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骨绣山河

蛊虫钻入眼球的刹那，楚倾凰看见了青铜鼎内部的世界——无数个自己正被铁链悬在虚空，脐带般粗壮的血管连接着每具身体的心脏。白无垢的傀儡娃娃突然睁开琉璃瞳，楚相头骨中爬出的蛊虫竟组成南疆文字：涅槃者，祭自身。

萧执夜的白虎锁链纹骤然收紧，将楚倾凰的腕骨勒出青铜色。她反手抠进自己眼眶扯出蛊虫，沾着脑浆的指尖在鼎身画出弑神符。活尸大军突然集体僵直，腐烂的胸腔内传出梵音——这些顶着楚倾凰面容的尸傀，念的竟是《往生诀》最后章的禁咒。

“王爷可知何为鼎器？“她任由锁链绞断肋骨，沾血的手掌按在萧执夜心口。白虎纹下的皮肤突然皲裂，露出半枚嵌在心脏的青铜钥匙。鼎内裴氏的手猛然穿透两人身体，将钥匙彻底推进锁孔。

天地在瞬间倒转，腐骨花海变成悬挂在穹顶的血瀑。楚倾凰踩着坠落的尸骸攀上青铜鼎边缘，看见鼎内沸腾的金液中沉浮着四具冰棺——分别封存着少年萧执夜、药人楚相、双生子谷主，以及心口插着银簪的自己。

“原来我们都是蛊。“她嗤笑着扯断连接冰棺的血管，金液暴涌时映出二十年前的真相：裴氏跪在真正的药王谷主面前，将双生胎炼成蛊人。白无垢突然从血瀑走出，琉璃瞳中流转着星图：“小凤凰现在哭还来得及。“

他挥袖震碎最近的冰棺，里面少年萧执夜的尸体突然睁眼，咽喉处赫然是楚倾凰的齿痕。楚倾凰旋身避开尸变的白虎利爪，发间银簪却刺入自己太阳穴——剧痛让她看清血瀑后的青铜门，门上北斗七宿的位置镶着楚氏族人的头骨。

萧执夜在此时拽断白虎锁链，兽化的手掌捏碎冰棺中的自己。尸块坠地化作蛊虫，拼出南疆王族的图腾。“王妃难道不好奇，为何你的血能唤醒四圣令？“他舔舐着指尖沾染的金液，瞳孔竖成一线，“因为楚相根本不是你的生父。“

血瀑突然停止流动，倒悬的活尸纷纷炸裂。楚倾凰在漫天血雨中看见裴氏与药王谷主交媾的画面，他们身下的青铜鼎正在吸食融合的血脉。白无垢的银铃压过轰鸣：“当年那对双生胎，本该是药王谷最好的鼎器。“

楚倾凰的脊椎突然刺出青铜骨刺，将扑来的尸傀串成糖葫芦。她借着剧痛跃上青铜门，抠下楚相头骨中的蛊虫塞进口中。北斗七宿应声转动，门缝里渗出黑色火焰——那火中浮动的，竟是楚倾凰三岁时被钉在祭坛上的记忆。

“姐姐终于想起来了？“楚清月的声音从火焰里渗出，她腐烂的身躯缠着青龙锁链，“当年你用我试蛊时，可没这么心慈手软。“黑色火焰突然化作利箭，将楚倾凰钉在青铜门中央。门扉开启的刹那，她看见门后坐着二十个白无垢，正在给成千上万个“楚倾凰“接生四圣兽。

萧执夜的白虎纹在此刻完全剥离，化作实体吞下黑色火焰。他掐着楚倾凰的脖子撞向接生台，产床上的克隆体突然尖叫着分娩——落地的不是圣兽，而是浑身咒文的死胎。

“这才是焚心诀的真谛。“白无垢抱起死胎轻吻，那婴孩突然睁开裴氏的眼睛。所有接生台同时坍塌，血水汇成河川涌入楚倾凰被挖空的胸腔。她在灭顶的窒息中看清真相——所谓四圣血脉，不过是药王谷用三百代人培育的蛊种。

青铜门轰然关闭，将众人抛入虚无。楚倾凰在坠落时咬破萧执夜的咽喉，毒血交融的瞬间，白虎与朱雀纹路在空中拼出星图。白无垢的傀儡丝趁机缠住星图，却反被灼烧成灰烬：“不可能！你们明明已经......“

“已经成了蛊皿？“楚倾凰撕开溃烂的胸口，抓出正在啃食心脏的蛊王。那蛊虫额头的印记，与青铜鼎内的裴氏本体如出一辙。她捏碎虫尸的刹那，虚无中浮现出真正的药王谷——那竟是悬浮在岩浆上的青铜城池，每块砖石都刻着楚氏族谱。

萧执夜突然将白虎钥匙插入她脊背的骨刺，剧痛让星图化作火凤直冲云霄。岩浆中的青铜城伸出万千触手，将众人拖向沸腾的祭坛。楚倾凰在灼烧中大笑，因为祭坛中央的青铜柱上，正钉着当年亲手将她炼成蛊人的裴氏本体。

“母亲可知何为作茧自缚？“她拽着萧执夜跃上青铜柱，将裴氏的头颅按进岩浆。柱身突然浮现《焚心诀》全篇，那些金字却化作蛊虫钻入她七窍。白无垢疯魔般割开全身血管，血线在空中织成困住火凤的牢笼：“四圣归墟之日，天地重开之时！“

楚倾凰的瞳孔彻底变成青铜色，她反手挖出自己的心脏掷向牢笼。心脏坠地的瞬间，整个药王谷开始坍塌，岩浆里升起无数青铜棺椁。当萧执夜的白虎纹与她的朱雀血同时渗入棺盖，里面传出了婴儿啼哭——三百代楚氏女子封印的怨灵，在这一刻全部转生为蛊。

白无垢在灰烬中化作青铜雕像，指尖仍保持着操纵傀儡的姿势。楚倾凰踩着雕像跃向最后完好的青铜鼎，鼎内金液映出的不再是倒影，而是盘踞着四圣兽的浩瀚星图。

“王妃选哪颗星宿当坟墓？“萧执夜舔舐着嘴角的蛊血，兽化的指甲已嵌入她颈椎。楚倾凰却将剩下的半枚鸠羽毒喂进他口中：“自然是拉王爷同坠无间。“

毒发时，星图突然炸裂成火雨。他们在坠落中看见真相最后的碎片——所谓药王谷，不过是某位上古神祇培育蛊种的苗床。而楚倾凰心口缺失的那块骨头，此刻正在岩浆深处，长成了新的青铜巨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