住了宜南市委隋书记，他是刚从外地调过来的新官。听着他信手拈来的话，蓝向北对这位仅有今天一面之缘的隋书记多了一些赞叹，同时心生了拼一把的底气和信心。
“近几年我国房地产开发突飞猛进，极大地改变了群众的居住生活条件，也带动了附属行业的快速发展。受其影响，国外一些投资商和风险投资商看重我们宜南良好的经济发展势头和宽松的政策环境，有意拓展他们的业务领域。市委市政府乐意做红娘，为他们和我们宜南本土的房地产企业牵线搭桥，积极引进外来资本，降低各个企业的资本风险，同时提升各个企业的管理水平。当然，国外房地产投资界的关注对我市的房地产开发企业来说无异于雪中送炭，目前资金短缺已成为制约我市房产企业发展的瓶颈，这块炭究竟要花落谁家就看每个企业各自的实力和发展潜力了。”
宜南市委隋书记的讲话倒是很实在，只是对于北盟地产和南汇地产来说，不管他们愿不愿意，一场有关获取房地产投资基金的竞争也将由此鸣锣开场。这是商场上竞争的本性使然，是企业要生存和发展的需求本质使然。
一场长长的会议下来，蓝向北支撑不住打起了瞌睡。等到蓝向北彻底打发走了瞌睡虫，政府要人们的高调讲话也到了临近结束的时间。看到坐在主席台不起眼角落的宜南银行尹行长，蓝向北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这个想法需要王广姬出面才能达成。
一阵掌声中，开了近一个上午的通气会总算结束了，与会的宜南各企业老总们各有所获地陆续离场。蓝向北瞅准市长秘书王广姬落单的机会，脚下加了把劲凑了上去。
这一次，蓝向北可不像以往那样仅仅是和王广姬打个招呼联络一下感情，从宜南银行那边贷款的事需要他利用其身份帮忙周旋一下。
这也怪不得蓝向北，每年到了这个时候，宜南各商业银行的贷款指标都卡得特别紧。与往年有所区别的是，今年国家陆续出台的宏观调控政策迫使宜南各银行行长捂着贷款指标孵起了金蛋，生怕一不留神血本无归，葬送了他们的大好前程。
“王大秘书，中午有安排吗？”
“怎么着，最近发横财了？”
“发什么财。马上都揭不开锅了，等着你送米呢。”
“我说蓝向北啊，怎么每次遇见你都听你哭穷啊，你就没富的时候？也对，今天我们不就给你们送了一批储备粮？看你们北盟有没有这个能耐吃下去了。”
“吃不吃下去还靠你王大秘书指点一二，呵呵……”
“我说蓝向北，你能不能别这么迂腐啊！和我你还来这一套？以前上高中的时候，没发现你这个苗头……”
“好，不和你瞎掰了。我也不拐弯抹角了，最近公司周转资金紧缺，听说宜南银行那边还有几个亿的贷款指标捂着没放。”
“哈哈，果不其然，只要被你小子惦记着准没好事……”
蓝向北打着哈哈，赔上了十分的笑脸，好说歹说，王广姬最终答应帮北盟地产这个忙。但约宜南银行行长见面的具体时间，王广姬琢磨了半天也没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见此情景，蓝向北等不及了：“我看也别考虑啥了，你不是说今晚没安排嘛，今晚吧，凯悦大酒店，怎么样？”
在停车场，王广姬转动几下眼睛后应承了下来。得到了准确的答复，蓝向北悬到嗓子眼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北盟地产滨河市那一千亩地项目的前期运作资金就全指望着今晚的这顿“鸿门宴”了。蓝向北安排刘盟订下凯悦大酒店的318豪华包房后，发动车子驶离了停车场。
9
蓝向北人逢喜事食欲大开，回北盟地产的中途，他拐了一个弯去路边的一家麦当劳买了俩汉堡丢放在副驾驶座上。等他在公司里狼吞虎咽地把汉堡消灭得干干净净，时间也到了下午上班的点。
略微缓了缓精神，蓝向北打公司内线电话把刘盟喊了过来。
“刘，凯悦大酒店那边安排得怎么样了？”
“蓝总，都按照您的吩咐安排妥当了。”
“刘，你可要给我盯好了，这次宴请的人可非同一般。今晚你也多卖卖力，把他们给我伺候好了。”
“好，好……”
刘盟唯唯诺诺地点着头，接受着蓝向北的安排。尽管他心里有一万个不乐意，可又有什么办法呢？不敢说革命小酒天天醉，但事到临头他不上火山谁上火山，难道让蓝向北上？
“好，刘，没别的事了，你帮我喊一下柳总和程总他们，我们商量点事。”
刘盟走后没多久，北盟地产的两位副总相继走进了蓝向北的办公室。
蓝向北一直闷闷不乐，只一个劲儿地抽闷烟。两位副总不知道蓝向北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谁也不想贸然开口碰一鼻子灰。长长的等待后，蓝向北掐灭抽了一半的烟。感觉气氛缓和了一些的两位副总，得此机会活动了一下他们已僵硬了的身子骨。
“过些日子，滨河市开发区那边就要签协议了，目前公司账面上的流动资金不足以应付前期开发所需。我叫两位过来是商量商量有没有好的办法解决一下燃眉之急。”
“蓝总，依我看这个事真不好办。咱们北盟目前的资金状况很难吃下这块地皮。要我看，咱们不如先拿上地，之后再将一些地转让出去，赚个差价。”
