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章
第3集
暖黄的灯光洒在木地板上,映出一片柔和的光影,萨克斯风的旋律从音响中淌出,填满每一个角落。我站在吧台后,手中的调酒壶翻飞,为一位新来的客人调制一杯“蓝色夏威夷”。冰块与酒液碰撞,清脆的声音伴着蓝橙利口酒的甜香飘散开来。我先倒入一盎司朗姆酒,再加入椰子奶和菠萝汁,最后小心翼翼地注入蓝橙利口酒,酒液在杯中层层叠加,呈现出如海洋般的蓝色。我将杯子推到客人面前,他端起酒杯,眼中闪过一丝惊艳:“这颜色真漂亮,像夏天的海。”我微微一笑:“希望您喜欢。”
他抿了一口,转身与同伴聊起天,话题不过是些日常琐碎。我没多听,继续擦拭手边的调酒壶,目光扫过酒吧。角落里,一个中年男人点了杯“曼哈顿”,我熟练地倒入威士忌和甜苦艾酒,加入几滴苦精,搅拌后滤入冰冷的马提尼杯,杯沿点缀一颗樱桃。他接过酒,低声道了句“谢谢”,然后沉默地喝着,眼神深邃而疲惫。另一边,一个年轻女孩点了杯“粉红女士”,我用杜松子酒、苹果白兰地和柠檬汁调制,加入石榴糖浆,摇晃后倒入杯中,粉嫩的色泽让她露出浅笑,她轻声道:“真好看。”
酒吧的门再次被推开,一位西装革履的男人走了进来,坐下后点了一杯“老式威士忌”。我拿起波本威士忌,加入一小块方糖和几滴苦精,用调酒匙轻轻搅拌,冰块在杯中融化出一丝清凉。我推过去,他接过酒杯,点了点头,没多说话,只是低头喝了一口,眉头微微舒展。
就在这时,门又开了,一阵凉风卷入。我抬头一看,心跳微微一滞。是沈雪。她穿着一件米色毛衣,外搭浅灰风衣,气质清冷而优雅,像是从秋夜中走出来的画中人。她径直走到吧台前,拉开高脚凳坐下,摘下耳边的蓝牙耳机,抬头朝我微微一笑:“李昊,又见面了。”
她的声音低柔,带着一丝暖意,像冬夜里的一杯热茶。我回过神,点点头:“沈小姐,今晚来得早。”
“今天案子结得早,想来放松一下。”她笑笑,眼底闪过一丝疲惫,但神情比初见时轻松了许多,“还是老规矩,你看着办。”
我注视着她,倦意虽未完全褪去,但她的状态明显柔和了不少。她的眼神清澈,带着一丝期待,像是在等待什么。我心念一动,决定为她调一款特别的鸡尾酒——“微醺之夜”。这名字不仅与酒吧的氛围相衬,也契合她此刻的心境:疲惫中透着期待,清醒中藏着微醉。
“试试‘微醺之夜’怎么样?”我提议,“清爽又有层次,适合今夜的您。”
她微怔,随即点头:“听起来不错,我信你的手艺。”
我转身从酒架上取下杜松子酒、甜苦艾酒和柠檬汁,又从冰箱里拿了几颗新鲜蓝莓。我选了一只高脚杯,放在吧台上,开始调制。灯光下,我的动作专注而流畅,先将蓝莓放入杯底,用调酒匙轻轻压碎,果汁渗出,染上淡淡的紫色。我倒入一盎司杜松子酒,清透的酒液散发着松针的清香,再加入半盎司甜苦艾酒,苦涩与蓝莓的甜酸交织,最后挤入几滴柠檬汁,点缀一丝鲜活的酸。我拿起调酒壶,加入冰块,摇晃时冰块碰撞的声音清脆而有节奏。我将酒液滤入杯中,杯沿点缀一颗蓝莓,像一颗坠落的星。
“‘微醺之夜’,请慢用。”我将杯子推到她面前。
她接过,低头看了看,轻轻晃动杯子,酒液在灯光下泛着浅紫色的光泽。她抿了一口,闭上眼品味片刻,睁开眼时微笑道:“很特别,清爽又复杂,像夜晚本身。”
我擦着调酒壶,笑了笑:“刚入口清冽,慢慢品才有层次。杜松子酒是骨架,蓝莓和甜苦艾酒是灵魂,柠檬汁让它鲜活。”
她点头,眼底闪过一丝欣赏:“你调酒像在创作艺术,每次都有新意。”
“算是吧。”我低声道,“调酒是种表达,每个人的状态不同,酒也得跟着变。”
她喝了一口,目光落在我手上:“那你怎么知道我今晚需要这个?”
