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真相渐明难抉择
那股潮湿且带着腐朽气息的腥气，如鬼魅般缠上苏瑶的后颈，令她脊背发凉。脚下的血珀台阶，仿若一头蛰伏许久、此刻正缓缓苏醒的太古巨兽的食道，正有节奏地蠕动收缩着。林羽紧紧拽着苏瑶的手腕，那力道大得仿佛要将她纤细的腕骨碾碎，铜钱剑在剧烈颠簸中划出一道道断断续续的金光，可这微光在这不断坍缩的黑暗甬道里，不过是杯水车薪，勉强照亮前方寥寥数步。
“罗盘……”王教授在踉跄奔走间，双臂仿若铁箍一般死死护住怀中那古朴的鎏金罗盘。罗盘内的磁针，好似发了狂的困兽，不顾一切地疯狂撞击着玻璃罩，发出“哒哒”的脆响。“坎位生门在震！”他声嘶力竭地喊道，话刚落地，玄风大师袈裟上绘制的钟馗像，竟像是被注入了灵魂，猛地张开大口，发出一声震天的嘶吼。那由朱砂绘就的尖锐獠牙，闪烁着诡异的红光，硬生生地撕开了右侧石壁，碎石飞溅。
众人狼狈地滚进新出现的密室时，陈老手中的桃木杖已然燃起幽蓝的三昧真火。这火焰仿若活物，舔上墙面的瞬间，两千年前绘制的丹砂图似被唤醒，在青砖上缓缓流动起来。只见那二十八星宿图的正中央，一位头戴九旒冕的帝王，神色冷峻，单手托着一团不断翻滚、好似即将沸腾的血珀，散发着神秘且危险的气息。
“活人桩根本不是为了镇邪。”苏瑶迅速掸掉运动鞋上沾染的墨汁，当她的指尖触碰到壁画时，动作陡然僵住，眼中满是震惊。仔细看去，那些原本看似祥瑞的祥云花纹里，竟密密麻麻地蜷缩着数百个指甲盖大小的骷髅，仿佛在无声诉说着曾经的悲惨过往。“将军冢是幌子，真正被封印的是……”
“是血饲灵枢。”玄风大师突然开口，他后背的钟馗像此刻竟渗出殷红的鲜血，朱砂顺着衣摆缓缓滴落在地，诡异的是，竟凝成了一个反向的卍字。“每一代亲王陨落之际，都要用十万生魂作为引子，以滋养这血饲灵枢。”话音刚落，他的袈裟无风自动，仿若一只无形的大手，将角落里半卷竹简轻轻卷到众人面前。
林羽手持铜钱剑，小心翼翼地挑开那已然腐烂的牛皮绳，泛黄的绢帛之上，赫然呈现出一张古老的星象图。原本紫微垣所在的位置，此刻被一块雕琢精美的血珀六芒星所替代，而在本该是北极星闪耀之处，悬浮着一枚刻有薛氏族徽的玉扳指，散发着幽微的光芒。
“原来薛洛尘的沉睡并非惩罚。”陈老眼中闪过一丝恍然，突然举起桃木杖，狠狠戳向壁画上帝王的眉心。“砰”的一声，青砖碎裂，紧接着，整面墙仿若被一双巨手推动，缓缓翻转，露出后面堆满古籍的暗格。“三百年前，血族内部爆发了一场激烈的内乱，亲王忌惮公爵势力不断坐大，便假借封印之名，将薛洛尘做成了阵眼！”
就在这时，王教授手中的罗盘突然发出尖锐的蜂鸣声，罗盘内的磁针在玻璃罩里瞬间炸成粉末。与此同时，暗格最底层的羊皮卷仿若被一股神秘力量驱使，自动展开，露出一幅用处女血绘制的契约。众人定睛一看，落款处薛洛尘的名字正不断渗出血迹，而缔约方的位置，竟然是考古队三天前刚刚发掘出的西周青铜鼎编号，这诡异的关联，让众人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诸位倒是省了本王不少功夫。”一个带着戏谑笑意的声音，突然从穹顶传来。苏瑶只觉口袋一热，里面的水果糖瞬间融化，变成了一滩粘稠的黑血。紧接着，一道黑影顺着石柱蜿蜒流淌而下，逐渐凝成人形，竟是一个身着中山装的男人。他胸口的怀表链子上，缀着一枚缩小版的血珀，仔细看去，里面封存的正是薛洛尘沉睡时的侧脸，栩栩如生。
林羽见状，立刻挥动铜钱剑，瞬间结成北斗阵，剑气纵横。然而，当剑阵距离那男人三尺之时，却好似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凝滞不动。男人嘴角勾起一抹轻笑，一边轻抚着怀表，一边悠然说道：“当年，本王不过略施小计，就让薛洛尘亲手将毕灵犀的祖辈填进了活人桩。”说着，他突然伸出手指，指向玄风大师，眼神中满是嘲讽，“你以为凭借钟馗吞鬼术就能克制我？哼，你可知道，那朱砂里掺的可是公爵的心头血。”
