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诡案手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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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哪里不一样了

月光倾洒而下如霜铺满长街,唯独那片野草在风中簌簌摇曳,衬得周遭愈发空寂。

林知夏后颈泛起细密的寒意,恍惚间似有窥探之感自暗处涌来。

她猛然转身,只见檐角残影如墨,转瞬消融在夜色里。

她被跟踪了!而她竟然毫无所觉。

林知夏有些懊恼,早知道就不那么着急进贡院了。

待到在汴京站稳脚跟,再找个由头正大光明来查。

整齐的铁甲相击声自巷道尽头逼近,她顾不上鞋子,赤足拎起袍角闪入岔路。

青石板上零落的足印很快被巡城卫踏碎,待她辗转回到客栈,子时的梆声早过了三巡。

林知夏抬手,正要敲响客栈后门。

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拉开了。

门缝里已漏出林母焦灼的面容。

她鬓发散乱,攥着门框的指节泛白:“我的小祖宗,你可算是回来了!”

林知夏久不归家,林母以为女儿女扮男装的事露了,担心得不行。

她目光越过女儿肩头梭巡半晌,见无官兵尾随,这才长舒一口气。

知她今日上任这一关是过了。

“第一天上衙,就忙到这么晚,就算有事走不开,好歹差人送个信回来,你要急死我们是不是!”

林母还想再说,却瞥见其裙裾下光裸的双足。

“要死了,你这是.......”

林母慌忙看了眼四周,顾不得说教,赶忙回房拿了双鞋子让林知夏穿上。

旁边小灶上,还煨着饭菜,林知夏闻着葱香肉羹的香气,紧绷的肩头终于松懈下来。

她上前一步,亲昵地挽住母亲的手

“娘,我快饿死了。”

话音未落,肚子就十分配合地“咕噜咕噜”叫了两声。

林母又气又心疼:“知道饿不早回来,你先跟你爹去屋里坐,我去热饭,马上就来。”

掌柜的知道林知夏是新调来的京官,允许他们用后院的小厨房自己做饭。

屋里,林知夏把今天发生的事大概说了一下,没有提及那具白骨。

“汴京不比湖州,京官宗室世家那么多,聪明人更多,”林父的目光落在女儿的脸上,“你一定要谨言慎行!”

“爹你放心,你儿子最机灵了。”

这些年,为了防止口误,林知夏有意识地把你儿子我这四个字挂嘴边。

林父林母也从不叫林知夏之前的名字。

“唉!”林父叹了一声,“当初要不是我坚持......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当年,是林父坚持让林知夏代替哥哥接旨成为县令,他笃定儿子没出事。

只等他回来,两兄妹换回来就是。

可没想到......

如果五年过去,他们已经是骑虎难下。

“爹,你又来了,我这官当的挺开心的,咱们不说这个,你们今天看房看得怎么样?”

林父摇了摇头。

“要不别挑了,就榆林巷那个院子,月租五贯能接受,虽然在外城,离府衙也不是很远。”

榆林巷那个院子,本来位置他们还挺满意。

只是那院子里天井青砖缝里全是野草,正房梁都已见虫柱,真要住进去,还得花钱花时间来修缮。

可其他的,又小又贵,距离衙门还远。

而内城租金太高,他们是完全不敢想。

“我再看看吧。”

林知夏没有再说话,吃了饭赶紧休息去了。

晨起,铜镜映出少年郎清俊的轮廓。

林母将黄蜡喉结贴得严丝合缝,又将束胸扎得紧实。

她拂过女儿眼下青影:“这胸一直绑着,好像愈发小了......”

她在为女儿未来的事忧心。

林知夏不懂,她穿上外衣,用冷水洗了个脸。

昨晚拢共睡了两个时辰,这会实在是有些困倦。

“近日天气多变,你要记着,别淋雨。”

“娘,你放心,我会注意的。”

林知夏喝了碗粥,拿着一张胡饼匆匆出门。

卯时二刻,吏员点卯。

她一个外地调进京的,在京都没有任何关系,这种小事不能出差错。

林知夏喘着粗气踏进府衙仪门时,檐角的铜铃正响第七声,恰是点卯前最后一刻。

林知夏没看到江成,吏员也没有点到他的名字。

她知人与人是不同的,只当不知道。

当听到孔目官“李守安”这个名字,林知夏瞳孔微缩,瞬间抬头。

这正是五年前与兄长同住一舍的举子之一。

昨晚她刚拿到那份名单,今天就撞上了?

户籍上显示,李守安五年前参加科举时就已经三十五岁了。

林知夏看着对方沧桑老成的脸,应该就是这位了。

“林兄,别来无恙?”李守安拱手里袖口微颤,目光如秤砣般掂量故人。

他记得五年前的少年,总爱倚着驿馆西窗读书,因身体较差,面上总是带着一丝病色。

如今眉眼依旧,却恍若初升的朝阳,明亮,生机无限。

难道就因为胖了一点脸圆了一点,气质就变了?

不知当年,他是怎么逃出那个人的魔爪的。

李守安心思百转,有些话又不好当面问。

“李兄,多年未见,以后还请你多多关照。”

林知夏礼貌的问好,语气中略带疏离之色。

“说的哪里话,我一个八品的孔目官,哪里敢关照你,倒是你,得了孟大人青眼,以后别忘了提携为兄。”

衙门其他吏员见两人竟是同窗,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衙役罗青的到来,打断了两人的寒暄。

孟俞要见林知夏,告示的事已有结论。

林知夏拱手告辞,去后堂的路上,

她向罗青打听起李守安的情况。

“李大人在府衙待了有四五年了,各种文书案卷的归档都是他负责,他这个人话很少,与衙门里其他人相交不多。

我听说李大人把近十年的刑案卷宗都背下来了,转瞬间就能找到需要的卷宗。”

罗青语气恭敬。

这位林大人可是孟大人的新宠,他可不能得罪了。

“林大人和李大人是旧识吗?”

“是啊,有五年没见了,我们是同一届的举子,入住举子驿时,还是同屋呢。”

“那可是缘分不浅。”

罗青在心里记下了,爱屋及乌,往后看到李大人,要更恭敬些。

看林大人这样子,还是个念旧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