我看着她,顿了顿:“我觉得您理性,但偶尔也想放纵。‘微醺之夜’适合您,既清醒又带点醉意,像您在工作和生活间的平衡。”
她愣住,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低头轻笑:“你观察真细,李昊。”
“职业习惯。”我笑笑,“调酒师得懂人,才能调出对味的酒。”
她放下杯子,手指轻敲杯沿,似在沉思:“你今晚调了不少酒,每杯都不一样,为什么?”
我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目光扫过酒吧的几个角落,低声道:“每个人的故事都不一样,酒也得跟着他们的心走。”
她抬头,眼中多了一抹好奇:“说说看?”
我顿了顿,开始回忆今晚的调酒:“第一个客人,西装有点皱,眼底有倦意,我给他调了‘蓝色夏威夷’。它清新,像海风,能让他暂时忘了那些堆积的压力,像是短暂逃离到夏天的海边。”
她点头,示意我继续。
“角落那个中年男人,点了‘曼哈顿’。他眼神深沉,像背着什么重担,这酒浓烈又苦涩,适合他那种沉甸甸的心境,能让他在苦味中找到一点慰藉。”
她轻声道:“有点意思。”
“那个年轻女孩,点了‘粉红女士’。她笑得很甜,但眼神有点空,像是刚失恋。我选了这款酒,粉嫩又带点酸,能让她觉得生活还有点温柔,不至于太苦。”
她笑笑:“你真会看人。”
“还有那个西装男,点了‘老式威士忌’。他话少,气场稳,我猜他是个习惯掌控的人。这酒简单直接,经典又沉稳,正好配他的性格。”
她听完,眼中闪过一丝探究:“那我呢?‘微醺之夜’代表什么?”
我看着她,低声道:“您坚强,但也有脆弱的时候。‘微醺之夜’是给您的礼物,清爽中带着层次,像您表面冷静,内心却有波澜。我希望它能让您放松,又不失清醒。”
她愣住,目光柔和下来:“你很真诚,李昊。很多人只会说漂亮话,你不一样。”
我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我就是个调酒的,没什么特别。”
“不,你有你的特别。”她轻声道,目光落在我手上,“你的手很稳,调酒时很专注,像在做一件大事。”
我低头看手,确实,调酒时我总能找到平静,像在与自己对话。她的赞美让我心里一暖,如冬日阳光。
夜渐深,酒吧里的客人渐渐多了起来。有人点了威士忌,有人要了啤酒,我忙碌在吧台后,手脚不停。沈雪静静地坐在那儿,手边的“微醺之夜”还剩一半,她偶尔抬头看我一眼,眼神带着探究。我能感觉到她的目光,像一条细线,连接着我们之间的距离。
就在这时,沈雪的手机震了一下,她低头看了一眼,接起电话,低声道:“嗯,文件我明天会处理……对,法庭那边已经安排好了。”她的声音虽轻,但语气干练,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冷静。我没多听,继续擦拭酒杯,却注意到酒吧后门被轻轻推开,林若溪走了进来。
她穿着黑色风衣,气质冷艳,步伐轻盈却带着压迫感。她站在门边,目光扫过酒吧,最后落在沈雪身上。沈雪挂了电话,抬头与我对视,笑了笑,没察觉到身后的注视。林若溪没进来,只是站在阴影里,观察了一会儿,转身离开。我皱了皱眉,心中隐约觉得不安,但没多想。
“你没想过换个工作?”沈雪突然打破沉默。
“没想过。”我平静道,“这里适合我,至少现在是这样。”
她笑了笑,低头喝了一口酒。灯光映在她脸上,勾勒出眉眼的轮廓。她的手指轻敲杯沿,指甲修剪整齐,未涂指甲油,简单却干练。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酒吧的喧嚣渐渐平息。午夜时分,客人们陆续离开,只剩几盏孤灯亮着。我开始收拾吧台,沈雪却还坐着,手边的酒杯已空。她抬头看我,轻声道:“调酒看起来挺有趣,能教我试试吗?”
我愣了愣,随即笑道:“当然可以,来,站到这边。”
她起身,绕过吧台,站在我身旁。我递给她一个调酒壶,低声道:“试试调一杯简单的‘金菲士’,只要金酒和柠檬汁,再加点苏打水就行。”
她接过调酒壶,手有些生疏地拿起金酒瓶,倒入一盎司,动作小心翼翼。我站在她身后,指点道:“对,再加半盎司柠檬汁,冰块别忘了。”
她点点头,挤了柠檬汁,手微微抖了一下,几滴洒在吧台上。她抬头看我,笑了笑:“我不太行啊。”
“没事,慢慢来。”我低声道,递给她一勺冰块,“摇的时候别太用力,轻轻晃几下就行。”
她试着摇了摇调酒壶,冰块碰撞的声音有些凌乱,但她眼中闪着专注的光。我看着她,低声道:“不错,第一次就这样了。”
她将酒液倒进杯子,加入苏打水,递给我:“你尝尝?”
