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歧路谷
“山谷里面……也都是这样的瘴气吗？”
钟离泽梦有些迟疑。这一路上的颠簸已经近乎让她收敛了所有的张扬或是跳脱的性子。但是在面对自己的居住环境的时候还是本能地在意。住在皇城里面的时候，哪怕只是一点阴天都会让她觉得很不舒服。如果谷中都是这般雾蒙蒙的，她不敢想会有多难受。
“自然不是。跟着师父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萧漫微微一笑，牵着马就走了进去。钟离泽梦跟上，在瘴气中不知走了多久，眼前一片清明，但，也没有豁然开朗。两条不同的路出现在眼前，同样是峭壁环绕的窄路，恰好可供一人一马通行。
“左边那条路是进山的路，等你再大些，有些本领的时候我再带你进去走一走。”萧漫的声音传了过来，“右边走吧。”
钟离泽梦依言跟上。歧路谷中果然如同游记中说的一般，歧路众多。短短一段路就像在走迷宫一样。每个路口都是那样相似的花木石头，若不仔细辨认，几乎就分不清楚方向。钟离泽梦小心翼翼地跟着，丝毫不敢懈怠。在走到第三个岔路口、第三次选了方向之后，终于看见了一座小小的院子。院子里面晾晒着药材，有两个身影坐在堂屋之中，喝着茶、聊着天。听见门响，放下茶杯迎过来时，钟离泽梦才看清了他们的面容。
年长一些的那个长得同师父很是相似，也是一身颜色素净的衣裳，头发也不似外面男子那样梳的板正，反而披散下来，很是随意；年纪小一些的那个头发倒是梳的仔细，长得很是精致好看，几乎到了雌雄莫辨的程度。他们好像已经等了很久了，此刻见到钟离泽梦还有些激动。
“梦儿，这是你师伯萧弥，也是我的亲生兄长；那一位是你的师叔白无尤，同你母亲也十分要好。”萧漫放下行李，拉过她，向她介绍道。钟离泽梦一直都不是扭捏的性子，这些天虽然沉默，但此刻见到人还是大大方方的行礼。白无尤稀罕地不得了，拉过她问东问西，直到那边兄妹两个商量好了什么事情，才结束了和她的对话。
萧弥虽然懒散，但着实有些不苟言笑。此刻说起正事来更是严肃：“梦儿，师伯刚刚和你师父商量了一下，你在我们这边拜师学艺的事情还是要保密的。所以，从今往后，你对外就称是我们萧家的女儿，名叫萧锦嘉，锦绣的锦，嘉宾的嘉，明白吗？”
这个名字听起来也还算不赖，但是师父和师伯的神态还是有些令人紧张。于是乎半晌没有说话。“梦儿，在想什么？”白无尤温声喊了她一句，她回过神来，点点头：“都听师父的。”
当然是可以的，只是不知道这些个大人究竟瞒了自己多少事情。钟离泽梦，不，萧锦嘉一时半会儿也想不明白。好在白无尤难得靠谱了一回儿，在她刚要张口一直追问下去的时候截住了话头，说要带她去山上熟悉熟悉药草，方便以后的学习，这事才算遮掩过去。
看着一大一小远去的背影，萧漫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转眼看向京城的方向。也不知道那边现在情况怎么样，穆岫瑶和钟离峥有没有成功实施他们的计划？还有……其他三个孩子……有没有成功离开？
“以后，就说锦嘉是我的女儿吧。”
萧弥猜到了妹妹的满腹心事究竟为何，轻轻拍了拍萧漫的肩膀。萧漫点头：“这样也好，只是锦嘉估计一时半会儿……无法接受。”
歧路谷中的日子算不上很无聊。早晨跟着萧弥习字温书，或是练些拳脚功夫，也好护住自己；等太阳升的高了些，外面山中没那么冷的时候，就跟着白无尤和萧漫上山采药、再炮制刚刚采来的药材，学些药理；日薄西山之时，白无尤常常会抚琴给萧锦嘉听，或是讲些故事之类的，往往风趣诙谐，逗得人捧腹大笑。但是萧锦嘉却眼见得沉默了下去，往日里圆润的脸蛋也削瘦了不少。大人们看在眼里，萧漫和白无尤也问过很多次她的想法，可是得到的答案也不过是稀松平常的几句话，左不过是读书用工之类的话，她真的在想什么谁也不知道。
“嘉儿，明日师伯带你去歧路谷中其他地方走一走、熟悉熟悉可好？”
这一日，萧弥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了，在晚饭时分对着一言不发吃着饭的萧锦嘉温声说道。萧锦嘉到底年纪小，虽不曾埋怨山中日子太过单调，但是听闻能出门走上一走，还是眼睛一亮。萧漫皱眉望着萧弥：“山中豺狼虎豹很多，若是伤到嘉儿怎么办？”
“山中那些家伙的栖身之地我们也早就熟悉了，我会带着嘉儿避开的，妹妹放心——”萧弥摆摆手，“你若实在不放心，让无尤跟着我一起去。”
白无尤没有表态，放下饭碗，有些紧张地看着萧漫。萧漫撇撇嘴，看着萧锦嘉有些祈求的眼神也不忍心拒绝：“你们两个鬼主意最多了。只有一点，不要带坏了我的小徒弟。”
“多谢师父！”
那边两人尚未信誓旦旦开口承诺，这边萧锦嘉已经先一步开口，快步走到萧漫身边，拉着她的手嘻嘻笑着。萧漫摸了摸她的头，低声嘱托：“你师伯师叔都是不着调的性子，他们两个感情好，你就全当看不见。进了山谷别出记得记记路，歧路谷不是只有这一个入口，出口更是有很多。现在记得路该怎么走，以后就不会忘记了。”
“徒儿明白。”
萧锦嘉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萧漫一时间有些恍惚。故人之子渐渐长大，举手投足之间也渐渐有了故人之姿。她摸着萧锦嘉的头发，轻声叹息道：“明白就好。锦嘉啊，以后你的路很长，这次历练你就当是出门玩一圈就好。等明年你的生辰过了之后，师父就带你四处行医，多去看看外面是什么样子，可好？”
“好呀！”
萧锦嘉也算不清楚自己在歧路谷中究竟待了多久，乍然听见以后可以经常出去走走，一时间欣喜无比。转念又想到明天要去山谷中的其他地方去探探险，更加兴奋了，半夜翻来覆去睡不着。又想着明日出门还是要早起的，索性爬起来点了一柱安神香，这才勉强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