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无量归墟

陆昭离踏上悬尸铺就的登天阶时，脚下骸骨突然熔成血舟。这艘由三千实验体颅骨铸就的船舰撞破空间壁垒，将他抛进无量血海的核心漩涡。叶青璃的残魂化作青鸟立于船头，喙中衔着的锁魂玉匣正渗出血色丝线，将陆昭离新生妖翼与血舟龙骨缠成共生体。

“龙骨是赤魇的脊椎。“青鸟口吐人言，“他在你斩灭的瞬间，把记忆注入了血舟。“

船身触碰到漩涡底部的刹那，陆昭离听见机械齿轮咬合声从自己骨髓里传来。无量血海突然静止，十万颗悬浮的血卵同时开裂，露出内部浸泡在营养液中的胚胎——每个胚胎的后颈，都嵌着与他完全相同的青铜机括。

血舟龙骨在此刻暴走，将陆昭离甩进坍塌的时空裂隙。

当他斩破虚空重新落地时，腐化的金身佛像正俯瞰着机械佛国。那些佛陀的眼球是转动的齿轮，掌心卍字印中囚禁着嘶吼的妖灵，香炉里焚烧的竟是苏晚晴的宫装碎片。陆昭离的妖翼扫过经幡，发现布料上绣着密密麻麻的实验日志——女帝用三千年记录了每个胚胎的死亡数据。

“看仔细。“叶青璃残魂凝成人形，指尖点向大雄宝殿的鎏金匾额，“这些梵文是倒写的。“

当陆昭离倒悬身躯阅读时，文字化作血色蜈蚣钻入瞳孔：【佛即容器，普渡实为夺舍】。整座佛国突然翻转，八百罗汉的机械佛珠迸射，每颗珠子都映出他不同年龄段的培养影像。

菩提树的根系刺穿陆昭离脚踝时，他嗅到叶青璃特有的苦杏仁味。

这棵倒生的巨树结满心脏状果实，每颗果实表面都浮现着实验编号。陆昭离的斩业刀劈开“叁仟零壹“号果实，粘稠汁液中浮出苏晚晴沉睡的胚胎。更骇人的是胚胎脐带竟连接着叶青璃的毒脉纹路——她们的生命图谱早在百年前就被女帝编织成闭环。

“这才是真正的因果置换。“叶青璃残魂开始消散，“我的毒蛊不是控制你，是要补全女帝截断的......“

菩提树突然剧烈震颤，所有果实同步播放记忆残片：女帝褪去九尾狐皮囊，露出机械佛的真身；赤魇在培养舱里被植入虚假记忆；苏晚晴每次“死亡“后都会在逆生菩提中重生。

当陆昭离的妖翼刺入菩提树心时，整片时空响起蝉鸣。

血海倒卷成茧，将他包裹进时蝉的振翅频率。三千次心跳间，他目睹自己所有人生版本：被赤魇炼成兵器的陆昭离、继承叶氏毒脉的陆昭离、甚至成为女帝傀儡的陆昭离......每个平行时空的斩业刀柄竖瞳，都在此刻凝望主世界的他。

“选吧。“时蝉的复眼映出万花筒般的未来，“吞下菩提果成为新神，或是......“

陆昭离突然扯断连接胚胎的脐带，将“叁仟零壹“号果实捏爆。汁液迸溅形成时空镜面，照出机械佛国最深处的秘密——无量血海底部沉睡着真正的苏晚晴，她的脊椎延伸出十万条神经索，正操控着所有实验体的生死。

机械佛的梵音攻击震碎七窍时，陆昭离做了一件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事。

他将斩业刀刺入自己眉心，剜出融合神魔骨的眼球掷向血海。眼球在坠落过程中暴涨成血色月亮，月光照出因果线上密密麻麻的倒刺——每根倒刺都挂着叶青璃的残魂碎片。

“原来你被困在这里。“陆昭离的妖翼燃起黑火，沿着因果线焚烧女帝布下的罗网，“说什么换命，其实是想用我的劫火炼化锁魂玉匣？“

机械佛的巨掌拍下瞬间，血舟突然从虚空杀出。龙骨绽放的妖纹竟与叶青璃的毒脉同源，在佛掌表面腐蚀出巨洞。陆昭离趁机钻入洞窟，在机械佛的电路神经中看到了骇人真相——所有实验体的记忆芯片，都来自苏晚晴被切割的脑叶。

机械佛的能源核心是颗跳动的菩提果。

当陆昭离的妖翼裹住核心时，十万实验体突然在无量血海齐声哀嚎。他们的青铜机括自动解体，在血水凝聚成苏晚晴的模样。这个由所有实验体残骸拼凑的“母亲“伸出手，指尖触碰陆昭离后颈的机括接口：“我的孩子，该把数据回收了。“

叶青璃的残魂在此刻彻底燃烧，毒火顺着因果线烧毁机械佛的中枢神经。陆昭离在爆炸中看清最后一块记忆碎片——女帝的机械佛真身内部，囚禁着最初那个拒绝成为容器的自己。

血月崩裂时，新生的无相劫火从废墟升起。陆昭离的妖翼化作数据流重组，每根羽毛都闪烁着苏晚晴与叶青璃的面容。当他踏出归墟时，身后无量血海开始逆流倒灌，将机械佛国冲成青铜残渣。

但海底最深处的培养舱里，编号“叁仟零壹“的胚胎睁开了九重妖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