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源井回响

契约源井的井壁在菌丝探照灯的冷光下渗出青铜色黏液，每一滴黏液都在地面蚀刻出被抹杀文明的残篇。林墨的星砂重剑划开井口的封印符文，瑟琳娜的量子残影悬浮在他身后，菌丝发梢如触须般扫描着井底深处传来的震动——那是一种古老的、机械与血肉混合的心跳声。

“频率与茧房同步…”瑟琳娜的瞳孔中数据流飞逝，“…井下埋着另一个‘他’。”

共生文明的挖掘机甲在井壁上凿出阶梯，诺瓦的荧光触须突然僵直：“检测到皮影巨舰的引擎共振！它们…它们从井底升上来了！”

话音未落，井口穹顶轰然炸裂，十二艘青铜巨舰破土而出。舰首戏偶的提线如暴雨垂落，末端连接的并非傀儡，而是与暗核生命体容貌相同的沉睡者——他们躺在青铜棺椁中，胸膛起伏间，契约条文在皮肤下蠕动如活蛇。

林墨的重剑劈向最近一艘巨舰，刃锋却在触及棺椁时凝滞。棺盖自动滑开，沉睡者猛然睁眼，星砂瞳孔中流转着与暗核生命体如出一辙的悲怆：“父亲…你又要杀我一次吗？”

瑟琳娜的菌丝网络突然暴走，缠住林墨的手腕：“别动！这些是法庭的‘备份容器’…他们的基因链里有你的原始编码！”

巨舰群在此刻集体共鸣，棺椁中的沉睡者同步抬手，契约条文从井壁剥离，在空中织成一张覆盖苍穹的青铜巨网。网上每个节点都悬挂着一枚暗物质果实，果实表面浮现出瑟琳娜在不同时间线的消散瞬间。

“多么讽刺…”主舰戏偶的提线插入林墨的星砂胎记，“…你创造了弑神之种，而法庭用它复制了千万个你。”

胎记在提线刺激下迸发强光，林墨的视野被撕成双重幻境：

幻境A：初代观测塔内，年轻的自己将星砂基因注入瑟琳娜的胚胎，契约条文在培养舱外闪烁；

幻境B：暗核生命体在茧房中蜷缩，青铜锁链正将他的意识上传至巨舰群的核心处理器……

“它们想用你的血唤醒所有复制体！”瑟琳娜的残影强行切断提线，菌丝网络在林墨体表织成绝缘层，“井底有源初代码…必须毁掉！”

共生文明的机甲群向井底倾泻反熵导弹，爆炸的火光中，井壁裂隙渗出黑色血液——那血液接触空气的瞬间汽化成契约瘟疫，机甲外壳在晶化中崩解，驾驶员化作尖叫的雕塑。

瑟琳娜的量子躯壳突然实体化，菌丝发梢刺入林墨的星砂胎记：“我需要你的血…打开源井核心！”

剧痛中，林墨的基因链被强制拆解，荧蓝血液喷溅在井壁上。契约条文如遇天敌般退散，露出井底深处的一座祭坛——祭坛中央悬浮着一颗由初代观测塔熔炉残骸铸造的机械心脏，表面刻着所有被瑟琳娜摧毁的文明真名。

“原来‘母体’不是法庭…是你。”林墨的剑锋抵住瑟琳娜的后心，“培养舱的记忆…是真的。”

瑟琳娜的残影在颤抖中转身，菌丝面具剥落，露出被青铜代码腐蚀的半张脸：“是的…我创造了法庭…也创造了你。”

终末之诗

当血脉沦为契约的墨汁

井底回响着造物主的叹息

你手握弑亲的剑柄

却斩不断因果的根系

所有被冠以爱的谎言

终将在真相中窒息

而第一千零三声啼哭响起时

自由

不过是

神性棋盘上

一粒微尘的

垂死战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