我接过,抿了一口,笑道:“有点酸,不过挺清爽,像您。”
她轻笑出声:“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
“当然是夸。”我低声道,目光落在她脸上。
她站在我身旁,离得很近,我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清冽中带甜。灯光映在她脸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我心跳加快,手中的杯子微微一晃,酒液荡了一下。她似乎也察觉到什么,目光微闪,却没退开。空气中弥漫着一丝暧昧,吧台后的空间仿佛静止,只有音响里传来的低缓爵士乐提醒着我们时间的流逝。
“谢谢你今晚陪我。”她轻声道,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
“应该的。”我低声道,将杯子放回吧台,转身看她。
她的眼神清澈柔和,像一杯刚调好的酒,带着微妙的层次。我看着她,心中涌起莫名的情绪。她的坚韧与脆弱,像她手中的“金菲士”,简单却不失味道,让人想靠近。
夜深了,我送她到酒吧门口。她朝我挥挥手:“晚安,李昊。”
“晚安,沈雪。”我低声道,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我回到吧台,准备关门。就在这时,酒吧的后门被推开,林若溪走了进来。她穿着黑色风衣,气质冷艳,眼神锐利如刀。她走到吧台前,目光扫过我手中的酒杯,声音冰冷:“今晚生意不错,你忙得过来吗?”
我低声回答:“还行,都弄好了。”
她没再说话,径自走到吧台后,翻开一本账簿,修长的手指在纸页间滑动。我继续收拾桌面,却能感觉到她的目光偶尔扫向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我心头微动,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李昊,那个女律师……沈雪,对吧?你和她很熟?”她突然开口,语气平静却带着压迫感。
我一愣,心中一紧,随即摇头:“不熟,就是普通客人。”
她合上账簿,抬头直视我,眼中闪过一丝警告:“酒吧不是你和其他女性交往的地方,别让我失望。”
我点点头,没多说。她停顿了一下,目光在我脸上停留片刻,然后转身离开,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在空荡的酒吧里回响,清晰而刺耳。
我站在原地,眉头微皱,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不安。林若溪,今年三十八岁,比我大七岁。她三年前开了这家酒吧,那时我二十八岁,刚从一段感情纠缠中走出来,那时正好应聘了这份工作。她离异多年,没有孩子,一个人撑起这家酒吧,表面冷漠干练,可我知道她也有脆弱的时候。前些年,我几乎无条件地关心她,她生病时我熬夜守着,酒吧忙不过来时我加班到凌晨。她从没说过什么,但我能感觉到她对我的依赖。
两年前的一个雨夜,酒吧关门后,她喝多了,眼神迷离地靠在吧台上,低声说了一句:“李昊,你会不会有一天也走?”我没回答,只是扶她回了公寓。雨水敲打着窗户,像急促的鼓点,房间里只剩一盏台灯,昏黄的光晕洒在她脸上,映出她微红的眼角。她拉住我的手,指尖冰凉却带着一丝颤抖,声音低哑,几乎是呢喃:“别走。”我低头看她,她的呼吸急促,带着酒气,扑在我颈间,像潮水涌来。她的长发散开,滑过我的手臂,柔软得像风拂过的丝绸。窗外的雨声越来越急,她的手臂缠上来,紧得像是要抓住什么,皮肤滚烫,汗水在灯光下泛着微光,沿着她的脖颈滑落,像一串无声的珠子。空气中弥漫着她身上木质香水的气息,混着雨后的潮湿,沉重而浓烈。她的唇贴近我的耳边,气息断续,像在低语,又像在叹息。我的心跳乱了节拍,手指不自觉地收紧,陷进她肩头的柔软。那一夜,时间仿佛被拉长又压缩,雨声和她的喘息交织成一片模糊的旋律,身体的温度在黑暗中交融,像一场无法停下的风暴。事后,她靠在我肩上,沉默地喘息,长发凌乱地贴在脸上,眼神空洞,像丢了魂。
从那以后,她再没提过那晚的事,可她的眼神变了。她试过找别的调酒师,可没人能像我一样懂她的脾气,懂她的酒吧。她需要我,不只是工作上,还有更深的依赖。那晚的酒精放大了她的渴望,也让我陷进那疯狂的旋涡。可清醒之后,我从没再越界。
我关掉音响,锁上前门,走到后院。夜风吹过,夹杂着一丝凉意。我站在街边,抬头望向稀疏的星空,点燃一支烟。火光在黑暗中闪烁,我的思绪却飘向林若溪的话和沈雪那张清冷的侧脸。沈雪的出现像一颗石子投入湖面,涟漪正在扩散,而林若溪的警告,像湖底潜伏的暗流,带着她对我的占有欲和不安。我吐出一口烟雾,心中暗想:这只是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