苏瑶闻言，毫不犹豫地甩出一张雷符，符纸在空中瞬间燃起蓝色火焰，带着滚滚雷鸣扑向男人。然而，诡异的是，符纸在半空之中竟突然自燃，化作一片灰烬。男人脚下的影子，如同被激怒的黑色巨兽，瞬间暴涨，将试图结印的陈老紧紧钉在墙上。“多亏了你们激活这遗迹，等血饲灵枢吸够五个纯阳命格……”男人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最后落在王教授身上，“你父亲三十年前就该成为祭品，没想到竟让一个盗墓贼替他顶了包。”
玄风大师面色凝重，猛地撕下身上的袈裟，那血绘的钟馗像竟脱离布料，悬浮在空中。钟馗张开大口，露出朱砂獠牙，朝着男人狠狠咬去。就在这一瞬间，整个密室剧烈地摇晃起来，仿若天崩地裂。无数血珀从穹顶如暴雨般坠落，触碰到地面的刹那，化作一个个手持长戟的阴兵，周身散发着阴森的气息。
“瑶丫头，巽位生风！”林羽大喊一声，随即甩出七枚五帝钱，精准地钉住阴兵的脚踝。与此同时，他手中的铜钱剑光芒大盛，瞬间分裂成三十六天罡阵，剑气呼啸，斩向阴兵。苏瑶心领神会，立刻咬破指尖，在掌心迅速画符，随后一声娇喝，狂风裹挟着滚滚雷火，朝着中山装男人汹涌扑去。然而，男人却只是轻轻举起怀表，那蕴含着强大力量的雷火，竟如同百川归海一般，被怀表轻松吸纳，消失得无影无踪。
王教授见状，突然将手中的罗盘狠狠按在星象图中央。原本已经损毁的鎏金指针残骸，竟开始缓缓倒旋起来。“力量核心在祭坛下面！”他额头青筋暴起，拼尽全力喊道，“这些血珀都是障眼法，真正的阵眼是……”
林羽在闪避阴兵长戟攻击的瞬间，脑海中突然闪过一道灵光。他发现，男人每次施展术法之时，怀表里的血珀都会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波纹。就在这时，苏瑶甩出的第五张雷符再次被男人吞噬，而这一次，血珀中的薛洛尘，睫毛竟轻轻颤动了一下。
“玄风大师，借钟馗吞个太阳！”林羽大喊一声，随即将铜钱剑狠狠插入地缝之中。金色剑气顺着星象图的二十八宿纹路，如奔腾的江河一般游走。与此同时，陈老也将桃木杖狠狠戳进壁画帝王的眼眶。刹那间，暗格里传出一阵齿轮转动的轰鸣，整个密室仿佛被注入了一股强大的力量，开始剧烈颤抖起来。
中山装男人终于变了脸色，他脚下的影子瞬间化作无数触手，朝着林羽凶狠地抓去。苏瑶见状，立刻甩出红线，缠住了两根影刺。然而，第三根影刺却如闪电般袭来，穿透了她的肩膀，鲜血瞬间染红了她的衣衫。就在血珠滴落在怀表上的瞬间，封印在血珀中的薛洛尘，突然缓缓睁开了眼睛，眼中闪烁着神秘的光芒。
“就是现在！”林羽大喝一声，迎着漫天血珀，纵身跃起，手中的铜钱剑直指男人心口的怀表。与此同时，玄风大师背后的钟馗像瞬间暴涨三丈，那由朱砂绘制的判官笔，闪烁着夺目的红光，狠狠刺向祭坛下方的暗格。
男人发出一声凄厉的夜枭般厉啸，声音震得众人耳鼓生疼。紧接着，整座遗迹开始扭曲折叠，仿佛时空都在这股强大的力量下被撕裂。血珀台阶倒卷起来，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将林羽的身影无情地吞向地心深处那不断闪烁的六芒星阵。苏瑶的红线还缠在林羽的手腕上，在红线崩断的最后一秒，她清楚地看见，怀表里的血珀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蛛网般裂痕。
林羽的虎口在剑气的剧烈震荡中绽裂开来，鲜血四溅。此时，铜钱剑尖距离怀表只剩半寸之遥。中山装男人扭曲的面孔上，突然裂开一道道蛛网状纹路，无数黑色丝线从地缝里疯狂窜出，缠住他脚踝的阴兵发出婴儿啼哭般的惨叫，场面极其恐怖。
“小心磁极反转！”王教授声嘶力竭地大喊，然而他的警告瞬间被淹没在齿轮咬合的巨大轰鸣之中。只见鎏金罗盘的残片悬浮起来，自动组合成浑天仪的模样，二十八宿方位投射出一道道血光，将林羽整个人托向穹顶。在这光芒之中，林羽看见怀表里的血珀正在缓缓融化，薛洛尘的睫毛颤动着，如同一只濒死的蝴蝶，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男人背后的影子突然暴涨出尖锐的骨刺，朝着林羽狠狠刺去。骨刺穿透林羽左肩的瞬间，却被星象图强大的力量吸住。与此同时，玄风大师的袈裟碎片裹挟着朱砂钟馗，死死咬住祭坛下方涌出的青铜锁链，试图阻止某种可怕的力量释放。林羽趁机将铜钱剑狠狠刺入怀表外壳，剑身三十六枚乾隆通宝瞬间迸发出一声龙吟，响彻整个密室。
