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我们的新剧本
“你不是傲娇，你是天然黑。”陈澈揉着大腿。
“我很白的。”顾千寻看了一眼自己的胳膊。
她几乎不出门，也就不会像其他的女孩那样考量要怎么对抗阳光，肌肤细腻的根本看不见什么毛孔，就像是融化在牛奶里了。
“说的是性格，不过这种角色对你目前确实有点超纲，以后再慢慢教你。”
陈澈无意解释的太多，顾千寻不是那种擅长学习的女孩，太复杂的东西她搞不懂。
“先说回漫画的事儿，你觉得这个故事怎么样？适合你画吗？”
作为脚本他不能单方面的把持大权，也要考虑合作的融洽，本质上他是来打辅助，漫画是需要画的，一个故事如果作画不喜欢，也许她就没法发挥最佳状态。
顾千寻认真地想了一会儿：“我不太懂这些，如果我是男主角的话，有一个人那样对我，我是不会喜欢她的。”
“傲娇角色就是这样，喜欢你所以欺负你，我们可以不让男主角立刻喜欢女主角，但是要让他知道女主角的美，眼前这个温柔的女孩和以前那个小坏蛋不一样，这就是我们的任务，向读者传达心动的感觉，从而产生期待。”
“那听你的，我画画看人物。”
顾千寻是个软妹子，但也是个很硬的软妹子，和她交流是不太需要拐弯抹角的，说什么就是什么，直来直去很爽快，一说答应马上就开始工作。
她先画的女主角，人物的正面侧面视图，然后是各种小表情。
小时候女主是短发，喜欢穿工装服背带裤，总是哈哈大笑，有一颗很显眼的小虎牙。
长大以后女主长发飘飘，长及脚踝的白裙子很宽松很柔软，细长的蝴蝶结带子随风飘舞，画家帽搭配散漫的头发很可爱很文艺，微微抿着嘴唇微笑的样子非常淑女。
陈澈有些意外，她本人是个天然的三无，笔下角色居然出乎意料的很有神韵。
顾千寻极其擅长角色的脸部变化，喜怒哀乐几个表情就能让人感觉出角色的性格，小时候的熊孩子和长大了的秀雅少女判若两人，细节上又能看出相似的地方。
更重要的是她还效率奇高。
根据陈澈的了解，画人体一般是需要打个框架之类的。
然而顾千寻通常只需要两根线就足够了，一横一竖的十字，根据想象中的动作略作调整，就能画出角色的各种动态视图，很少修改，甚至不是草稿版，当做普通角色设计，直接拿去出售都可以的精细度。
“你好厉害啊。”陈澈忍不住赞叹，“我有海贼王的漫画，最后几页作者也会分享角色设计图，我看他的那些都特别潦草简单。”
“尾田先生画美少女不如我。”顾千寻的回答很随意，仿佛在陈述事实一般，“他为了让人物有特点容易被记住，造型会非常夸张，表情细节也足够生动，动作服装什么的就很差了。我不喜欢这样的，不好看。”
陈澈心说这话你可千万别往外说，尤其是你的账号上，有自信是好事，这么踩同行，人家尾田荣一郎粉丝是你N倍，到时候粉丝打上门来，估计他得一人单挑一个加强连。
不过仔细想想，整个海贼王里能算美少女的压根就没几个，罗宾娜美差不多都是一张脸，人家主打的就不是这个，两边不在一个赛道上，热血漫里特别好看的女角色本来就不多，没法和恋爱漫比。
“那你认为自己擅长什么不擅长什么？”陈澈问。
“设计，角色，细节，建筑，背景。”顾千寻停顿了几秒钟，“不擅长故事，还有人说我分镜也很烂。”
海贼王的漫画分镜好像也有点差，尾田画那种击杀场面的时候，通常给人的感觉就是主角摆了个酷酷的姿势，没什么动感。
至于分镜，连续的作画和单一的插图考虑的本来就不一样，陈澈想起顾千寻的那张城堡瞭望，还有她之前作品里的角色特写。
