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得道成仙”
此时萧峰等人所在的山谷，早年间并不存在。
缥缈峰灵鹫宫是天山童姥权力所在，其下九天九部、三十六岛、七十二洞所有人等的生杀大权皆在她一念之间。灵鹫宫所在之地极为神秘，易守难攻，绝不会留下这样一块便于集结驻扎的地方。
虚竹接任灵鹫宫宫主后，诸位岛主洞主深感其德，每年自发前来参拜，为了方便这些人中途扎营休息，这才在雪山和森林之间开出这样一块地来。
而这山谷三面高山都是终年积雪，少有人迹，悄无声息。
众人每年集结于此，忽然熙熙攘攘有些热闹欢腾，某一年雪季封山之时，突然生了巨大的雪崩，十几米高的雪浪俯冲而下，产生的气刃如剃刀一般将整个山坡的树木齐齐砍倒。
这才有了现在山谷里，建造高台和房屋的原料。
这处小山谷，经过上百年的改造经营，如今融雪成溪，牧草丰美，既是灵鹫城的前哨站，又是牧牛采药、接待外来客商之地。颇像一处与世无争的桃源小村。
起码曾经的明教是这么认为的。
曲三娘和屠雪川带着萧峰在山谷中参观漫步，萧峰见此地与世无争，景色秀丽，心中甚喜，直到天色将晚，才回到后院的大堂中烤起火盆来。
曲三娘右手提了一只铁壶，左手的木托上摆着几个木头做的杯子，热情道：
“少侠尝尝我灵鹫城的奶酥茶，这是祖师的妻子，当年西夏国的公主研究出来的，里面有牛乳、茶叶，还有特制的香料，在外面可不好寻到。”
此时萧峰才发现，这曲三娘竟然惯用左手。
接过大杯喝上一口，果然醇香浓郁，不似喝茶，倒似喝汤。
屠雪川咕咚咕咚将那一大杯接近半升的奶酥茶喝了个干净，长长地吐了一口气道：
“萧兄弟你来的正是时候，再过十几日是灵鹫城的大日子，到时不仅在外居住的人都会返乡，就连与灵鹫城交好的门派势力都会派人前来，大家还会比武切磋轮番打擂，以你萧兄弟的功夫，一定吓他们一个大跳。”
“哦？没想到这世外桃源之中竟然还有如此盛会？”
“哈哈哈，我灵鹫城少与中原武林往来，但练武的人不少，几百年前耳目也曾遍布天下，如今虽然不比从前，但很多关系还在，于是大家效仿中原的武林大会，来了个六阳解生会！”
萧峰前世曾听虚竹説过在冰窖之中学会了《天山六阳掌》，又听段誉说过虚竹为许多人解除《生死符》的事，如今一听这名字，顿时觉得有几分亲切，嘴上问道：
“六阳解生会这名字如此特别，可有什么特殊的寓意？”
曲三娘又为屠雪川加了一杯“奶茶”，又给萧峰续了半杯，接话道：
“当年虚竹子祖师接任缥缈峰灵鹫宫的宫主，曾经以本门绝技天山六阳掌为叛乱的部属解除身上的生死符，以大仁义、大慈悲之心让众人诚心归附，于是就起了这么个名字。”
萧峰点头道：“原来如此，那为何要选在十几天之后呢？”
屠雪川急忙抢话道：“因为十几天之后，正是虚竹子祖师得道成仙之日！”
萧峰：“！！！”
“得道成仙？”
“哈哈，萧兄弟你也被惊到了是不是！我当年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也快三十岁了，反应跟你差不多。”
曲三娘满脸都是崇拜和向往，缓缓道：
“城中有明确记载，西夏天盛二十一年，宋乾道五年，辽崇福六年，金大定九年，虚竹子祖师百岁之际，于灵鹫宫九天九部、三十六岛岛主、七十二洞洞主亲鉴之下返老还童，以御风之法飘然而去。”
“因为虚竹子祖师源出少林，又是西夏驸马，当时西夏的仁宗皇帝还为祖师建了寺庙、设了香火，极力推崇佛教，那段时间西夏国富民强，甚至和宋金两国成了鼎立之势，大家都说是虚竹子祖师在天上保佑呢！。”
萧峰听得频频点头，心中欢喜：
“想不到二弟竟然达到这等境界，返老还童，得道成仙，好啊，好啊！好啊！！！”
萧峰将那满杯一饮而尽，才反应过来这是奶酥茶，忙道：
“如此快意之事，还请三娘取些酒来，我等痛饮个十大碗才好尽兴！”
屠雪川连忙应道：“对！这个时候就该喝酒，曲妹子，不劳烦你，我亲自去！”
“站住！”曲三娘眼神倾斜，似笑似嗔：
“要让你去拿酒，今天晚上还能睡觉吗？”
眼见曲三娘出了门去，萧峰道：“想不到曲姑娘对书册所载能有如此记忆，方才讲述时颇有风范，真是了不起。”
