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选择是对的吗

高二期末考试的排名单像一张病危通知书。

120是我的名次。

我在草稿本上写了很多个120，我也不知道我写这么多120干嘛，这个数字被我用红笔写出来，墨水在纸上洇开，像一滴血。

后面墙上贴的成绩单前挤满了人，有欢呼的，有啜泣的，而我盯着分班规则反复算：

“（80+120）÷2=100“

我刚好卡在重点班的边缘上。

高三第一次开班会，方块在班会上念人员名单时，我的名字是倒数第三个。她每念一个名字就会停顿半秒，在她快要念到我的名字前停顿的那半秒里，我数清了教室天花板上有十二块霉斑。

“倒数就倒数吧，“我对着泡芙嘀咕。

我的内心：入学倒数又不是以后就倒数了。

因为我分进来的排名就是倒数，所以我努力学习，想摆脱这个倒数的枷锁。

结果入学测试，给我了当头一棒。

176名，是我入学测试的名次。

（我居然都记到现在了！）

年级排名表像瀑布一样从第一排流到最后一排，我的名字沉在最底部的淤泥里。

物理老师敲着黑板笑：“有些同学连送分题都拿不到，不知道为啥要选理科。“

虽然他没有点名道姓，但我觉得他应该说的是我，毕竟100分的卷子我只考了57分。

倒数这个身份，让我抬不起头来。

我努力学数学学物理，结果到了考场上还是什么都不会，我开始怀疑自己。

当初一意孤行的选理科，现在这样，真的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我不知道。

为了把数学学好，我经常去问苹果老师题，苹果老师总是很耐心的给我讲，边讲边提问我以确保我是否真的听懂。

（这里的苹果老师是我们的数学老师，而苹果是我高二的同桌）

第一次月考，数学76分，不算很高，但最起码进步了，我很开心。

又看了眼物理，53分！我心凉了半截，完了，待会上物理课老师要制裁我了，救命。

“楞次定律题全军覆没！”物理老师把教案摔在讲台上。

我低头看自己53分的卷子，发现有道大题旁边写着：“建议重学初中电学基础。”

红色批注力透纸背，把纸面戳出个小洞。

夜晚的物理课更令人窒息，因为晚自习一般是两节课连在一起，大概一个半小时。

当物理老师讲解“带电粒子在磁场中的偏转“时，我的思维却在偏转到更危险的领域：成绩单上的我总是在第二张，父母人问我考了多少分，方块对我的成绩嗤之以鼻......

有次我盯着日光灯管看了太久，视网膜上残留的光斑竟幻化成成绩单的模样。

高三真是我高中最黑暗的时刻了。

总共六门课，我只有语文一门学的还不错，其他都是半吊子，因此我一直在我们班当倒数。

唯一能喘息的是上语文课的时候，当语文老师走进教室，粉笔在黑板上写下“赤壁赋“三个字时，我才能暂时忘记自己是个废物。

有次考试我写的作文，被她在班上当范文朗读。那天我收获了高三第一次掌声，短暂得如同幻觉。

“物理好难啊，我有点后悔选理科了”，我对着草莓说。

“文科也很难啊，都不简单，你别想太多了”，草莓安慰我。

“你说我要不要转文科，我后悔了”，我继续说。

“你有病吧，你都学了一年了，好不好，你搞清楚现实，不要因为一点失败就放弃。而且种子在破土之前，总是要经历黑暗的”，草莓双手搭在我的肩上。

“可如果种子根本是坏的怎么办？”，我执迷不悟又说。

“你能正常一点不，呆在自己的地方，干好自己该干的事，明白吗？你要为自己的决定买单”，草莓很大声的说。

我没说话，我不知道说什么，我愣愣的看着她。

“快上课了，我走了”，说完这句话草莓就走了。

而我还在原地。

我看着她一点一点的离我越来越远，就像那相差很多的分数，越差越多，越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