她懂得抓住瞬间的美感，但如果是连续几个场景切换，她就会抓不准重点了，容易出现明明是一格带有精细背景的远眺场面，角色却在说无关紧要的日常白话，台词和场景不搭调。
“你不是不怎么外出，怎么学的能设计好不同的人物？”陈澈有些好奇。
“我看时尚杂志。”顾千寻说，“每个季度都会买衣服，自己搭配，对着镜子换衣服找感觉。”
懂了，这是天生就会。
从事艺术性工作的人往往有一个共同点，他们具备很强的审美能力，以及情感共鸣，就像风花雪月本来没有什么含义，诗人们却能给它们附加上诸多感情，于是举杯可以邀明月，对影亦能成三人。
“那男角色呢？也看杂志？”陈澈又问，顾千寻的男角色都还挺写实，人均偶像脸。
顾千寻抬头看了他一眼，低头开始画男主角的头像，相比对女主角的用心程度，男主角就略微少了一些，不过依然很好看，小时候透着一股清澈的愚蠢，长大了开始有偶像的英俊。
看着看着陈澈忽然就觉得不对了，随着顾千寻勾线一笔笔成型，这男孩的脸越看越像他……
“你这是在把我当取材对象么？”陈澈忍不住了，他本来是想把顾千寻当自己新书女主来观察的，没想到他还没下手，顾千寻比他还快。
“我不是很会画男孩子。”顾千寻头也不抬，奋笔疾画。
“才怪咧！你之前的作品不是画的很好吗！”
“真的不会。”
“真的？”
陈澈将信将疑，俯身歪头来看顾千寻的眼睛。
“你扭过来看看我。”
顾千寻很听话，转脸过来和陈澈四目相对。
还是那样的满脸人畜无害，就算她现在手里握着一把染血的刀，脚底下躺着一具尸体，光看这么无辜的眼神，任何人都会相信她才是受害者，那人是不小心撞她刀子上死的。
陈澈使劲看使劲看，顾千寻也看着他看着他，两个人较劲了半分钟，顾千寻忽然挪开了目光，别过头去，那份纯真无暇的美好瞬间融化，这个把头扭开的角度分明就是做贼心虚。
“重新画男主角！不准用我的脸！”陈澈立刻跟上，下达死命令。
其实这样他是有点理亏的，允许他拿顾千寻当参考，就不允许顾千寻拿他当参考。
但文字毕竟是文字，很难有人把一个角色和某个人精准的对上。
画画就不一样了，那男主的脸简直就是写实派的代表作，陈澈看的胆战心惊，只要是他的熟人，肯定能一眼就会说怎么和他那么像，分明是漫画画风，就是能看出他的神韵来。
这玩意放网上，顾千寻本来就有名气，万一传开来走大街上有人认出来怎么办？这尴尬的程度都能脚趾头抠出一套四合院了！
顾千寻看上去有些失落，低头把那个已经差不多的头像擦掉，重新制作。
这一次那张脸终于不像陈澈了，但开始长死鱼眼像天下一番夜露死苦的打架王，总觉得他的下一句话就是女人你好烦啊。
她好像对男角色确实有点苦手，没法像女角色那样随手原创，需要一点参考才画得出来。
不过这种形象倒是蛮适合新故事的，顾千寻误打误撞甚至给陈澈提供了点新思路。
“不要让他那么帅，让他的形象看着再眼神凶恶一点。”陈澈给出修改的建议，“画个他走路的姿势，单手插兜，微微驼背，看谁都像问你是不是想干一架。”
如果说之前的剧本有哪里不足，那就是男主角的形象单薄了些，女主的反差萌加上顾千寻的画技，绝对没有问题，男主还需要强化。
陈澈认为要让男主也有吸引力，他为了锻炼打败女主疯狂练习，结果无意间成为当地有名的不良学生头子，一群人认他为老大，打架找茬一定叫他。
但他不想当这个老大，却躲不过小弟们的追捧，只能频频赶鸭子上架，其实是个会私底下收养流浪猫的老好人。
这么个一脸凶恶苦相的家伙，被女主惊到萌到开始不知所措眼神闪躲，男女主的反差萌就同时拉满了。
陈澈甚至想好后面的故事线，是女主来到男主的学校。