蓝向北皱着眉头耐心地听柳副总说完了他的想法。
“市政府不是招商引资了吗？他们不是说近期那个加纳投资基金要来考察吗？我看咱们‘芙蓉街7号’的项目可以争取一下。”
北盟地产的程副总是个从部队转业过来的团级干部，看着蓝向北镇定自若的神情，他敷衍了事地提到了加纳基金来宜南考察的事。
“唉。滨河市的这块地皮是咱们公司千载难逢的发展壮大机会。地到手后，咱们离700万平方米土地储备目标会更近一些。但滨河市开发区那边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现在咱们必须解决前期开发资金的问题。今晚我委托市委王秘书出面邀请宜南银行尹行长，希望这是咱们公司突破资金供应链瓶颈的机会。”
“是，我前段时间也听几个朋友说起过，宜南银行有一些贷款指标捂着没放。不过，我那些老朋友也讲，尹行长胃口很大，是个无底的黑洞，不是随便就能打发的。”
“还能怎么大啊，凭蓝总和王秘书的关系，他还能不给个面子？”坐在一边的程副总硬邦邦地接上了这句话。
10
柳副总眼里飘过一些不屑，看在眼里的蓝向北正欲说点什么，手机来电铃声打住了他们继续的话题。
北盟地产的两位副总貌合神离，蓝向北早有耳闻，但总感觉他们俩之间只是小摩擦，到不了那种钩心斗角的地步。不过现在看来，事情要复杂得多。
“……哦，是吗，那太好了。凯悦大酒店318房间，还是老同学给我撑脸面啊……”
蓝向北和王广姬通完电话后收回了发散的心思，他知道事情已经是这个结果，再讨论下去也没什么意义。通过刚才简短的沟通，蓝向北临时改变了主意，他决定放弃派柳副总全程盯单的计划。
“今晚的宴请不会有太大的问题。马上就要和滨河市开发区那边签协议了，只要这笔贷款搞到手，一切问题就迎刃而解了。老程、老柳，今晚你们也一块参加，怎样？咱们联手打个攻坚战，啃下这块硬骨头！”
蓝向北说完这些话后顺势躺靠在了沙发上不再言语，他观察和听着两位副总的各抒己见。半小时过去了，他们还在不着正点地绕来绕去，蓝向北心里有些窝火，但又不便发作。
“这样吧，我干脆说说我的意见吧，大家现在都忙，时间耽误不得。咱们这次兜个圈迂回一下。过两天，老程你陪宜南银行行长去桂林、南宁和越南那边玩玩，在心情放松的过程中顺便把他拿下来。”
“行倒是行，我担心这么老一套的东西，宜南银行行长不会轻易就范。”老程肯定了蓝向北的安排后，有些顾虑安排的可行性。
“没什么会不会的，在路上，你陪他玩好，看看他有什么要求，只要不太出格，都可以答应。现在没前期资金，咱们在滨河的那边地皮就要悬着。”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大家不好再议论什么。等到两位副总离去，蓝向北心神疲惫地瘫坐到了他的老板椅上。随着电动按摩椅的抖动，蓝向北合上了他充满血丝的眼睛，但没过多久眼睛又迅速地睁开了，他实在承受不住那个看不见的影子的噬咬。
初秋，宜南市的傍晚，秋风徐徐，天气凉爽宜人。
刘盟安排妥当后，蓝向北和北盟地产的两位副总提前赶到了凯悦大酒店318包房。等待王广姬和宜南银行行长的时间，蓝向北和两位副总聊起了融资上市的企业战略。
正当他们讨论得不亦乐乎时，蓝向北的手机响了。接通电话后，蓝向北刚才还兴高采烈的神情一下子僵了。碍于王广姬的身份，蓝向北也不好骂娘发脾气。
“真他娘的本性难改！”骂完这句话，蓝向北看了一眼面面相觑的两位副总，缓和了一下语气道出了他生气的原委。
原来王广姬刚才给他打来电话，说今晚可能过不来了。他说他跟宜南银行行长通过电话了，过两天大家都有空了再见面。事已至此，蓝向北不好发什么牢骚，他有求于人家，不是人家有求于他。他现在只能当孙子。
不过话也说回来了，你说这个舒市长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咋这个时候从北京回来呢？神态戏谑地说了些不着调的话，蓝向北安排刘盟换掉了预定的满汉全席。
这夜过后的第四天，一直追着王广姬不放的蓝向北总算逮住了机会。还是凯悦大酒店，还是318豪华包房，蓝向北和北盟地产的两位副总总算等到了宜南银行行长这个“财神爷”。
一阵寒暄后，按照座次，王广姬和宜南银行行长落了座。蓝向北想不到的是宜南银行贷款部的夏主任居然也到了场。几轮酒喝过，先前还矜持着的一干人也丑态百出。在大家你敬我我敬你的套近乎中，一杯又一杯的五粮液落进了他们的肚子里。
他们现在哪是在喝酒，简直就是在喝命。但事到临头，只能当硬汉一样撑着。这一出折腾四个小时后总算结束了。蓝向北原先计划把宜南银行一行人喝趴下，可事与愿违，他手下的两位副总先被人家放倒了。
蓝向北颜面有些挂不住，但在王广姬的周旋下，宜南银行行长总算松了口，答应回去研究研究后给北盟地产放一批贷款。他话里暗藏的玄机让久经沙场的蓝向北心知肚明他所谓的研究指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