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黄岛主
“噌！”
一声锐响。
那剑，出鞘了。
寒光恰似惊鸿掠影，直直映上郭芙面庞，她已花容骤变，血色被这森冷剑气尽数抽离，只剩一脸惨白。
就在方才，耶律齐还将她悉心护于身后，言辞关切，情意绵绵，可顷刻之间，那曾满是温柔的眼眸已然变得冰冷，手中长剑竟无情指向她的脖颈。
“齐哥，你清醒一点！”
郭芙凄厉地呼喊，声音亦在颤抖。
她连连后退，慌乱中差点摔倒，可耶律齐却一步一步地朝着她逼近。
“不要！”郭芙的泪水夺眶而出，模糊了视线。
她下意识地抬起手臂护住自己，仿佛这样就能阻挡那即将落下的致命一击。
可惜，毫无卵用。
她那臂膀，早该断的，只是她一直拖着不断，此刻，终归还是断了！
“芙妹！！！”
这还真是……普天同庆！
那一柄斩断恶臂的好剑，“哐当”一声落地！
那一位害妻残疾的丈夫，“嗷呜”一声惨啼！
耶律齐双腿一软，直直跪在了郭芙身前，此刻那芙妹紧闭双眼，冷汗从额头不断渗出，牙关紧咬，每一丝呼吸都伴随着剧痛。
耶律齐声音破碎：“这……这是怎么回事？我都做了什么啊……”
郭芙艰难地睁开眼，泪水混着汗水滑落：“齐哥……你终于……醒了……”
殷容哂笑道：“郭夫人，这断臂钻心之痛，你可还承受得住啊？”
耶律齐转头，死死盯着一旁闲庭信步的殷容，眼中的怒火似能将其吞噬：“你这恶贼，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殷容看了这场好戏，心情终于顶好，所以并不恼他对自己无礼，道：“分明是你自己着了魔障，亲手害了你的芙妹，却反倒来怪罪于旁人，岂不可笑？”
耶律齐颤抖着双手，轻轻捧起郭芙那断臂之处，只见鲜血如注，洇红了她的衣衫，当下甚为自责，乃至声泪俱下！
“芙妹，是我，是我伤你至此，我万死莫赎啊！”
殷容悠悠道：“你若还想救她，就赶紧止血，再耽搁片刻，大罗神仙也难救了！”
耶律齐身形猛地一震，旋即一个箭步上前，迅速点住郭芙断臂处周遭的几处大穴。
点完穴，他见出血稍缓，再不犹豫，俯身轻轻将郭芙抱起。
郭芙因疼痛发出微弱的呻吟，耶律齐心疼不已，眼眶泛红，声音带着哽咽：“芙妹，再忍忍，马上就到了。”
他脚步匆匆，抱着郭芙冲进屋内，将她小心安置在床上。
而后，耶律齐转身，在药柜中慌乱翻找金疮药，瓶瓶罐罐被他碰得叮当作响。
好不容易找到药，他又急忙奔回床边，颤抖着打开药瓶，将药粉轻轻洒在郭芙的伤口上，嘴里不停呢喃：“芙妹，快些好起来，快些好起来……”
药粉甫一触及创口，殷红的鲜血便迅速被吸附，不再汩汩涌出。
耶律齐稍稍松一口气。
旋即一阵阴寒的风陡然灌进屋内，殷容跨步而入。
耶律齐再次抬眼看向殷容，双手下意识地握拳，骨节因用力而泛白：“你这恶贼，今日之事，我耶律齐就算拼了性命，也定要讨个公道！”
殷容不以为然道：“自己想死容易，可你想过你的芙妹没有？她已落下残疾，再没了你这个丈夫，往后又当如何活下去呢？”
耶律齐听闻此言，原本几欲冲上去与殷容拼命的冲动，就这般被强行按下。