男主为了在自己小弟面前维持老大形象，也为了不让女主发现他现在这么糟糕的处境，他拼命掩饰，女主各种误会以为他还在记恨，于是攻势更加猛烈，从而引发很多搞笑事件。
这样想来，故事的喜剧化和恋爱风格就更加完整了，是个很不错的剧本，如果能写后续，重点就在于后面那些事件变得好不好，人设已经立的很完美。
顾千寻修改完成，一个吊着眼角，看谁都不爽的真好人假不良就这么堂堂诞生，两个人都觉得这个形象不错，帅气和痞气并存。
接下来就是分镜上需要注意的问题，为此陈澈又修改一遍脚本，在每一部分剧情后面，都用文字描述镜头应该注意的事项。
譬如，以男主的心理自述为开篇，讲述他被欺负的部分，此时一定要强调女主的邪恶小子外表，男主拼尽全力无法战胜的宿命感。
这样后面两个人正式登场的时候，形象上的大反差才会足够有冲击性。
曾经的废柴变人狠话不多的狼灭哥，不可一世的霸王变娇弱文艺的羞涩少女，正是角色的第一印象，让顾千寻强大画工发挥的最佳瞬间。
初期的这段剧情，陈澈事无巨细，把之前的又翻新了一遍，生怕顾千寻看不明白，酌句增加镜头细节的描述，光是这些篇幅，就比原文要多了四倍。
“都看得懂吗？”陈澈添完注释问顾千寻。
“嗯，画画的东西我都能懂。”顾千寻盯着屏幕，眼睛闪闪发亮，“已经能想象到画面了。”
“具体什么时候截稿，时间来不来得及？”
“一个月，很充裕，我一个星期就能画完。”
“不用那么急，这次不要一次性直接画成品，先画个大致的分镜稿给我看，就是那种人物全部简笔，大致画出位置和台词格子的，没有问题了我们再画完整版的。”
一想到之前顾千寻绘画时的态度，陈澈就有点无奈，敬业固然是好事，草稿都那么费力，实际上她有很多时间和功夫都用在没必要的地方。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种多余，才让那些变成了她无形中的练习，于是技艺愈发精湛。
“从来没画过那种东西……”这种基本功反而让顾千寻为难了，天才无法理解凡人的境界，绘画于她而言就像某种本能，“我会试试的。”
“那就明天再开工。”
陈澈扭头看了一眼外面已经渐渐昏黄的日光。
他们一直讨论到现在，居然连中午饭都忘记吃，顾千寻早上只吃那么点东西，到现在都没想起来说饿。
能抗饿和好吃包两个完全相反的特点，能塞进她那么小的身体里，也算个是奇迹了。
“晚上我做炖牛肉，还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东西？”陈澈摸了摸顾千寻的头发，顾千寻没有丝毫抗拒，就像一只习惯于被摸脑袋的猫，认真地看着属于她的新剧本。
他有点喜欢这种被信任的感觉，好像他是什么很重要的人。
说起来她也就比他小四岁，算是同龄，陈澈却没有一点面对大姑娘时的社交感，顾千寻愿意和他亲密，他也很乐意把这个白纸一样的女孩好好捧着，那份轻柔的，易碎的美好，放在手心里就会觉得很温暖。
“我不挑食。”
真好，陈澈淡淡地笑了，公主殿下特别好养，以他的厨艺，想必要不了多久，就可以把她的小鸟胃锻炼成好食客，变得白白胖胖。
“我出去买点材料，大概两个小时回来，你呆在家别乱跑。”陈澈站起来，抓走椅子上的外套。
“嗯。”顾千寻点点头。
其实他根本不需要特意嘱咐，她本就不会外出，几天没吃饭饿到头发昏都不会去求援的，又怎么可能在这么点时间里就跑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