屠雪川道：“萧兄弟你有所不知，曲妹子祖上曾是西夏的宫廷乐师，当年与西夏宫主随嫁到灵鹫宫，家传的内功还是祖师指点过的，她的笛声就是十几里外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我在来的路上曾听到有笛声忽远忽近，很是动听，见曲姑娘年纪轻轻，我还以为是另有其人，没想到真的是她。”
屠雪川喝了一大口“奶茶”，神秘兮兮道：
“曲妹子的过人之处说都说不完，萧兄弟你以后自然知晓，哈哈哈哈——”
“听你发笑的声音，就知道在说我的坏话！”曲三娘拎着二十多斤的一坛凤酒推门而入，还带了些酱肉果枣一类的下酒之物，当真细心周全。
萧峰见那二十多斤的重物在他手中好像只有两斤一般，悠悠荡荡之间更与呼吸步伐相合，心道：
“当年二弟在少林寺外降服星宿老怪扬名江湖时，内力便已在我之上，彼时他才二十多岁；雁门关外再见时又精进许多，他指点过的内功，果然有独到之处。”
萧峰前世自尽之时，不过三十三岁，兄弟三人他大虚竹九岁，二十四岁的虚竹已是随心所欲、无往而不利之境，当真是不可思议，远非常人能比。
也难怪萧峰对虚竹能“返老还童、得道成仙”的传闻没有一丝怀疑。
见萧峰与屠雪川连干十碗酒，曲三娘好奇道：
“少侠不光对老祖的事感兴趣，似乎还有些感情，莫非其中也有渊源？”
萧峰道：“当年若非有虚竹子代传了《降龙十八掌》和《打狗棒法》，我丐帮的绝技便要失传，无此绝技镇派，丐帮也将不复往昔，虚竹子乃是在下师门的大恩人。”
“好好好！”屠雪川闻言兴奋道：“如此说来，萧兄弟和我们灵鹫城也该是几百年的好朋友了，可喜可贺，干！”
曲三娘见这二人喝起酒来一个比一个猛，好在内功都不错，也不用担心，便早早告辞，回屋休息去了。萧峰与屠雪川直将那二十多斤凤酒喝得一干二净，才各自散去。
次日，曲三娘带着小二哥和五六个随从，牵着矮马、赶着牛羊，顺着盘山小路消失在茫茫冰雪之中。屠雪川百般不舍，无奈身兼防护重任，只能与萧峰约定，十几日后灵鹫城中再一醉方休。
绕过雪山，还是雪山，一路起起伏伏、上上下下，直穿过了三座山，终于到了雪线之上的一处平坦之地。
众人休息时，曲三娘对萧峰道：
“过了这片雪原，再绕过一座小山，就到灵鹫城了。”
说话间，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狼嚎，二十多只雪狼在众人面前排开架势，另有八九只断了后撤之路。
这雪狼乃是此间天生地长之物，雪下挖洞无声无息，雪上奔跑快似奔马。尤其那一呼一吸、心脏一跳一动，皆与这片自然相生相和，纵是萧峰这般修为，除非早有准备屏息凝神，否则也是万难发现。
这一行人皆有功夫在身，常年往来此间，打狼都有不少心得体会，眼下被这狼群包围，非但没有生出恐惧之心，反而都跃跃欲试，恨不得立马扑上前去。
那小二哥更是从腰间抽出一把弧度很大的镰刀，两眼放光道：
“我早就想要一个狼皮背心了，今天你们送上门来，小哥我可不客气了！”
曲三娘略微观察，稳重道：“大家守好位置，这群狼的目标不是我们，是牛羊，只要守住几波攻势，他们自会退去。尤其是你，小二哥，不能鲁莽。”
原来这小二哥的名字，就叫小二哥。
萧峰此前从未见过这等规模的狼群，见面前这二十多条雪狼站位错落有致，各个獠牙闪闪，自腰间抽出竹杖，大步向前迈去。
“曲姑娘，你们守住牛羊便可，前面的这些狼，交给我吧。”
丐帮绝技一向以《降龙十八掌》闻名江湖，但唯一的嫡传绝学却只有《打狗棒法》，且非帮主不传。
《降龙十八掌》讲究以力破巧。招式简练，其至阳至刚全在劲力运转和内功修为，实是以有招胜无招的绝顶之学，被扫地僧称为“天下第一掌法”。
《打狗棒法》却讲究以智破敌，变化莫测。更要搭配独门心法，每一招都能生出无穷变化，极重悟性。最能以弱胜强、以一敌百，乃是变招无穷以至无招的镇帮绝学。
打狗棒法，最宜打狗。
狼，也是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