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6章 街论!
诸人各定。
吴富生大步而至。
他一眼看到,站在人群中的白衣男子。
大盛建朝百年,昌盛繁华,他见过之人数也数不尽。自是一眼能看出,此人之气态,无畏而立,似苍松一般端正,便是不好随意糊弄。
天地有正气。
正气加于身。
在看那世子爷,斜靠拉趴的,与之对比,便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吴司卿,您来得正好,此人当街行凶,将我打伤不说,还骑马撞我!还请为本世子做主!”
吴富生心里翻了个白眼。
你这事如今人尽皆知,你倒是还有脸先让人给你做主。
“万世子消安勿躁,些许情况本官有所清晰,且让本官来主持公道,今日自会让大家都能不受了冤。”
“行,本世子便是等着。”
吴富生心里缓缓摇头。
你等着什么你等着,净惹些有的没的开添事。
他缓步而行,来到旁边那年轻人身旁。又看了眼旁边的宰辅小姐,正了正心神。
“敢闻公子,可是凌安侯府上之人?”
“客卿沈清。”沈原微微拱手。
大理司卿略做颔首。
“见过公子,本官乃大理司卿,今日有何问题,都与我说明白,我自会公证裁断。”
“大人威名,早有耳闻,地方父母官述职回京而后履职,沈清定言无不尽。”
应付这些人,沈原自然是手到擒来。
主要还是他下凡历练,见过的人实在是太多太多,太形形色色了。
本身沈原只要别人不得罪他,他都是懂得尊重别人的。
除非邪魔猖獗,肆意妄为,否则他沈原自会以礼待人。
只听吴富生呵呵一笑。
“你有没有,都是乡亲们抬爱。”
“大人眼里揉不得沙子,自有风气,行事周全,便是在下也知道的。”
陆璇儿一阵哑然失笑。
我与你说的,是此人做事小心,便是这会儿成为了行事周全。
差不多的意思,换一个词儿说出来,就让人悦耳不已。
也不知公子以前都是做什么的,不仅仅学富五车,见多识广,更是行事端正,言辞犀利。
陆璇儿抬起头来,美眸落在对方身上,只见对方行姿端正,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她生得貌美,更是身材动人,自负不论是身材还是相貌,皆是一等一。
往常大多数都会多看她几眼,倒是这公子,方才便是未多加逗留。
她哪里知道,她面前之人,早年到处走动,斩妖除魔,可以说是什么人都见过,加上沈原向来不是随便对人颐指气使之人,自然一开始大家只要和和气气,那就不至于一上来就蹬鼻子上脸,自会以礼相待。
“我身为大理司卿,做事更要周全几分。”吴富生呵呵一笑。
“沈公子,你我便是直入主题。今日之事,本卿亦是已听了些情况,眼下我且问你,可是你动手打了世子?”
“是。”沈原点了点头。
“为何而打?”
“其遣人围殴,不得不打。”
好一个不得不打……
吴富生心里暗道,别人或许会说不得不出手,此人倒好,直接不得不打。
这番姿态,谁人敢惹?
吴富生庆幸提前知道一些情况,省得万一说错什么话得罪这人。
“据我所知,世子骑马冲撞,随后以剑胁迫,让其致歉,可是确有其事?”
难怪陆姑娘说此人滴水不漏,便是都已经知晓了情况。
刚要应和,旁边的国公府世子却是冷哼一声,横插一嘴而来。
“吴司卿,他挡着我的路,让我差点摔倒,我让其道歉,便也没错!”
万顾温本就心中有几分不满。
吴富生过来,竟也和对方有说有笑。
眼下他眼看大理司卿过来,便想让自己挽回一些颜面。
你害我差点不小心摔倒,便也是有一定的问题!
可惜,在场的人哪个不比他见识多广,学问通达。
那平常街道上,是能骑马横冲直撞的地方吗?
“路我走的好好的,何来挡着你的路。这满大街的路,都是给人走的,常人都知纵马驰聘,乃是无端之举,国公世子贵为官僚之后,便是连这都不知吗?”