殷容轻笑一声，解释道：“其实，我只是觉得你的芙妹四肢俱全的样子，很不顺眼，今日郭芙断臂之后，她在我眼中，便跟你耶律齐一般看着顺眼，往后，咱们尽可放下仇怨，以礼相待，我再不会伤你二人一分一毫的。”
“耶律齐，你好自为之，千万别做什么蠢事，只为这么一个草包芙，就葬送了自己性命，那不值得，太不值得了。”
说罢，他施施然转身，迈着闲庭信步的姿态离去。
此后的日子里，耶律齐全心全意地照料郭芙，每日天未亮便起身，熬煮滋补的汤药，待药汤稍凉，便端至床边，稳稳坐下，持勺耐心地一勺一勺喂郭芙服下。
他还将郭芙那断落的手臂妥善保管，盼着能有一日能寻得续接之法。
几日后，一阵悠扬箫声悠悠然自远方飘来。
耶律齐不及思索，急忙快步奔出门外。
只见海边船只靠岸，黄药师身着一袭飘逸青衫，手持玉箫，阔步走上岸来。
其旁殷容早已候至，开口招呼道：“久仰黄岛主大名，今日得见，实乃三生有幸。”
黄药师停下吹奏，目光望向殷容，问道：“小兄弟是何人，缘何会在我桃花岛？”
耶律齐远远瞧见黄药师的身影，高声唤道：“外公，那恶贼伤天害理，害了芙儿！”疾步回屋，小心翼翼地将郭芙搀扶而出。
黄药师惊呼一声，再不顾跟殷容这个生面孔搭话，几个起落后落于庭院之中，抬眼望去，只见郭芙身形单薄，左边衣袖随风空荡荡地飘动，脱口问道：“芙儿，你的手臂呢？”
郭芙鼻子陡然一酸，眼眶泛红，张了张嘴，千头万绪涌上心头，一时竟不知从何说起。
耶律齐心中大恸，“扑通”一声双膝跪地，声音满是自责：“黄岛主，皆因我的无能，未能护得芙妹周全，才令她惨遭此等大难，我罪无可恕！”
黄药师缓缓转过身，目光如刀，冷冷地瞥了一眼随后跟来的殷容。
殷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上前一步，朗声道：“我来为黄岛主揭开这谜团，郭夫人的左臂，正是她的丈夫，耶律齐亲手斩断！”
耶律齐双目圆睁，手指殷容，颤声道：“你……”
殷容却丝毫不惧，挑眉冷笑道：“怎么，你又不敢承认了？男子汉大丈夫，便该落子无悔，敢作敢当，那郭芙的手臂，不是你自己砍的，还能是旁人么？”
耶律齐身形忽地一晃，面露痛苦之色，缓缓开口：“是……是……黄岛主，我一时迷了心智，竟斩断芙妹一臂，罪孽深重，万死难赎！”伏下腰去，双膝跪在地上，朝着黄药师重重磕下一头，而后起身，脚步踉跄地回屋取剑。
郭芙心急如焚，忙伸出右臂，一把拉住他，急切问道：“齐哥，你这是要做什么？”
耶律齐眼中尽成决绝，沉声道：“我去赔你一臂！”扯步便走。
郭芙死死拽住他，不肯松手，哭喊道：“齐哥，你莫不是失心疯了？你是被他控制，才砍了我，那绝非你本心，对不对？”
耶律齐哀叹道：“我对不住芙妹，这几日，我食不知味，夜不能寐，想来唯有斩断自己手臂，方能稍稍安心。”
郭芙转身面向黄药师，泪如雨下，哭着求道：“外公，求您快些阻拦齐哥，别让他这般魔怔下去！”
黄药师面色阴沉似水，脚下轻点，瞬息之间便来到耶律齐身后，屈指一弹，使出弹指神通，正中耶律齐穴道，使其动弹不得。
而后，他目光如电，射向殷容，沉声道：“阁下便是雪千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