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新的家人
凌辉阳拖着疲倦的身躯，一步一步往回走去，满脸没有一点生气，伴着一脸苦瓜相，刚刚挺直的背慢慢的弯了下去，单手插着兜另一只手打着伞，感觉腿沉重千斤，脚像是铐着的镣铐一样举步维艰。
就这样，时而慢悠悠的，时而左转转右溜溜，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怎么的，右眼皮一直跳，怀揣着不安慢慢的往家里走。
已经大概11点多了，但是依旧陆陆续续的，有人在大街上拿着行李，二人成行或三人成行，有说有笑的，往一个地方走，平时安静的小街道也有了些活力，那些平常11点就关了门的小卖部，现在依旧有人站在那里买东西，像过年一样，为着在家里还在等着自己的人挑着礼物。
看着他们满心笑脸，凌辉阳觉得陌生，就像昨年过年那般，怎么也融入不了欢快的气氛里面去，感觉自己像个局外人。偷偷的看着妈妈和她的新家庭，他的心里其实早就不恨了，偷偷去看，只是也想知道一下幸福在家里平常是怎么样的，自己也想模仿一下。然后再和自己的父亲好好谈一谈，放下成见，重新的认识一下，互相了解一下。
凌辉阳小时候不喜欢吃汤圆，妈妈就会单独包饺子给他煮着吃，大年初一，全家人端着汤圆，他也端着一碗自己的饺子，其乐融融的享受着这一刻的欢快，大伯，二姑，和他们的孩子，陪着爷爷奶奶在老家新年！所以幸福是，知道你的小特殊，然后专门为你重新做一份小饺子，一口一口喂着你。是吗？是吧，应该是吧。
为什么离开的人会更幸福？为什么留下的自己，要再这看着其他人离开自己，为什么被留下的是自己？为什么我不能离开？真希望躺在病床上的是自己，看看爸爸妈妈会不会来看自己，会不会抱着自己哭，哥哥会是什么神情…………
一步一步走进小区，慢慢的爬上楼，拿出钥匙，咔嚓一声，缓缓打开门。
凌云过听到钥匙声音，直接从沙发上站起来，看着自己的儿子，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好没精气。
“你小子跑哪里去啦？！打你电话！你关什么机？！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语言中带着急切，快步上前质问凌辉阳。
凌辉阳看着一上来就歇斯底里的大吼大叫的父亲，丝毫不意外，收起疲惫的神情，慢慢挺直腰杆，怒目横眉看着他：“关你什么事呢？这些年你有关心过吗？现在你又装上好人了？”说着说着，还一边慢悠悠走到沙发上，慢慢拿起了自己的手机。
两个人的争吵声，似乎惊动了房间里面的人，出来了一位中年阿姨，和一个比凌辉阳年纪稍长的女子。
凌辉阳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两个陌生人，瞳孔一震，自己就是被偷家了呀，凌辉阳瞬间矛头转移，先看一眼父亲，再用手指着他们两个：“他们是谁？！你们怎么在我们家里面？！”
凌云过深吸一口气，缓了下情绪慢慢开口：“辉阳啊，这是江阿姨，这个是安七月姐姐。”边说边指着。
“你什么意思？”凌辉阳退到门口，眼神里像藏了刀，死死的盯着凌云过。“哼！这就是你国庆回来给我带的礼物吗？！”
凌云过叹了口气：“辉阳，以后，她们也是我们的家人了。”
那个阿姨也赶快走上前：“你就是凌辉阳吧？嗯，我姓江，叫江丽，你可以叫我阿姨……这位是我女……”
不等她说完话，凌辉阳就打断她，看着凌云过：“你什么意思？！你在外面找新欢了？！你跟我商量过吗？就这么带着人，坐着飞机就回来了？哦？！有意思啊，你儿子我都没坐过飞机呢。在外面风风火火的创业，带回来一对母女是吗？这些年不管不问，原来是在外面养着其他人啊，可以啊，你知道明天是什么日子吗？”
凌云过低着头，不说话。
“说话！你平时不是很能说吗？说话啊！行，我来告诉你，明天中秋节，我哥的生日，这个是你要带来的好礼物吗？说话！”凌云过不说话，只是看着凌辉阳，一个人在那里歇，斯底里的质问。
凌辉阳感觉自己像个傻子一样，在这里歇斯底里的咆哮着。
江丽看着氛围不对，就想上前缓和气氛，然后拿着纸巾上前，走到凌辉阳那里去：“凌云过，你凶孩子干嘛？孩子，我知道这件事对你来说可能还是太难接受了……”边说边拿着纸巾想擦凌辉阳的脸。
凌辉阳讨厌这种亲密的接触，更何况是一个陌生人，而且还带着这种身份的陌生人，一把拍开了她的手：“别碰我！离我远点！”
可能是在气头上再加上晚上了，本来就疲倦，所以没控制好力度，一拍，就一不小心摔倒了。
凌辉阳一看，感觉自己用力大了，就俯下身子刚蹲下，想先扶起来江丽。
