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青冥悬壶
十年后的惊蛰，药王谷七色堇提前半月绽放。
萧若离踮脚去够枝头那簇晶蓝花朵时，听见身后传来细碎的冰裂声。十五步外的青石小径上，苏璎珞师姐裙摆沾染的朝露正在凝结成霜，这是百草拟形术失控的前兆。
“师姐的冰魄诀又精进了。“她故意将药篓里的朱果晃得哗啦响，“要不要尝尝新摘的赤焰椒？“
话音未落，三丈外的梧桐树突然爆开冰花。萧若离旋身躲过飞溅的冰棱，腰间玉佩在晨光中划出莹绿弧线。她早该想到，这个月轮值丹房的师姐最受不得激。
“小离的鹤影步倒是越发飘逸了。“苏璎珞指尖还萦绕着寒气，目光却落在少女耳后新添的擦伤，“昨夜又去寒潭偷鱼？“
萧若离下意识去摸发间草叶，触到满手湿润才惊觉露水早已浸透衣襟。正要辩解，谷中突然响起三长两短的钟鸣——这是九转化生阵示警的节奏。
药田上空浮现翡翠色波纹，数十株七叶重楼无风自动。萧若离看见叶片背面渗出猩红汁液，在泥土上勾勒出扭曲的星芒图案。这是墨先生教过的“血蓟示警“，意味着有携带星印者闯入山谷。
“带孩子们去悬壶洞。“苏璎珞甩出冰绸缠住萧若离手腕，袖中飞出十二枚银针钉入地面，“告诉墨先生，来的是'左枢'级。“
萧若离被推着跑出三步，突然折返拽住师姐袖口：“东南巽位有三处灵力空洞，西南坤位的雾瘴浓度异常。“她快速在地上画出星轨简图，“九转化生阵的日晷投影偏了七度，说明...“
“说明你该去背《千金方》而不是偷学星象。“苏璎珞挥袖震开逼近的毒藤，声音却陡然放软，“听话，这次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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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时三刻·百草涧**
墨清尘站在瀑布后的水帘洞内，看着石壁上浮现的血色星图。手中茶盏突然炸裂，滚烫的君山银针顺着指缝滴落，在青玉案上烫出焦痕。
“竟动用蚀日罗盘破阵...“他抹去嘴角血渍，眼底泛起金芒。洞外传来弟子的惊呼声，那些百年灵植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空气中弥漫着甜腻的腐香。
这是九星殿左使月涟漪的“绮罗瘴“，能腐蚀修士金丹的剧毒。墨清尘抚过腰间残缺的璇玑玉，想起十年前那个染血的黎明。谷口方向传来惊天巨响，整座山体开始倾斜——对方在强行扭转九转化生阵的时空节点。
“先生！“萧若离气喘吁吁地冲进水帘洞，发间还沾着凤尾蕨的孢子粉，“苏师姐说...“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石壁上的星图突然活了过来，二十八宿中的心宿二迸发出妖异红光。墨清尘的侧脸在光影中明灭不定，那些平日温润的皱纹此刻深如刀刻。
“闭眼。“
萧若离感觉眉心一凉，有金色符文从皮肤下游过。当她再度睁眼时，洞内已布满纵横交错的灵力丝线，每根丝线尽头都缀着旋转的八卦铜钱。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墨先生施展天机术——传闻中可窥天命的上古秘法。
“记住这个方位。“墨清尘并指在她掌心烙下灼痕，“待会儿无论发生什么，朝着太乙星方向跑。“
洞外传来冰绸碎裂的脆响，紧接着是苏璎珞的闷哼。萧若离刚要开口，整面石壁突然坍塌，月光般的银色长发拂过她的眼帘。
“墨谷主好算计。“月涟漪踩着破碎的八卦阵图走来，堕星鞭缠绕着昏迷的苏璎珞，“用九转化生阵藏了她十年，可惜...“她忽然抽动鼻翼，目光锁住萧若离腰间的玉佩，“圣女灵珠的味道。“
堕星鞭如毒蛇暴起，却在触及少女衣角的刹那被冰霜冻结。墨清尘袖中飞出九枚金针，针尾燃起的幽蓝火焰竟与月涟漪的瞳色相同。
“幽冥冷焰？“月涟漪疾退三步，长鞭震碎冰晶，“你果然和凌无夜那叛徒有勾结！“
萧若离在气浪中翻滚着撞向石壁，怀中突然掉出半块焦黑的木牌。这是今晨在寒潭边捡到的残片，此刻却浮现出完整的神农尝草图——图中药锄指向正是墨先生说的太乙星位。
她咬破指尖按在图腾中央，潭水深处突然传来轰鸣。整座山洞开始剧烈摇晃，有青色光芒穿透岩层。月涟漪的惊呼与墨清尘的咒文声中，萧若离看见自己的血在木牌上绘出完整的星轨。
“神农鼎认主？！“月涟漪的声音首次出现波动，“这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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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时·寒潭深处**
慕怀舟斩落第七个星傀时，剑锋已经结满冰霜。天枢阁的求援灵符在掌心化为灰烬，他望着潭底若隐若现的青光，终于明白这次任务为何要动用“玄“级密令。
潭水突然沸腾，无数银色小鱼跃出水面。在它们炸开的瞬间，慕怀舟看见时光倒流的幻象：枯萎的灵草重新绽放，破碎的山体恢复原状，而那个从青光中跌出的少女，腕间正浮现出与预言中完全一致的离火纹。
“小心！“
他的警告被堕星鞭的破空声淹没。少女却仿佛预知般侧身避开致命一击，发间草叶化作利刃刺向月涟漪命门。慕怀舟的剑气后发先至，在鞭影中劈出真空地带。
两股力量相撞的刹那，潭底青光冲天而起。慕怀舟看着少女眉心浮现的青莲印记，丹府中的寂灭剑气突然不受控制地沸腾。这个瞬间，他竟想起剑冢里那柄无人能拔出的上古残兵——据说那是夙无赦神君陨落前最后的佩剑。
“天枢阁也要插手九星殿的事？“月涟漪擦去唇边血渍，堕星鞭上的魔晶开始逐个点亮，“此女乃是我殿...“
慕怀舟的剑尖已抵住她咽喉：“三个数，消失。“
当最后一道星芒遁入虚空，寒潭重新恢复平静。慕怀舟转身时，发现少女正用银针封住苏璎珞的心脉。她的手法很奇特，针尾轻颤间竟有凤凰虚影浮现。
“你叫萧若离。“他收剑入鞘，语气笃定，“药王谷第七代弟子，每月朔日会去后山喂食白猿，最近在偷学御剑术。“
萧若离猛地抬头，撞进一双映着星河的眸子。她突然意识到，对方腰间玉牌上的云纹，与墨先生珍藏的那幅古画上的印记完全重合。
远处传来墨清尘的咳嗽声，神农鼎的青光正在逐渐暗淡。慕怀舟却在这时俯身拾起她掉落的木牌，指尖拂过上面未干的血迹：“知道这是什么吗？“
萧若离看着血迹自动组成古老文字，下意识念出刻在药王谷石碑上的箴言：“青冥浩荡不见底...“
“日月照耀金银台。“慕怀舟接完后半句，剑气突然震碎木牌。有星光从碎片中溢出，在空中拼成半幅星图，“这才是真正的《青冥诀》总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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