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瘴林罗刹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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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原尽头升起青紫色的瘴气，像条巨蟒盘踞在南疆边界。苏墨裹紧狐裘，青铜匣紧贴后背的冰凉透过三层棉衣刺入骨髓。自冰湖逃生已过三日，右腕被鱼线割出的伤口开始溃烂，每走一步都牵扯着筋肉抽搐。

“喀嚓——“

脚下枯枝断裂的脆响惊得少年猛然转身。十二尊青铜傀儡在十丈外沉默跟随，甲片结满霜花。这些死物自那夜护主后便如影随形，却又保持着某种令人不安的间距，仿佛在监视而非守护。

“墨家机关术...“苏墨摩挲着怀中墨玉珏，玉面浮现的“兼爱“二字忽明忽暗。他至今无法掌控这些傀儡，昨夜试图触碰时，傀儡眼窝绿焰骤燃，差点削去他半截手指。

瘴林近在咫尺，腐叶的腥甜混着尸臭扑面而来。苏墨撕下衣摆缠住口鼻，刚要踏入林间，背后突然响起金铁交鸣声。傀儡们不知何时结成圆阵，青铜手臂交错如荆棘，将一支淬毒弩箭绞成碎片。

“找到你了！“

七个黑袍人自雪丘后跃出，胸前绣着滴血阴阳鱼。为首者手持罗盘，指针正对苏墨心口颤动：“交出青铜匣，给你个痛快。“

苏墨瞳孔骤缩——这些人袖口的星纹与冰湖老者如出一辙！他转身冲向瘴林，身后传来机括暴响。三尊傀儡突进拦截追兵，却在触及黑袍人瞬间，甲片缝隙突然钻出赤红蠕虫，顷刻间将傀儡关节啃噬成蜂窝。

“阴蚀蛊！“苏墨想起镖局尸首的惨状，胃部剧烈抽搐。剩余九尊傀儡突然静止，眼窝绿焰转为猩红，竟调转矛头向他扑来。

“控尸术...“少年滚地躲过青铜重拳，怀中玉珏烫得惊人。傀儡拳风扫断三人合抱的古树，飞溅的木屑在苏墨脸颊划出血线。他猛然醒悟：这些阴阳家刺客竟能篡改墨家机关！

瘴雾深处忽然飘来铃音。

####**（中）**

血色绸缎如毒蛇吐信，缠住即将砸碎苏墨头颅的青铜拳。铃音忽近，雾中浮现一抹绛红——赤足少女踏着腐朽的树瘤走来，足踝银铃摇曳，绣满曼珠沙华的裹胸布下，脊骨凸起处泛着血色纹路。

“南疆瘴林时价，一条命换三斤朱砂。“少女嗓音带着蜜糖般的黏腻，指尖拂过唇畔，“不过小郎君这般俊俏...“她突然旋身，绸缎炸成漫天红蝶，蝶翼边缘竟泛着金属冷光。

追兵首领的斩马刀劈出三丈刀罡，却在触及红蝶瞬间湮灭。少女脊骨血纹骤亮，枯藤老树化作血色罗刹，腐土中伸出无数白骨鬼手。苏墨看见她后颈浮现的修罗刺青——那是个三头八臂的恶鬼，獠牙正叼着半轮残月。

“修罗骨！“首领暴退，袖中洒出黑砂，“百鬼窟的人也敢插手阴阳家的事？“

红蝶聚成风暴，将黑砂倒卷而回。少女轻笑：“奴家洛红绡，最见不得以多欺少。“她突然出现在苏墨身侧，吐息带着彼岸花香，“小郎君，你值三十斤龙血朱砂呢。“

九尊失控的傀儡包抄而来，洛红绡忽然咬破指尖，血珠在空中凝成符咒。苏墨怀中的玉珏突然震动，瘴气深处传来巨石挪动的轰鸣。大地龟裂，半截残碑破土而出，碑上“破军“二字淌着暗红血渍。

“兵家血战台！“首领声音发颤，“快退！“

####**（下）**

残碑裂隙中涌出血雾，将众人卷入异空间。苏墨踉跄站稳，发现置身古战场废墟：折断的戈矛插在骷髅眼眶里，战车残骸上爬满青铜锁链。洛红绡的绸缎缠住他腰身，带着他跃上残破的望楼。

“看好了。“少女脊骨发出金石摩擦声，修罗刺青游出皮肤，在虚空凝成八臂罗刹虚影。追兵祭出七盏幽冥灯，绿火中爬出无数尸蛊，却在触及罗刹虚影时自燃成灰。

苏墨突然头痛欲裂。玉珏青光投射在残碑上，竟显出密密麻麻的血色铭文——《破军七杀谱》！当他无意识临摹那些招式时，坍塌的废墟开始重组。碎岩聚成睚眦兽首，断戟拼作利齿，青铜锁链绞成筋肉，一头机关巨兽撕开血雾。

“墨家万象境？！“首领的惊呼被兽吼淹没。睚眦叼住其右腿甩向残碑，碑文骤亮，血肉之躯竟坍缩成血色符篆。剩余追兵肝胆俱裂，捏碎遁符却撞上无形屏障——血战台已成死斗囚笼。

洛红绡忽然闷哼。苏墨转头看见她后心钉着半截丧门钉，钉尾阴阳鱼游动，正将修罗纹染成墨色。“阴阳家的生死符...“少女嘴角溢血，“小郎君若不想陪葬，就按我说的做...“

她抓住苏墨手腕按向自己脊骨。修罗纹路骤然灼热，苏墨眼前浮现奇异经络图——三百六十处大穴竟对应周天星辰。当他本能地点击“天枢““摇光“二穴时，洛红绡喷出黑血，丧门钉被修罗骨生生逼出。

残碑突然崩裂，血战台开始坍塌。睚眦机关兽化作青光没入玉珏，苏墨扶起虚弱的洛红绡冲向空间裂隙。在坠回现世的瞬间，他瞥见废墟深处有具水晶棺，棺中女子面容与洛红绡七分相似。

瘴气散尽，月光照亮洛红绡苍白的脸。她指尖摩挲苏墨腕间伤口：“原来你就是那个钥匙...“忽然咬破他指尖，将血珠抹在唇上，“这份债，你可赖不掉了。“

十二尊青铜傀儡再度现身，甲片沾满蛊虫残骸。苏墨发现它们眼窝绿焰中多了一丝血色，仿佛被修罗气息侵染。洛红绡倚在少年肩头，望向南疆深处若隐若现的熔岩山脉：“该去兵家祖地了，你的墨家傀儡...需要些杀气淬炼呢。“

夜枭啼哭声中，一缕晨曦刺破瘴幕。苏墨不知道，他临摹的《破军七杀谱》正悄然改变经脉走向，玉珏上的“兼爱“二字已染上淡淡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