“你竟然用……用国运压阵！”男人震惊地大喊，他胸口瞬间绽出一个碗口大的血洞，然而奇怪的是，竟没有半滴鲜血流出。暗格里堆积的古籍在这股强大力量的影响下无风自动，泛黄的纸页间爬出密密麻麻的甲骨文，那些文字仿佛活物一般，疯狂啃咬着苏瑶布下的雷火结界，发出“沙沙”的声响。
林羽感觉五脏六腑在剑气的反噬下剧烈移位，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肆意揉捏。他强忍着剧痛，借着下坠的力道，猛地旋身踢向星象图中央。当鞋底撞上北极星方位的玉扳指图腾时，整面青砖墙突然渗出粘稠的血浆，散发出一股刺鼻的腥臭味。薛洛尘在血珀中睁开的眼睛泛起金红异光，男人脚下的影子瞬间蒸发三寸，仿佛被某种强大的力量削弱。
“就是现在！”陈老大喊一声，手中的桃木杖瞬间炸成万千木刺，每一根都精准地钉住一个正在爬动的甲骨文。玄风大师也呕出一口心头血，喷在钟馗像上。钟馗像得到这股力量的加持，朱砂绘制的判官笔凌空写下一个大大的“破”字，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林羽抓住这电光石火的间隙，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将铜钱剑整个捅进怀表核心。就在怀表玻璃炸裂的瞬间，整座遗迹响起千万人的悲鸣，那声音仿若来自九幽地狱，令人毛骨悚然。血珀台阶化作一道猩红的瀑布，倒灌而下，男人中山装的纽扣接连爆开，露出心口处嵌着的西周青铜残片。
男人见状，伸手想抓住王教授当人质，然而却被反旋的罗盘残片削掉三根手指，鲜血飞溅。“你们毁不了……血饲灵枢认主……”男人在崩塌的祭坛上踉跄后退，身体逐渐融化成沥青状物质，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苏瑶见状，立刻用红线卷着最后一张雷符，缠住男人的脖颈。闪电炸响之时，众人看见沥青里浮现出三百年前薛洛尘被锁进血珀的画面，那画面充满了痛苦与不甘。
地动山摇中，林羽用铜钱剑支撑着自己爬起来。他的右腿以一种不自然的姿势扭曲着，嘴角不断溢出带着冰碴的血沫——方才强行催动国运剑气，那股寒气已然侵入他的肺腑，对他的身体造成了极大的伤害。玄风大师的袈裟已经破碎不堪，背后的钟馗像也只剩半张怒目圆睁的脸，仿佛在诉说着战斗的惨烈。
“出口在……咳咳……”王教授突然跪倒在地，手中的星象图残卷正在熊熊自燃。陈老拽着桃木杖的残柄，在墙上焦急地敲击着，很快，某个熟悉的齿轮咬合声从东南方传来，仿佛在黑暗中带来了一丝希望。
苏瑶刚要转身查看，突然，头顶坠下一块巨大的血珀横梁。林羽见状，毫不犹豫地飞扑过去，用力推开苏瑶。横梁擦着他的后背重重砸在地上，锋利的琥珀边缘如同一把利刃，瞬间割开他的冲锋衣，在他肩胛骨处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如泉涌般喷出。
血腥味刺激得残存的阴兵集体暴走，那些持戟黑影开始疯狂地互相吞噬，场面一片混乱。“林羽你……”苏瑶惊恐地喊道，她的护身符在混乱中被扯断，而她却没有注意到，自己脖颈处已经悄然浮现出和血饲灵枢相同的六芒星印记，仿佛被某种邪恶的力量悄然盯上。
当最后一块完好的青砖裂开，众人脚下突然出现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仿佛通往无尽的黑暗深渊。在深渊底部，薛洛尘的玉扳指正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仿佛在召唤着众人，又仿佛隐藏着无尽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