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的权力与黑暗

有权势的人操纵黑暗为己谋利，这在文字、建筑和城市建筑环境中都有体现。这里，我们以墨西哥和中美洲的古典玛雅人（250—900年）以及北美洲卡霍基亚的密西西比人（800—1400年）为例来说明。在第6章，克里斯廷.V.兰道、克里斯托弗·埃尔南德斯和南希·贡琳的结论是，古典玛雅国王把他们的登基时间安排在新月或满月时。这一结论是基于玛雅低地（the Maya Lowlands）11个遗址中的84个登基日期得出的，这些铭文都记录在例如石头这样具有持久性的材料上。王室及其追随者都深谙月光与权力之间的紧密联系。巨大的金字塔和露天聚会广场被纳入玛雅城市的景观之中，并作为表演和宗教仪式的场所。无论月亮处于最亮还是最暗状态，国王们都会捕捉并记录下这一永恒时刻。

玛雅城市里还有一些建筑与王权有关。那时许多中美洲民族都会玩一种橡皮球游戏，他们把球运送到球门内或者斜着的篮筐之中（Whittington 2001），该游戏的历史跨越了许多古代文化和时期（Blomster and Salazar Chávez 2020）。古典玛雅人在大城市里建造专门的球场，以最荣耀的方式进行球赛表演（图1-2）。“比赛地点显然与权力和王权有关。”托克维奈（Tokovinine n.d.）指出，因为玛雅国王在球赛中的英勇表现会得到认可，他们经常称自己为神灵化身：“出现最多的神是所谓的‘老鹿神’，其人鹿合体的特征极易辨识。这是一个狩猎宴饮之神”；他“与冥界以及诸如L和N等‘元老’神密切相关”。狩猎野鹿有时也会在夜间进行，那是玛雅月亮女神（the Maya Moon Goddess）的值守时期。将狩猎、黑暗的冥界、古老的鹿神和球赛联系在一起，人们不禁会好奇，有些球赛是否会刻意选在夜间举行，以便将所有力量汇聚起来，形成一场更显孔武有力的表演。对墨西哥米却肯州（Michoacán）的普雷佩查（Purépecha）进行田野考察的民族志工作者们找到了一个夜间球类游戏的案例（García Mora 2016，7）。在记录中，这一球类游戏在夜间举行，球由一种龙舌兰植物的草根制成。游戏过程中，球会被放在火上慢慢炙烤。两个队伍争夺胜利，而这代表了白昼与夜晚、太阳与月亮之间的典型冲突（García Mora 2016，27）。尽管这类游戏的历史有多深远尚不可知，但它肯定深植于过去。

图1-2　古典玛雅时期科潘古城的A-Ⅲ球场，位于洪都拉斯。照片来源：Nancy Gonlin

此外，苏珊·M.阿尔特在第8章中也讨论了夜晚、月亮和水对于卡霍基亚居民的作用（Alt 2018）。卡霍基亚这座原住民城市，是北美格兰德河（the Rio Grande）以北最大的中心城市，成千上万的居民在这里安家落户，并建造了不朽的土方建筑。10世纪50年代的卡霍基亚正值鼎盛时期，影响力甚广，吸引了众多居民。这种吸引力部分源于一种新宗教，它将夜晚和月亮视为重要力量，这种宗教在城市化进程中占据着重要地位。对卡霍基亚人而言，夜间的体验与白天的体验同样重要。