结果就是。
“你干嘛！人家阿姨好心安慰你，你却这么鲁莽不识好，这些年你读书读哪里去了？！”凌云过大步向前跨去，一把推开凌辉阳，把江丽扶起来，小心翼翼的查看有没有哪里受伤。
“妈妈！”旁边的那个女孩，也急切的上前，扶着自己的妈妈，然后对着凌辉阳翻了个白眼。
“没事没事，嗯，不用大惊小怪的，是我自己没站稳。”江丽急忙开口解释道。
凌辉阳被这一推给干蒙了，傻愣愣的站在原地，看着眼前的这三个人，感觉自己才是外人，自己才是空降的那个人，顿时的委屈涌上心头。
自己先前还想着缓和一下与父亲的关系，原来是自己小丑了，人家根本就不认自己了，现在外人，才是更重要的。不对不对，自己才是外人，妈妈有了自己的家庭，而那对父子，凌辉阳从未了解过，其乐融融，现在父亲又带回来了人，现在他们才是一家人，自己跟那一对母女根本不熟，父亲跟自己又是仇人一般。
凌辉阳看着他们仨个幸福的搀扶在一起，好似，这幸福的一家三口本就该如此，自己才是那个局外人。
于是他也破罐子破摔，还想着质问父亲，就不必说太伤人的话，现在这个样子，他也就没想着要，不要伤及无辜了。
粗口喘着气，带着一丝哽咽和反逆，但就是不肯示弱把眼泪流下来：“哦？我是外人？你们三个真是幸福啊？贱不贱啊？啊？”咽下口水，死也要把这口气往下咽下去，“哈，凌云过！你问问你良心，你不痛吗？你把妈妈逼走，把哥哥逼死，然后再带走你的爸妈，然后留我一个人跟着你在那受折磨，好啊，带着人来人多势众欺压我来了是吧？可以……你厉害，你厉害！”
凌云过听着这些莫名的罪名，气不打一处来：“你说什么？！我？我逼走了你妈妈，逼死了你哥哥？那是我儿子，我的长子！我把一切都给了他！！！他死了，比我死了都难受！！！我也恨啊！为什么死的是他？！！”
“我也是你儿子！你什么都给了他，我呢？！我是什么？！所以你希望死的人是我，是吗？！”
凌云过瞬间哑口无言。
“行，给你一个机会，要么他们走，要么我走！”
说完，就冷眼看着那对母女。
凌云过：“辉阳，你不要太过分了？！他们从那么远的地方坐过来，对你人生地不熟，他们去哪里？！”
江丽看着火药味越来越重，赶忙当个和事佬：“我们出去，我们可以去酒店，别吵了，别吵了，我们走，我们走。”
凌云过一把握住江丽的手：“不用走，这里就已经是你的家了，哪有到了家，还要离开家的道理。”
凌辉阳看着这一幕，感觉明天的太阳再也不会升起来了，耳朵什么也听不见，只感觉嗡嗡的，双腿也发软，往后退两步，靠着墙，心跳的发快。
顶着最后的意识：“好！你有胆量，我走！”转身就握住门把手，把门打开，抬腿要走。
“凌辉阳！闹够了没有？！这些年我亏欠过你吗？供你吃穿，供你上学，零花钱，你哪里少过你吗？你为什么就不能体谅体谅我呢？！”凌云过上前拽住凌辉阳，一把把他扯过来，重重地给他一耳光。
凌辉阳，没有被这一耳光打蒙，左手捂着脸，右手反手就是一耳光。
凌云过倒是被这一耳光打蒙了。
“你就当我死外面了！你没有这个儿子！反正从来你也没有真真真正的在意过！”
捂着自己的右脸，丝毫不在意被打蒙的爸爸，拿着伞转身就走了，然后，嘭的一声，把门关上。
凌辉阳心里一点也不想难过，为了这种破事烂事，为什么要难过？但还是忍不住的掉眼泪，刚下楼，打开单元门，有一家欢快的人，有说有笑的，朝这边走过来，有一个不到一米三的小屁孩，踩着爷爷的影子，然后他妈妈，给他撑着伞，手牵着手踩了一个小水坑，水花溅了出来，像是幸福溢了出来，看着凌辉阳眼睛痛，心更痛。
凌辉阳害怕看见他们幸福的神情，听见他们其乐融融的笑声，就立刻转向，先假装与他们同一个方向，然后走在一个拐角处，走进了三座单元楼夹着的后面。
躲在那个阴暗的角落里，他们走过来了，凌辉阳别过头，可是眼睛还是不自觉的向他们望去，爸爸提着大包小包的食材和零食，妈妈牵着小儿子的手，撑着伞，哥哥拿着一箱牛奶，扶着爷爷，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凌辉阳，看着那家人有个哥哥，扯着哭腔，像小孩一样，牙牙学语：“我……也有哥哥…我也有……”，像是在炫耀，也像是在证明，向刚刚那个耀武扬威的小屁孩儿证明，自己也有哥哥。
然后望着脑袋向天看去，虽然没下雨了，但是乌云密布，天空黑压压的，月亮不肯出来，哥哥在躲着自己？
“你也不出来吗？所以你就是真的在恨我吗？”凌辉阳双手捂住自己的口鼻，靠在墙上，缓缓的滑坐下来，闭着眼睛，一滴清泪划过，不留下一丝痕迹，好想睡觉，好想就躺在这里……
微波嶙峋的，除了海面，还有我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