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章 既来之,则安之
“公子…”
云瑜抬眸看向书案前的人,浅浅玉手拿起刚刚写好的字。
温徵勾了勾唇,字的笔触不似以前那般生涩,好久不写毛笔字了,练了一个月倒是捡回来些许,随手用镇纸铺平。
见自家公子还要继续练字,云瑜向前一步再次出声,外边都闹翻天了,闹事的大都是官宦子弟,岁和楼毕竟是温家产业,怎样也要出面调和一下的,更何况此时正是多事之秋,思及此处,不由得又看了眼无动于衷的人。
“不急。”温徵抬眼望向院中高耸的青松,“把那换成桂树吧。”
本来就不是自己喜欢的,环顾一周,短短一个月,这屋,这院就要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
原本以为就是一个普通的梦,却没有料到一睁眼便来到了梦里的世界,十八年光景不过沧海一粟,那场梦好似亲身经历一般,温徵从不信鬼神论,指尖冰凉的触感却骗不了人,捏着笔身的力道蓦的松了下来。
35“你与我换了身体?”
当天梦里,温徵皱眉看着面前的人,还真是像,仔细打量一番,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应该是,就看明天醒来换不换得回来咯。”
“难不成真有前世今生之说。”温郅看着眼前的人,有种照镜子的感觉,回想自己这一天的所见所闻,感觉不换回来也还不错。
“这谁知道。”温徵没有错过她眼中的闲适,微微挑眉,“换不回来怎么办?”
“那温家就拜托你了。”温郅从小女扮男装,五岁便离开华京,四处游历,但也不曾懈怠功课,十七岁回京,一举夺魁,名满京城,华京谁人不知,谁人不羡。
但谁又能知晓,华京炙手可热的新晋状元在庆酒宴后就换了人,温郅倒不觉得有什么遗憾,而且这个世界还挺自在的,再不用时刻提心吊胆被发现是女儿身。
只是,苦了她了。
“公子……”
温徵回神,久未下笔,笔尖上的一滴墨突兀的滴到纸上,可惜这上好的宣纸了,放下毛笔,“让掌柜去劝一劝…记得让人把账结清再走。”
“是。”云瑜虽有不解,但还是依言吩咐下去。
入朝就是从五品工部侍郎,自秦国建立以来,温郅还是第一个科举入仕便是从五品的,圣旨一下来,温府可谓是门庭若市,可华京却慢慢流传出,温家奸佞的流言。
温家世代簪缨,虽说温郅父亲没有入朝为官,但也是响当当的皇商,深受先帝信任,温家老家主更是桃李满天下,还是新皇的启蒙老师。区区流言,不过半日便销声匿迹。
“不知是福,是祸。”
温徵抿了抿嘴,柳眉轻皱,朝堂上有一半是祖父的学生,但好像不止,又好像不是,可以肯定的是所有人都等着看新晋状元是一个怎样的人物呢。
从架子上抽出已经完善好的都江堰仿版图,根据工部每年的旱涝记录,忙碌了一个多月,还算是有些进展,虽说工部尚书白琅也是祖父的学生,但温徵决定亲自进宫面圣,毕竟人心隔肚皮。
“公子,出事了!”
“白科晕倒了?”一路上,温徵大致了解了发生了什么,原本以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偏偏这时白科晕了,偏偏他还是白琅的儿子。
“公子,已经让府医过去了。”云瑜扶着自家公子下了马车,脑中一遍一遍过着事情的经过,生怕放过任何细节。
他不能这么蠢。用自己来给岁和楼,给温家泼脏水,不痛不痒的,但不知为何温徵每次见到白科,都能从他身上感受到对自己浓浓的敌意,谁知道之前有什么恩怨。
“怎么回事?”看了眼已经昏迷的白科,温徵轻轻俯身仔细查看他脸色后,直起身。
“大人,白公子他…”府医面色凝重,走到温徵身侧,低声说,“他是瘾犯了。”
“什么瘾?”
“罂粟。”府医说完,腰弯的更加厉害了,自数十年那场大难以来,除了西域其余各国都严禁罂粟的种植,现下秦国工部尚书之子却染上毒瘾。
“去大理寺报案,现在一个人都不能离开,找人把岁和楼后门也给本官看住了。”温徵面色复杂的看向地上的白科,新帝上任,朝堂上除了多了一个太子少师陆景彦,倒是没有其他变化,科举刚刚结束,就出了这事。
是巧合,还是有人刻意为之?
白科旁边还是之前那群狐朋狗友,温徵扫了一眼,突然看到其中有个人拿出了一个小瓷瓶,“阿云!”
云瑜目光就没有从那边移开过,立刻冲了过去,一把卸掉此人的胳膊将小瓷瓶抢了过来,“老实点儿!”
温徵接过瓷瓶,倒出来一点白色粉末,心中也有了大致的猜想,将瓷瓶放到桌子上,心里叹了口气。
“温大人。”
“李大人,这是从那人手里拿来的。”大理寺少卿都亲自来了,温徵将小瓷瓶交给李修,睨了眼地上被捆住的人。
“都带走。”李修侧了侧身,“温大人,这岁和楼…”
“李大人放心,”温徵转身对掌柜的说,“老何,从即日起,岁和楼闭店两个月,工钱现在就结清,趁着这短时日,让伙计们都歇一歇。去了衙门,任何事都要如实说。”
第一次和温郅打交道,本来以为是个难缠的主,没想到这么好说话,李修拱了拱手,示意手下将人都带走。
“公子,要不要去查查白科。”车厢里的气氛有些压得人喘不过来气,云瑜觑了眼温徵凝重的脸色,斟酌着开口。
“不必了。”本来是找人煽风点火,让那些官宦子弟趁着酒劲说一些大逆不道之言,没想到出了这一档子事,温徵顿时有点头疼。
一回到书房,便看见放在书桌上的图纸,将图纸小心卷起,放回书架,温徵算着时日,最多半个月,要不然赶不上枯水期,这工期都要推后了。
白科之事,牵扯到罂粟,怕是不会简单,会是谁呢,温徵脑海中闪过无数人脸,但又一一否掉。
“公子,亥时了。”云瑜知道公子还在为今日之事烦忧,但也要顾及身体,“明日还要上朝呢。”
“好。”
嘘嘘风声,哄得人昏昏欲睡,温徵盯着床帏发呆,好久没有梦见温郅了,想来是真的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