沈原视线落在万世子身上,眼神无波无澜。
这人教训看来还真是没教训够可能是。
不过这般纨绔,如果懂得听话,知道错,就不是纨绔了。
沈原见过的无底线恶人太多了,杀人不眨眼,只顾自身,不顾他人,所谓的恶人打一顿就好,他也不这么认为。只要是恶,他们做的事,便是任何人都难以想到。
后者见他目光,当即下意识缩了一下脖子,只觉得方才的打撞历历在目。
“世子不急。”周金庭安慰道。
“且听吴司卿问情。”
自己的徒弟能力如何,他一清二楚,多说无益。
眼下自己也不是要争辩这些已经发生的事情。
吴富生当即道:“确实,路上行人,还是闹事街区,正常骑马本就不该如此鲁莽。”
万顾温只得道:“那便是我的问题,可是我却未对他如何,他反而将我打了,还故意骑马撞我,此乃重罪。”
师傅让自己踩着对方动手这点,自己便是提出来就是。
不过,他自主主张加上了重罪二字。
他心知自己惹是生非,已无先机。
可是同样心有侥幸。
反正多说两句又不会死……
只听得对面那人笑着道。
“你遣人打我,我大盛以武立国,我并未做错事,还之以武,符合我朝规定,何来重罪。世子作为国公府之子,前有不知行端之教,后有朝法之不明之言,到底国公府世子,平日里都是在学一些什么?”
万顾温神色憋得通红。
怎么什么都说不过。
周金庭叹了口气,继续道:“我家世子,自然是知道的。只不过他年幼不懂事,平日里少与人争论才有所失言。你还手而欺,自不算大罪。但你打了我家世子,却也是真,陈述一事罢了。”
沈原抬起眼睛。
周金庭此人,极具凶狠,方才行为就可以看出端倪。
他如此一改常态,便是过于突兀。
吴富生见国公府倒也态度端正,于是接话说道。
“关于打人一事,世子你让人打了他,他站着那却也不可能不还手,所以这是因果关系,自不能算重罪。反之世子你一开始聚众围殴,其实亦要关监。不过世子身份尊贵,我朝有护其权,可从轻惩处,世子可明白。”
世子神色一阵心情不定。
见师傅神态平和,便也是点了点头。
“明白。”
反正师傅自有定义,都交给师傅就是。
周金庭当即跟着继续帮腔。
“世子是有错,可是此人大庭广众纵凶惩狠,眼下却也是要将二人问题论清楚,切不可只论我家世子,还望吴司卿明理。”
这周金庭竟将话题围绕自己大庭广众之下,逞凶斗狠。
沈原皱了皱眉头,不禁目露沉思。
此举想来并非无意。
“放心,论肯定是要论的。”吴富生转而回过身。
“沈公子,眼下你将世子打了,那这事也算是有了回应,也没有办法在说要让世子做什么,毕竟你打也打了,我说得可是?”
沈原微微颔首。
“在下只是不得已还手,从而不愿受人而欺负,只要他往后见我不在如此肆意妄为,我自不会再跟他计较。”
万顾温气得鼻子冒烟。
我被你打了一顿,你还不跟我计较。
不过,他自不敢再多说,有前面两次前车之鉴,索性闭嘴。
“既如此,那便好,你出手伤人,但世子你挑事在先,便为有因,他还手便是护身,就由本司卿裁断,就此先散,若有什么疑问,后续可到时候递状书到我司,本卿自会在甄别是否继续追根问底,你看如何?”
吴富生向来主张先保自己为主,眼下将情况摆上来,让二人各退一步即可,他也省得得罪多方人物。
如此裁断,便可安抚多方。
国公府世子,最后也不会有事。
此时此刻。
便是茶楼上面那人,都是暗自点头。
大理司卿今日若是不处理好,惹来什么风言风语,对大理司卿自己同样不利。
而凌安侯府这位,也能在今日全身而退。
国公府世子,则因身份原因,亦不会受到惩处。
三方皆大欢喜。
对于这局面,沈原有所明白。
但能不能真如此顺畅倒是不清楚。
“在下没问题,此事当从公断……”
沈原缓缓开口,便准备应下。
然而。
就在此时,只听得一声冷喝传来。
“慢!”
