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夜路迷途

天色渐暗，铁柱像往常一样赶着羊群往山下走。他哼着不成调的小曲，手中的鞭子随意地甩动，羊群也悠悠地跟着他的脚步。谁能想到，这看似平常的一天，会成为他一生都难以忘怀的恐怖经历。

山里的天黑得格外早，才五点多，暮色就如汹涌的潮水，从四面八方迅速涌来。铁柱抬头看了看天，只见乌云像一块巨大的黑色幕布，沉甸甸地压下来，连一颗星星的影子都看不到。他心里一紧，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羊群似乎也感受到了他的不安，发出此起彼伏的“咩咩”声。

“快些走，快些走。”铁柱挥动着鞭子，焦急地催促着羊群。可今天这些羊就像着了魔一样，走得格外慢，还时不时停下来啃几口路边的草。铁柱急得直跺脚，他心里清楚，如果天黑前赶不到家，就要在这深山里过夜了。这深山老林，夜晚可不太平，各种未知的危险都有可能潜伏着。

风突然大了起来，吹得周围的树叶“哗哗”作响，像是无数双鼓掌的手，在黑暗中发出诡异的声音。铁柱裹紧了身上那件破旧的棉袄，可还是觉得冷，这风冷得刺骨，仿佛是从地狱深处钻出来的。羊群开始骚动不安，有几只羊甚至想要往反方向跑。

“别乱跑！”铁柱大喊一声，连忙去追那些不听话的羊。可这些羊像是受了惊，四处乱窜。等他好不容易把羊群重新聚拢，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黑暗像一个巨大的怪物，将他和羊群紧紧包围。

铁柱掏出手机，想给家里打个电话，告诉父母自己的情况，可屏幕上显示一点信号都没有。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打开手电筒，那微弱的光束在无边的黑暗中显得如此渺小和无力，仿佛随时都会被黑暗吞噬。四周的树木在风中摇曳，投下奇形怪状的影子，像是无数张牙舞爪的怪物，正准备向他扑来。

羊群突然安静了下来，铁柱心里“咯噔”一下。他太熟悉这些羊了，它们的安静透着一股反常，肯定是感觉到了什么危险。果然，下一秒，所有的羊都开始往同一个方向挤，像是在拼命躲避着什么可怕的东西。

铁柱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颤抖着手，将手电筒的光缓缓照向羊群躲避的方向。在那微弱的光束中，他看到了一个白色的身影。

那是一个女人，穿着白色的长裙，长发如瀑布般垂到腰间。她背对着铁柱，静静地站在一棵老槐树下。铁柱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这深山老林，怎么会突然出现一个女人？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那个……大姐？”铁柱试探着喊了一声，声音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

女人缓缓转过身来。

“啪”的一声，铁柱手中的手电筒掉落在地。他瞪大了眼睛，惊恐地看着眼前的女人，那女人竟然没有脸！准确地说，她的脸是一片空白，就像一张白纸，没有眼睛、鼻子和嘴巴，只有一片空荡荡的平面。

铁柱感觉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他想转身逃跑，可双腿像是被钉在了地上，怎么也动弹不得。羊群发出惊恐的叫声，四散奔逃。

无脸女人缓缓向他飘来，没错，是飘，她的脚根本没有着地，就那样悬浮在半空中。铁柱想喊救命，可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发不出一点声音。他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腐烂气味，那味道刺鼻难闻，让他忍不住想要呕吐。

就在无脸女人快要靠近他的时候，一只羊突然冲了过来，挡在了铁柱面前。铁柱定睛一看，是那只他从小养到大的老母羊。这只老母羊平时最温顺，也最通人性，和铁柱的感情最深。

无脸女人停住了，她那没有五官的脸似乎“看”向了老母羊，然后缓缓伸出了手。铁柱看到那只手苍白得毫无血色，指甲又黑又长，像锋利的爪子。

老母羊没有丝毫退缩，它回头深深地看了铁柱一眼，那眼神中充满了不舍和眷恋，让铁柱想起了自己的母亲。然后，它竟然主动走向了无脸女人。

铁柱想要阻止，可他的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无脸女人抱住了老母羊。紧接着，她们一起消失在了黑暗中，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风突然停了，四周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铁柱瘫坐在地上，浑身被冷汗湿透，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羊群重新聚拢过来，围在他身边，似乎在寻求安全感。他颤抖着数了数羊，发现少了一只，就是那只救了他的老母羊。

第二天天亮，阳光洒在山林间，驱散了夜晚的黑暗和恐惧。可铁柱的心里，依然被阴霾笼罩。他带着羊群下山，远远就看见母亲站在村口张望。

“你这孩子，怎么一晚上没回来？”母亲迎上来，脸上满是担忧。突然，她的目光落在羊群上，“咦，怎么少了一只？”

铁柱张了张嘴，想要把昨晚的恐怖经历告诉母亲，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他低头看着剩下的羊群，突然发现每只羊的脖子上都系着一根红绳，那是老母羊最喜欢啃的东西。以前，老母羊总是趁铁柱不注意，偷偷咬断红绳，然后开心地嚼着。

“没事，妈。”铁柱强忍着泪水，“就是……就是走丢了。”

母亲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铁柱回头望了望深山，晨雾中，他仿佛看见一只羊的影子，正缓缓消失在树林深处。那是老母羊，它用自己的生命，换了铁柱的平安。从那以后，每当夜晚来临，铁柱都会想起那个恐怖的夜晚，想起那只通人性的老母羊。而那片深山，也成了他心中永远的禁地，他再也没有勇气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