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腐神教
干草编织而成的草席之下，黑暗而寂静。
鲜血从那带着毛边的草席缝隙中渗出来，一滴接着一滴地落在青砖铺就的地面上，溅射出一朵朵妖艳的血花。
凡是路过这附近的人，脸色皆十分难看，或是惊异，或是悲凉。
一股兔死狐悲的压抑之感，在整个后院弥漫开来。
陆道皱起眉头，陷入沉思。
他仅仅只是偷跑出去一夜，梨园坊就发生了这样的变故。
“估计……有些人已经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了吧。”
陆道稍作停顿，便打算转身回去。
可还没走出几步，一直蹲守在角落的四狗和凤英，便急忙将他拉到一旁。
“三哥，你可算是回来了，我……我还以为你也遭遇不测了呢！”
陆道微微一愣，看向两人，问道：“这话说的，你们难道希望看见我出事？”
“那倒没有，只是……只是……”四狗看了凤英一眼，欲言又止。
“到底怎么回事？”陆道见他这般犹豫不决，不禁有些不耐烦，“凤英，你说！”
“也没什么，就是除了草席下盖着的这几位，昨夜腐神教的邪异潜入城中，害死了不少人。我们也是担心你也出事，所以在这儿等你有一会儿了，只是管事的现在还在接受问话，说不定过会儿就轮到我们了。”凤英低声说道。
“腐神教？这名字听起来有点耳熟啊。”陆道眉头紧皱。
同时，陆道也意识到为何四狗会欲言又止了。
他那死去的“二哥”，被贴上的罪名，就是宣扬这种诡异邪教。
“三哥，这腐神教可不是一般的势力！”四狗见陆道似乎不太了解，赶忙凑近几分，小声说道，“传闻……这腐神教来历神秘，在整个大庆王朝的国土上都有分布，影响极为深远，是为数不多被鬼怪妖邪尊崇的强大邪教之一。凡是加入这个教的，全都是些诡异莫测的家伙，甚至……甚至有传言说，入了此教者，已非凡人。”
“这么厉害？”陆道闻言，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一个邪教，要是其成员全是怪异，那确实相当可怕！
“不过……我也听说，那传说中的血衙门，一直在严厉追捕腐神教的教徒，使得他们不敢在世间肆意妄为，祸害百姓。只是这次腐神教的人出现在怀西县这样的小地方，也不知道是福是祸。”凤英也摇了摇头，脸色沉重。
在这乱世之中，类似的坊间传闻数不胜数。
况且，梨园坊本就是个鱼龙混杂、夜夜歌舞升平的地方，能听到的消息自然比别处更多。
陆道听着他俩你一言我一语，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又多了几分。
无论是这腐神教，还是那传说中的血衙门，都是这人鬼妖邪横行世道下的产物。
若不是身处这乱世，又有多少人甘愿变成那非人的模样？
像这类事……他们也只能私下里谈论，可不敢四处宣扬。
要是真被别人听了去，那死去的“二驴子”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今日大院出了事，还是低调行事为妙。
三人刚轻手轻脚回到住处不久，就一同被叫到前院训话。
陆道这才发现，那几具尸体都被搬到了外面。
除此之外，不仅冯癞子、蛤蟆头以及一众学徒杂工被喊了出来，就连梨园坊里的角儿主们也都到齐了。
以及替金主们引路传信的小厮、烧水做饭的伙夫、给牲口喂食的马夫……几乎梨园坊里所有的人都被叫到了前院。
每一个来到前院的人，脸色都十分肃穆，不敢说笑，生怕惹出什么祸端。
就连一向趾高气昂的陈老七，此刻也收敛了锋芒，神色严肃。
他扫视了一眼前院众人，见人差不多到齐了，这才清了清嗓子，走上前说道：“想必院里发生的事，大家都已经听说了。今天把大家召集过来，就是为了这件事。下面，请巡捕房的李老总给大家讲几句！”
说完，他很自觉地退到了一旁。
这时，一直戴着墨镜、端坐在角落里的中年男人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制服，大步走了出来。
这就是李明贤？
陆道目光微微一动，试图记住这人的长相。
虽说这是陆道第一次见到他，但此人身上上位者的气质却格外出众。
尤其是他脸上那副西洋墨镜，搭配着身上那套黑色的巡捕制服，更显威严。
“咳咳，大家不必过于紧张，该死的人已经死了，近期你们戏园子应该会安全一些。”
李明贤的声音不大，却中气十足，只是没人知道墨镜后的他此刻在想些什么。
“好了，废话不多说，咱们来谈谈正事。”
说完，他朝一旁巡捕房的人微微点头。
几个身穿制服的人立刻心领神会，将摆放在一旁的几具尸体抬了过来。
“嗯，其实今天呢，我本没必要亲自过来，但梨园坊毕竟是怀西县最大的戏园子，又出了这种事，我不过来一趟也不合适。”
李明贤话锋一转，神色变得冷冽起来，“除此之外，我今天来还有另外一件事，就是关于传闻中那腐神教的事……”
“掀开吧！”
话音刚落，原本盖在几具尸体上的草席便被迅速掀开。
那几具毫无生机的尸体，就这么暴露在空气中。
“啊啊啊！！”
“可怕可怕……好可怕啊！他…他们的脸皮怎么全都没了啊？！”
“……”
这一刻，所有梨园坊的人脸色骤变，哪怕是之前见过这些尸体真容的人，此刻也不忍直视。
只见眼前这三具尸体，模样狰狞可怖，脸皮不知被什么东西剥掉了，血肉之下的白骨和未干涸的血液暴露在外，一群贪婪的苍蝇嗡嗡作响，正肆意吸食着那些血肉。
如此恐怖的画面，任谁看了都会心生畏惧，更别说这些平日里养尊处优的戏子们了。
陆道此刻的脸色也十分凝重。
这不单单是因为这几具尸体死状太过凄惨诡异，更是因为他在这几具尸体上，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腐烂尸臭，就跟昨晚在刑场附近闻见的几乎一样。
“各位！想必大家都看到了，这几具尸体死得蹊跷、诡异，这是你们梨园坊的不幸。”李明贤语气一沉，语速也放慢了许多，“我让你们亲眼目睹这几具尸体的惨状，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要让你们明白，害死他们的凶手，随时也可能对你们下手。”
“所以……今后你们梨园坊的人，要是听到任何风吹草动却隐瞒不报，轻者蹲牢到老，重者直判死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