果然。
从刚才对方服软,他就隐约明白,定然是还有后续。
大庭广众这四个字让他有所明悟,是要说自己影响不好。
“他又想搞什么鬼……”
陆璇儿皱了皱眉头,周金庭从一开始到现在的些许反常令人琢磨不透。
只见周金庭冷冷的道:“吴司卿,事可还没讲完。”
“周生员。”吴富生轻声道。
“本官还有什么没讲完。”
周生员三个字一出,便是以官僚身份说话。
吴富生三品大员,此话有压其势之意。
三方皆好,惹事的有世子贵族身份,也不受什么惩处,最终皆无事发生,岂不妙哉?
所有人几乎想法都是一样的。
大理司卿都说一清二楚,字理清晰,你国公府还想搞什么鬼?
只见那周金庭右手倒扣精钢长剑,目光冰冷,在无方才的随和气态。
“在下有一事,想要问问。”
“周生员你乃秦风郡乙未年十六,童试入生之人,心思不凡,聪慧过人,有话但说无妨。”吴富生点了点头。
“本官悉听。”
此话一出,自有警告
就是不要胡搅蛮缠,聪明识相一些。
周金庭自明其中之意,他武学过人,文采飞扬,早年更是差点中举,岂是常人?
周金庭抬起头来,眼神精光如电,声音极为透彻有力,中气十足道:“斗殴之事,为人所欺还手,乃是我朝律法,所以自然而然他为人所殴,还手并无问题。然,他骑马冲撞之事,又当如何。”
道是什么,原来是这事儿。
吴富生不以为然。
“世子骑马撞了他,后来未曾道歉,后来他骑马撞了一次,以我朝律法相论,相欺可行武,便是与之前拳打架踢一般无二。此言何须再论?”
周金庭面无表情。
“骑马一事,我家世子并没撞到他,反而对方骑马将我家世子撞成重伤,方才更是许久不可言语,众人皆知。”
“我也说了,凡事酒究因得果。”
“话是这么说。”周金庭眼神一闪而过。
“可是。”
所有人都是看了过去。
都想知道,眼下周金庭到底还想说什么。
周金庭目光清冷,扫了一眼人群,声音较之刚才更为冰冷。
“如此风气,难道不是过于暴戾。我朝诚然以武立国,可是行事若是都这般凶戾,岂不是人人想着出点事就逞凶斗狠?此风气延续,便是让我朝犹如未开化一般,岂不是蛮人遍地?”
他声音有力,掷地有声!
此话一出,几乎所有人都是怔住了。
吴富生同样是愣了一下。
这周金庭不愧是年幼中试之人,便也是有几分能耐。
此话一出,让他竟不知如何接茬。
“此风气……”
吴富生一阵犹豫。
仗理行戾,本就非正途,如何能顺,岂不是人人都仗理而行自身拳脚舒服?
其中借以出自己私气,恐也有之。
只听得旁边的周金庭,继续开口。
“今日我家世子便是错了,这事就这么算了,但如此得理不饶人,还跟着骑马撞回,如此残暴,在下却是不敢苟同。”
周金庭抬起头来,神色淡淡。
毫无疑问,此一言,国公府口碑,当可挽回一二!
他心中几分得意。
吴富生不禁目露沉吟。
果真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此举不能说这位沈公子不对,只能说此风气确实不可提倡。
这便是法理与人心之间极难平衡的点。
你可以防护自身,可是不是属于过狠行戾,则是难以平衡。
否则往后人人学之,岂不是大家可能有点小问题,都出手凶狠?
刚想附和两句,让这沈公子下次注意些许行为,只听得旁边的人,却是跟着开口,所说之话,让他便都是心神震惊。
犹如平地起惊雷,声若寒山传。
“你不敢苟同又如何,我便是要行彰此风,谁又敢说我半个错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