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星坠明伦

朱明德的剑锋离咽喉还剩三寸时，林秋看清了剑脊上的铭文——“刑名“二字泛着血光，正是法家刽子手专用的斩罪剑。昨日这柄剑悬在阿蛮头顶，此刻却因《论语》所化的光盾偏移三寸，削断了他束发的草绳。

散落的发丝间，林秋瞥见星图墙上的兵家亚圣虚影正在消逝。那抹残魂临散前指天画地的动作，竟与青铜板消失的剑痕轨迹重合。怀中墨玉棋子突然发烫，将《大学》浮现的“人道“篆文烙进掌心。

“圣贤书岂容玷污！“朱明德掐诀念咒，斩罪剑分化出九道虚影，对应《韩非子》的“八奸六微“。剑阵封死退路的刹那，林秋背后的星图墙突然坍缩成漩涡，将他吸入某个充斥着齿轮咬合声的异度空间。

墨家机关城·残卷之间

青铜齿轮在头顶啮合出《墨子》章句，林秋跌坐在机关莲台上。四周悬浮着破损的连弩车与云梯残骸，焦黑的木鸢翅翼上刻着“非攻元年制“。蒙面女子从齿轮阴影中走出，面纱已换作半幅青铜傩面，青龙纹在袖口吞吐云气。

“这里是墨家残卷之间。“她指尖拂过某架损毁的籍车，车轴突然转出《尚同》篇全文，“三百学派厮杀的战场，诸子真意化作机关兽互相吞噬。“

林秋正要开口，胸口突然凸起墨色纹路。非攻棋子破体而出，在虚空划出九宫格。女子傩面下的瞳孔骤缩：“你竟集齐了纵横家的捭阖符？“

话音未落，整座空间剧烈震颤。法家的斩罪剑刺穿空间壁障，朱明德身后竟跟着阴阳家的司星使。那女冠手中的窥天仪射出紫微星光，将墨家机关兽熔成铁水。

“墨家要犯，当受车裂之刑！“朱明德抛出刑狱链，锁链末端的獬豸兽首咬向女子咽喉。林秋本能地抓住最近的机关残片——半截“节用“弩的扳机。

百家共鸣

扳机扣动的刹那，《墨子》残篇从四面八方涌来。齿轮咬合声化作“兼爱“的诵念，弩箭竟是“尚贤“二字凝成的金光。獬豸兽首哀鸣着崩碎，朱明德的官袍被灼出焦痕。

“不可能！“司星使的窥天仪转向林秋，“他明明还未开蒙...“紫微星光即将罩下的瞬间，林秋怀中的《庄子》自动翻页。竹简上的“逍遥游“化作鲲鹏虚影，将星光吞入北冥之渊。

女子趁机甩出墨斗线，乌金丝缠住林秋腰间：“走！“机关木鸢撞破空间壁障时，林秋最后瞥见朱明德撕下儒袍，露出满背的刑名刺青——那分明是法家酷吏的“律令图腾“。

天降流火

重返藏书阁的刹那，夜空突然亮如白昼。一颗赤星坠向学宫祭坛，在坠地前分裂成九道火流星。林秋腕间的墨线突然收紧，在皮肤上勒出洛书图案。女子傩面崩裂半幅，露出染血的唇角：“荧惑守心...他们竟真敢引动天劫！“

第一颗流星砸中明伦堂，瓦砾间腾起的不是烟尘，而是密密麻麻的《孝经》文字。那些“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篆文在空中重组，化作锁链捆住逃散的学子。王祭酒站在祭坛顶端，手中《春秋》正简燃起幽蓝鬼火。

“原来如此...“林秋看着掌心发烫的人道烙印，“所谓天理，不过是诸子编制的囚笼。“

第二颗流星坠向藏书阁时，怀中的诸子典籍同时翻动。儒家的“浩然正气“、道家的“先天一炁“、墨家的“兼爱非攻“在经脉里冲撞，最终汇聚成兵家亚圣残留的那道剑意。林秋并指为剑，以血为引，在虚空划出青铜板上的残缺刻痕。

剑光起时，九霄云外传来编钟轰鸣。那道曾斩碎天道的剑痕重现人间，将赤色流星劈作漫天火雨。火光中，三千年前的画面在识海闪回：诸子百家在归墟之眼歃血为盟，将完整的天道劈成九块碎片，王祭酒的身影赫然在列。

残局初现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林秋在墨家木鸢上俯瞰燃烧的学宫。女子摘去残破的傩面，左颊的青龙纹在火光中宛如活物：“现在明白了吗？所谓百家争鸣，不过是分食天道的宴席。“

她指向远方接连坠落的流星：“每颗荧惑碎片都承载着学派私藏的法则，今夜过后，九流将开启新的猎天之战。“林秋握紧袖中半焦的《孟子》，“恻隐之心“的批注正在渗血：“你要我当补天人？“

“不。“女子操纵木鸢避开阴阳家的捕天网，“我们要你成为斩断这轮回的利刃。“

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时，林秋看见自己的影子分裂成九道。每道影子都捧着不同典籍，最左侧那道兵家虚影，正缓缓举起当年斩天的断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